分卷(37)
書迷正在閱讀:駙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獨寵億萬甜妻、大國重橋、他來時星月落懷、神醫(yī)狂妃有點野、我把暴富系統(tǒng)上交了、沒有人比我更懂辦公室戀情、女配她只想壽終正寢[快穿]、強制幻想、我真不是神醫(yī)
作者有話說: 明天有 第54章 男孩 大雨在第二天一大早停了,太陽還沒出來,整個天地都霧茫茫的,雖然半夜才睡,梁海深還是一大早就起床出了門,下過雨的梯田灌滿了水,正好省了引渠水,趁雨停把秧苗插了。 仍舊牽著昨天那頭牛,牛身上還馱著秧苗,在地里給牛套上犁,人也跟在后頭大聲吆喝牛往前走,把地里犁了一遍后,梁海深坐到田埂上短暫地歇息。 阮飛和藍林的拍攝沒停,秦豆豆伸著錄音挑桿舉得手酸,梁海深從貼身的衣兜里拿出一只舊式錄音筆,還沖秦豆豆笑了下:這老古董你應該都沒見過吧。又指了指秦豆豆舉著的挑桿:比你的家伙差遠了,但還沒壞,能將就用。 他把錄音筆伸到梯田的灌溉口,那里跟水渠是相通的,梁海深錄下了水田汩汩的灌溉聲,中間還穿插了牛叫、鳥叫、風聲,錄完之后放出來大伙一聽,這不就是山里早春的氣息嗎,閉上眼睛仔細聽,仿佛那濕漉漉霧蒙蒙的如詩畫卷就在眼前。 梁海深不無得意地揮了揮那支錄音筆:它可錄過不少好聲音呢,我走哪兒都帶著它,就說下雨吧,雨打在楊樹葉子上,跟打在芭蕉葉上的聲音都是不一樣的,我都錄過,不忙的時候還會專門去錄聲音,什么聲音都錄,山里有些蟲啊鳥啊,叫聲可好聽了。 難怪,童瞳聽過的那些demo里,雖然音質不好,但總是有些很美妙卻又說不上是什么的聲音,原來都來自大自然,都是這樣被梁海深尋寶集郵一樣慢慢搜集起來的。 也難怪這樣的生活會滋養(yǎng)他,雖然日子清苦到了極點,但心無外物,在生活尚能維持的情況下,可以最大程度地投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除了當農民、錄聲音、寫歌,梁海深日常也會在當?shù)匦W給孩子們上音樂課,他把自己寫的歌配上最簡單的歌詞教孩子們唱,唱融河的大山,森林、夏天光腳丫的小伙伴,mama的炊煙,唱歌的孩子們眼睛都亮晶晶的。 沈沉問他:這里的小孩學音樂會有用嗎? 梁海深笑了:的確沒什么用,但是音樂是枯燥日子里的一抹泉水,人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泉水,可以支撐自己無論在什么狀況下都能活下去,再說了,少數(shù)民族的音樂細胞是天生的,孩子們唱的很好,一會咱們可以拍一拍。 傍晚放學前,落日時分,梁海深招呼所有孩子集中一起唱了首他寫的歌,當?shù)氐囊皇淄{改編,他在中間彈琴,孩子們圍繞在他身邊,破舊的學校破舊的衣衫,襯著粉藍的天光,明明只是簡單的童謠,所有人心中都像被什么東西軟化了,他們無疑是快樂的。 攝制組在融河待了一個半月,漸漸整個組里除了沈沉,其他人也都跟梁海深一樣,連手機都不怎么用了,只是一個月的時間,外界的一切變得陌生而遙遠。 每天等梁海深睡后,大家會一起過一遍素材,在童瞳看來,這些天拍的內容應該是足夠了,畢竟不算記錄長篇,吟唱者是計劃做成一集一集的短系列片,但沈沉說:如果不是被錢和時間卡著,真要拍好一個人,怎么也得跟半年以上,才一個多月,拍的都是很表面的東西,只能盡量多挖掘。 童瞳想起沈沉上一個片子,一個題材一拍就是十年,他跟梁海深其實是同一類人,找到目標就可以不顧一切地去實現(xiàn),哪怕用愛發(fā)電。 