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7
在被山吹寂按上肩頭的時候,吉野順平忽然自體內(nèi)涌上一陣暈眩惡心的感覺——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渾身脫力地跌坐在了地上。 而山吹寂則是用一種一言難盡的復(fù)雜神色盯了吉野順平兩秒。隨后,青年打了個響指: 頓時,從學(xué)校花壇灌木叢里、自行車停放處的頂棚上和教學(xué)樓門洞后的陰影里瞬間竄出來幾個戴著墨鏡的黑西裝,將吉野順平團團圍住,其中兩人一人一邊,把他攙扶住。 這是……潛伏的保鏢嗎?未免陣仗太大了些。 “不、不用,我自己能站起……”吉野順平試圖阻止,卻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使不上力氣;暈眩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漸漸產(chǎn)生了頭痛和尖銳的耳鳴,像是有個笨手笨腳的小人,在他的腦子里面磕磕絆絆地拉鋸子。 隱約中,他聽見山吹寂“嘖”了一聲。 “見一趟醫(yī)生吧,吉野先生,”恍惚中,他看見山吹寂轉(zhuǎn)身揮了揮手,“我請客。” ……見醫(yī)生這種事情也能請客嗎? 直到莫名其妙被塞進校外那輛引發(fā)班上男生議論紛紛的蘭博基尼里面并被罩上了頭套,吉野順平都沒能反應(yīng)過來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外面?zhèn)鱽砹似嚢l(fā)動的聲音。即使是傻子,也該明白,這并不是尋常的“送人去醫(yī)院”的架勢了。再聯(lián)想一下伊藤他們談?wù)摰纳酱导疑婧趥髀劇?/br> “山吹……先生,”吉野順平在稱呼上猶豫了一下,“這是要干什……” “安靜?!庇斜鶝龆操|(zhì)的物體,隔著薄薄的夏季校服抵上了吉野順平的腰部,“不該你知道的東西,就別問。” 是……槍? 吉野順平的神經(jīng)一下子繃緊了。 “田中,對客人未免太過失禮了?!彼犚娚酱导耪f,“我是為了保障貴客的安全,才把你帶到這里來的?!?/br> “是!請隊長責(zé)罰!” “念在你是初犯,斷指之類的自然不必,但是小懲大誡亦不可或缺——稍后去山上那里剃頭,向吉野先生前來謝罪吧?!?/br> “是!” 槍從腰部移開了——想來是武力威懾目的已達成,這幫人便見好就收了。 “還請見諒,吉野君?!?/br> 山吹寂此刻的聲音,在吉野順平耳朵里面聽起來分外虛偽。 “是我管教屬下不力了,很抱歉為了信息安全,我們不得不采取這樣的下下之策——稍后我們會為您提供一套全面的身體健康檢查,以保證您未受到過分驚嚇?!?/br> 他在說什么?什么身體檢查? “相應(yīng)的精神損失賠償款,稍后會送至府上令堂處——以及,如果吉野君愿意幫在下一個小忙的話,更多的謝禮,也會隨之送達。” 明明他的語氣像是在征詢意見,話里話外間,卻已經(jīng)把吉野順平安排得明明白白。 冷靜,自己得冷靜……和學(xué)校里的不良不同,這些人手上實實在在配有槍支…… 拼命壓住火氣,吉野順平努力不讓這些人聽出自己聲音里面的顫抖:“我不知道作為一個還沒畢業(yè)的平平無奇高中生,我有什么是能夠幫得上忙而被你們這種……大集團看中的?!?/br> “而且光天化日之下,你們公然進行這種非……”他本想說“非法拘禁”,臨出口又改成“強迫別人上車的行為,就不怕被人看到后報警嗎?” “噗嗤”,吉野順平聽見有人笑出了聲,是黑衣墨鏡中的一個,“報警?