這些天的場記都是童瞳做的,雖然沈沉是導演,但他也已經在腦子里勾勒出了成片的結構,需要補充的旁白怎么寫,也都有了清晰的眉目。 攝制組拍的最后一個鏡頭是沈沉跟梁海深的一番對話,沈沉說:如果咱們這片子播出了,大家伙都喜歡你,你火了, 是因為你自己創(chuàng)作的這批作品火的,你愿意嗎? 梁海深沒說話,過了很久才緩緩說:如果作品能被更多人看到并喜歡,我很愿意,但是人就不必了。 沈沉說:可是如果真紅了,很多事情就會變得不可控,你的生活也會因此受到打擾,對于可能發(fā)生的情況,你有做好準備嗎? 梁海深眼神很堅定:我不是偶像,我相信會喜歡我作品的人,都是能懂我的人,既然是這樣,我想我的生活不會受到太多干擾,我也沒打算改變現(xiàn)在的生活。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說:你知道臺灣有個音樂人叫陳建年嗎,他唱了很多關于他生活的那個地方的民謠,還拿過大獎,但他本職是個警察,拿獎的時候主持人問他,你都拿獎了,以后要怎么樣呢,他說,大概還是回去當警察吧,你看,人聽了這話都笑,但他就是這么做的,如果我是他,我也會,如果此刻的生活是你喜歡的,為什么要改變? 至此,第一集 的拍攝全部結束,晚上梁海深抱了很多柴火到院子里,說弄個篝火會,大家辛苦了這么久好好放松,他在融河不多的幾個朋友也都過來,帶了好幾壇當?shù)氐耐翢疲€拎了殺好的雞鴨鵝,一會就著篝火烤烤rou,喝喝酒。 攝制組也的確有些辛苦,一個資金緊縮的創(chuàng)業(yè)團隊,連個正經的制片人都請不起,每個人都三頭六臂身兼多職,吟唱者這個項目不說決定每個人的生死成敗,但每個人也是放棄了很多東西去做的,都特別投入。 山里的夜黑得早,山林如花邊,夜幕如絲絨,月光清透,每個人臉上都泛著皎皎銀輝,梁海深的幾個朋友也都會彈琴,三個人還組過一個不正規(guī)也不成名的小樂隊,他們唱了山歌,唱了當?shù)孛裰{,也唱了梁海深自己寫的歌,土燒酒太烈,很快所有人都微茫茫地醉了。 梁海深說:這些天都我在唱,今兒最后一晚,咱們要換過來,我來拍,你們唱。 說著他拿過阮飛身邊放著的相機,打開對著攝制組的幾個人:快,別慫,你們唱,我伴奏。相機被交到他朋友手中,梁海深又拿起吉他。 沈沉秒慫:我不行的,不行不行,我開口跪。他一個勁往后躲,童瞳還沒見沈沉這么慫過,那個在半坡激情朗誦詩的,被拍攝者拒絕也絕不回頭的人,誓要拍中國的世界音樂,卻原來是個五音不全的人,這世界太吊詭。 童瞳唱!沈沉不僅慫,甩鍋也是一流。 童瞳眼角紅得艷麗,喝了酒后頭腦格外遲鈍,梁海深拍手:好啊,童老師來!你唱什么?我都可以伴奏。 唱歌童瞳開口了,今夜他松弛且恍惚,腦子里只有一個人,一首歌,他唱: 我曾愛過一個男孩 我離開他離開了家鄉(xiāng) 到一個雪深的地方 在每年春天雪融以前 我寄給他一張紙片 春風輕輕的吹起 我心兒也跟著顫動 卻不知道為什么哭泣 想告訴他我想念你 阮飛起哄:哇哦!童瞳,不是應該改成我曾愛過一個女孩? 童瞳看他一眼,搖搖頭。 原本醉得要攤在地上的沈沉突然清醒了八九分,他坐起來,盯著童瞳不放,梁海深彈著琴,配著童瞳安靜如水的聲音,他唱得很好,在這墨綠的夜里格外的美。 童瞳唱完,院子里有掌聲響起,梁海深看著他說:你一定很深的愛過他。 院子里寂靜得只聽到柴火的噼啪聲,童瞳沉默了半晌,輕輕點了點頭。 