也不打聽一下在日本彭(Von)……” “慎言。”山吹寂發(fā)出了阻止的聲音,不知道是對那個手下說的,還是對吉野順平說的。不過,那個手下倒是沒再發(fā)聲了。 “真是天大的誤會,吉野先生?!毖矍氨缓谏牟剂厦勺。绊樒娇床灰娚酱导诺谋砬?,但依然能從他的聲音之中,聽出對方此時此刻氣定神閑的狀態(tài)。 “在下只是在參觀集團新投資的政.府.項目的時候,突遇被霸凌學(xué)生發(fā)病,出于好心救下了這位學(xué)子,并將其送往醫(yī)院進行檢查而已——對于霸凌事件報警尚不予受理的警方來說,這種值得登上社交媒體進行宣揚的好人好事,又有什么違法的呢?” “你……!”“吉野先生和令堂應(yīng)該有向警方求助過吧?” “……”吉野順平沉默了。 山吹寂像是裝模作樣似的嘆了口氣:“便利店收銀員這種工作,相較銀行柜員來講,雖然同樣是坐在桌子前清點鈔票,但是從社會地位到收入層級再到生活壓力來講,可謂是天壤之別呢——如果繼續(xù)階層跌落的話,那該落到什么地步呢?想必吉野君也不愿意看到這樣的情況發(fā)生……” “不要用我的mama威脅我!”“這怎么能算是威脅呢,吉野先生?” 吉野順平聽到山吹寂輕笑了一聲。 “一位青春正好的單身女性,獨自帶著孩子生活,并將他培養(yǎng)到上高中的年紀(jì),真的是十分辛苦——對此,我其實也是深有體會的,并因此連尊敬令堂都來不及,怎么會用她來威脅吉野先生呢?” “……” 沒錯,伊藤的父親是學(xué)校的股東,在神奈川當(dāng)?shù)囟碱H有勢力。當(dāng)那幫人第一次對他實施校園暴力之后,母親帶著他去學(xué)校和警察局都拜訪過,但是…… 事件終止于母親丟了之前在銀行還算穩(wěn)定的工作。 而面對吉野順平半邊劉海下面被遮擋住的煙頭燙傷,警方居然也僅僅是給出了“證據(jù)不足”的回應(yīng)。 毫無疑問——自己家里的事情,已經(jīng)被眼前的人調(diào)查過了。 “我保證,如果吉野先生配合我們的請求的話——不僅我們不會去過多打擾那位夫人的平靜生活,而且山吹集團還會給你們提供豐厚的報酬和機遇,作為我們的答謝?!?/br> 無形的壓迫感,自山吹寂“噠、噠、噠”敲擊著車窗的指尖下溢出,在狹小的車廂里面彌漫開來。 忽然想到那個時候飛鳥小姐毫不猶豫對著那群不良扣下扳機的態(tài)度,吉野順平這才真正認(rèn)識到,眼前的人與山吹小姐皆是切切實實的、和伊藤一個性質(zhì)的特權(quán)階層,甚至可能更加…… 和那個時候在飛鳥小姐面前展現(xiàn)的暴躁沖動形象不同:面前的山吹寂,氣場上依然給人一種無以名狀的壓力。但是,那種冷漠的口吻語調(diào),以及顯然頗為老辣的語言技巧,和那天見到的完全不同了…… 而飛鳥小姐,和他是出自同一個家庭。 “你想要我?guī)褪裁疵??”最終,他回應(yīng)道。 啊,吉野順平自嘲地想道,我真是個傻子——明明以前一直都覺得,周圍的人才是傻瓜來著。 “放松點,吉野先生!其實真的只是一點小忙?!鄙酱导诺恼Z調(diào)卻輕快起來,“只是想請您找一個人?!?/br> “您之前有見過她——或許您還記得?”他說,“我的meimei,山吹飛鳥,那天給了您一杯冰鎮(zhèn)奶茶的女孩子?!?/br> 飛鳥小姐?吉野順平抬起了頭。 她不是生病住院了嗎?難道…… 吉野順平頓時聯(lián)想到了豪門秘辛電影里面那種大家小姐面對家族聯(lián)姻離家出走逃婚的劇情套路。