從融河去貴陽機場的路上童瞳一直在想,能找到終生熱愛的事情并一直堅持下去的人都是了不起的,他對沈沉說:梁海深很了不起,你也很了不起。 沈沉懶洋洋一笑,一到車上松弛下來,他周身的疲憊才從骨子里泛出,他拍拍童瞳的肩:以后你會認識很多理想主義者,搞不好我們拍的這一溜人全都是。 這個世界如此功利現(xiàn)實,這些理想主義者會過得好嗎? 沈沉勾過童瞳的肩,湊近說:我給梁海深留了個禮物,還沒跟秦豆豆說。 什么禮物?跟秦豆豆有什么關系,童瞳回頭看了眼睡死了的秦豆豆。 我把秦豆豆的錄音設備留給梁海深了,哈哈,回南京給他再補一套。 童瞳:你高興就好,反正設備都是你工作室的。 車上人都睡了,從融河到機場有漫漫十幾個小時的山路,轉過好幾個山頭,童瞳的手機才有了信號,他收到一條微信消息,冷超兩天前發(fā)來的:你拍完了沒?什么時候回南京? 童瞳回:在去機場路上了,怎么? 過了會冷超回過來:我還是決定撤了,你回來過來一趟吧。 童瞳說:好。 有好多天沒看手機了,童瞳這會打開冷超的朋友圈,發(fā)現(xiàn)一片空白,不知道是鎖住了還是清空了。 他嘆了口氣,倒不是為自己感嘆,而是深深覺得冷超這輩子也太多災多難了。 作者有話說: 明天有 第55章 命格 四年前,差不多同樣的季節(jié),已經在南京安營扎寨的童瞳突然收到冷超的消息:哥們還是決定出來闖江湖了,有沒有收留的地兒? 童瞳的第一反應是,這家伙又作什么妖? 沒想到冷超說來就來了,頭天晚上才確定好可以在童瞳家寄宿,第二天晚上就到了南京,童瞳著急忙慌地去火車站接他,看到冷超拎著簡單到簡陋的一個行李包,耷拉著眼皮,整個人灰撲撲的。 精神狀態(tài)也不正常,一雙眼睛紅彤彤的,卻不像是哭過,而像生熬了一個月沒睡一樣,滿面猙獰,從見面開始童瞳就問了無數(shù)個怎么回事?冷超咬緊了牙關就是不說,逼急了就甩出一句話:是哥們就閉嘴別問,再問我馬上掉頭走。 童瞳做了快一年的地產銷售,收入過得去,起碼可以吊打一般剛畢業(yè)沒多久的同齡人,他自個在莫愁湖邊租了個一室一廳,住得清凈,去哪兒也方便,穆柯就住在離得不遠的水西門,兩人空時一起廝混也方便。 冷超睡了客廳的沙發(fā),倒下去就人事不省,趁冷超睡覺,童瞳聯(lián)系了好久沒聯(lián)系的幾個老同學,還是從程山山那里才知道一個驚天之雷杜驪一個月前結婚了,新郎不是冷超。 童瞳看著沙發(fā)上昏睡的哥們,深深嘆了口氣,終于還是走到這一步了,曾經無數(shù)次的分分合合,深在其中的局內人,冷眼旁觀的局外人,都知道那只是過程,而此時此刻,任誰都知道這場故事已經走到了結局,任天塌、地裂、山崩、海嘯,都不會有另外的續(xù)寫了。 程山山沒說細節(jié),童瞳只知道已經是大學女老師的杜驪最終嫁給了一個同行,也是大學男老師,門當戶對,旗鼓相當。 再也不會有人逼冷超上進了,懸在頭頂?shù)倪_摩克利斯之劍終于落下,把心刺了個底穿。 自從離開宜江后童瞳再沒登陸過QQ,自然也無法去追蹤杜驪的動態(tài)信息,但是程山山發(fā)過來一張杜驪的婚紗照,新郎比杜驪高出一個頭,器宇軒昂,杜驪在身邊如小鳥依偎,看起來真是一對璧人。 怎么看都是冷超輸了。 冷超這一睡就是二十個小時,像是要把過去一個月的覺都補回來,等到第二天童瞳下班回來,才看到他病懨懨癡呆呆地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童瞳簡單做了幾個家鄉(xiāng)口味的菜,還叫了穆柯也過來聚聚,當年在寢室沒日沒夜組隊剛槍的三人組又聚攏了,童瞳開了瓶冷超最喜歡的紅星二鍋頭,這回他什么都不問了,只叫冷超多吃,吃飽了喝透了再去繼續(xù)睡。 