以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吉野順平感覺山吹寂在念到“冰鎮(zhèn)奶茶”幾個字的時候略顯咬牙切齒。 “不過在那之前,還請您先做個身體檢查,”然而咬牙切齒仿佛只是錯覺,山吹寂很快就恢復(fù)了那種裝腔作勢的語調(diào),“并且,還要麻煩您做個夢?!?/br> *** “平流層賭場大廈內(nèi)部有這種構(gòu)造嗎?”短短幾個小時的清醒時間內(nèi)受到了太多沖擊,伏黑惠感覺自己的精神快要麻木了。 穿過鑲嵌白色畫布的銀色畫框掀開后的黑色走廊,伏黑惠和飛鳥便進入了一個類似古羅馬斗獸場的巨大空間:看臺由大理石壘成,其上鋪有紅布,宛如鳥巢般包圍著圓形的黃白色石質(zhì)場地。 兩個人站在看臺最邊緣,背后不再是來時的通道;取而代之的,是干凈透明的落地玻璃窗。 伏黑惠比較在意的,是頭頂上的“星空”——那顯然并非實景,而是用某些銀色的發(fā)光物點綴深藍黑色背景而成的裝飾性質(zhì)虛假夜空。因為真實的星座并不會這樣排布…… “現(xiàn)實世界里面當(dāng)然不是這樣——不過夢境的世界究竟如何,當(dāng)然聽?wèi){夢境主人改造啦!”飛鳥站在窗戶邊,興致勃勃俯瞰窗外的夜景——聽語氣,似乎剛才的事情并未對她的情緒產(chǎn)生太多影響——“說起來,方才在下面的時候還沒那么明顯,但是從高處看,果然就變得非常有趣了呢!” 什么?伏黑惠亦扭頭往窗外看去,發(fā)現(xiàn)—— “唉?”他不由自主地發(fā)出了一聲表示驚訝的短促呼聲。 “是吧?”他的反應(yīng)像是在飛鳥意料之中,少女湊過來了一點,小聲問他,“看到這樣的情形,你想到了什么呢,伏黑君?” 七色的霓虹燈于城市的血管之間星羅棋布,街燈與車流組成的光河,便是流動的血液——如果僅從這個角度上來看的話,或許還能算是常見的大都市普遍呈現(xiàn)出的夜景。 然而,色塊與色點構(gòu)成的那種明顯是回環(huán)重復(fù)的圖案排列方式,以及仔細一看的話車流之間仿佛毫不在意相撞的互成鏡像的運動方式…… “……萬華鏡?”伏黑君喃喃道。 “Bingo!伏黑君加十分!”飛鳥打了個響指,像是非常滿意他的回復(fù),“不過,更準(zhǔn)確來說,伏黑君難道不覺得——” “這座城市在我們眼前所呈現(xiàn)出來的布局,非常類似‘七寶鋪地’的曼荼羅城嗎?” 伏黑惠在佛教書籍上看到過,所謂曼荼羅城,是密教里面維持能量協(xié)助修行的壇場——對應(yīng)七色的霓虹燈,確實很像…… “飛鳥!” 電光火石之間,伏黑惠腦海中的線索驟然串成一線:一層大廳的奇怪儀式、二層夢境中羽化變生的魔女、叁層頭頂仿造星空的奇怪之處以及俯瞰視角之中鋪滿七寶的曼荼羅…… 他立馬轉(zhuǎn)身、用力地握住了飛鳥的肩膀,卻發(fā)現(xiàn)少女不知道何時已經(jīng)和他湊得非常近,呼吸可聞,亮晶晶的笑眼之中清晰地倒映出他的影子。 “頭頂上的星空……將黃道十二宮排成一圈,是有什么用意嗎?” 盡管腦袋空白了一瞬,但是伏黑惠的嘴依然自動說出了他想問的話。 而飛鳥則抬起手,按在他的手上:“看到這種令人熟悉的暴發(fā)戶裝修風(fēng)格,用意大概就是……” “用意就是,在我的這一層,‘黃道大富翁’的賭局馬上就要開場了?!?/br> 突然,一個巨大的陌生女聲在體育場上方360°環(huán)繞立體地響了起來,插入了二人的對話。 ======= 免費精彩在線:「po1⒏υ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