冷超吃了兩筷子菜,悶頭喝了半杯酒,提肌無力的眼眶跟臉色一塊紅了,不用童瞳和穆柯問,他自個再也繃不住,說:狗日的,那個男的早就跟她好上了。 童瞳沒吱聲,穆柯懵逼地問:哪個男的? 還能有哪個,你們還記得我以前說過,她知道系里要校招輔導員的事是有人透露內部消息給她的?那個給她遞消息的狗比就是跟她結婚的這個,這狗比早就看上她了,費勁心思討好她!草!冷超眼里仇恨如火。 穆柯這才搞明白都在講什么,童瞳對那個男老師沒印象,似乎是英語系下一屆的某個副課老師,怎么認識的杜驪,兩人又怎么有的來往他全然不知。 但這事兒吧,一個巴掌拍不響,童瞳不想打擊冷超,杜驪心里對他的感情早有裂縫,他人才有機可趁,一切都有因有果,很難去怪他人。 冷超有點上頭,一開了話匣子便開始滔滔不絕,罵了狗比男,又罵了自己,罵完學校又開始罵社會,畢業(yè)后將近一年的時間他在宜江工作也不順,連續(xù)換了三家公司,一家比一家待得短,從電話銷售到門店銷售全都做了一遍,不是別人受不了他就是他受不了別人,這人的性格又硬又膈應,完全跟社會格格不入。 他口齒不清地罵了一個小時,沒有罵過杜驪,這個名字就在他嘴邊,但都被咽下去了。 童瞳和穆柯默默陪他喝酒,安慰的話都沒什么用,狠狠喝一通,睡一覺,醒來再去找個工作,都會慢慢好起來。 冷超在童瞳家住了半年,整整頹了三個月后才開始找工作,一家互聯(lián)網招聘機構的銷售,又過了一個月,童瞳發(fā)現(xiàn)冷超的精神狀態(tài)神奇般的好了起來,一問才知道,跑銷售的過程中認識了客戶公司的一個姑娘。 那姑娘不僅讓他做成了第一筆業(yè)績,還讓他開始了人生的第二個春天。 再過兩個月,完全回血的冷超出去跟童瞳在同個小區(qū)租了個同樣的單室套,跟姑娘住在了一起。 花開二度的冷某人仿佛變了個人,新女友宋鈺是個跟杜驪完全不一樣的姑娘,看起來嬌嬌小小的一個,行為做事卻完全大女人,從來沒催人奮進過,但冷超不知道為什么卻自覺自發(fā)地奮進異常,在互聯(lián)網公司的業(yè)績上升得跟火箭一樣,入職半年就拿了個銷售冠軍的頭銜,大名掛在了公司電子屏上,底薪和提成加起來有時候比童瞳還高。 跟宋鈺的感情一點幺蛾子都沒有,在一起半年,兩個人就有了奔著結婚的架勢,童瞳和穆柯當然是恭喜,私底下童瞳也問冷超是不是太快了點兒,冷超想也不想說:快什么快,再不快又要被人搶走了。 有一類人可能天生命格不好,人生幸福的總量就這么多,這里多了一點,那里就要少一點。 過上好日子沒多久的冷超馬上受到了命運再一次的暴擊,一年半以后,宋鈺被查出來紅斑狼瘡。 那會經濟條件已經好太多了,他帶著宋鈺跑了一家又一家醫(yī)院,得到的結論都是一樣的,這病是慢性的,雖然說是說絕癥,但也有人一直活到了正常人的歲數(shù),常規(guī)化療加藥物輔助,一般問題不大。醫(yī)生像統(tǒng)一好了口徑一樣,冷超也略微放下了心,只是宋鈺再沒法正常工作,骨子里的大女人沒了事業(yè)支撐,身體一下變得那么差,脾氣也暴躁了起來。 然而冷超就像一個黑洞一樣,無限制地吸收掉女朋友所有的壞脾氣,以哄應萬變,童瞳親眼見過后都難以置信,曾經又作又硬的冷超會變成一個想著法子哄女友開心的人,扮小丑,講段子,做好吃的,賴皮賣萌撒潑打滾全套來一遍,總有一款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