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
書迷正在閱讀:我就喜歡這樣的你(六周年修訂版)、特工狂妃:殘王逆天寵、美男吸血鬼外傳集、男主是變態(tài)、金主難陪、京城小飯館、侯門高嫁、請嗑我和總監(jiān)的cp(GL)、一覺醒來穿成小奶喵、金屋藏帝
他、您諾伯子爵混亂地開口,他為今天的宴會模擬過許多種可能,也為身旁這素未謀面的年輕公爵想象過種種面目,但沒有一種告訴他會是這樣血腥的場面,少年人面帶微笑,在瀕死之人的痛苦呻吟聲中仿若無事的模樣,反而給人以虛幻且難以捉摸的扭曲寒意。 瘋子。 他不禁這么想。 而少年看著他,臉頰的酒窩甜得像盛了蜜酒,嗯?您有什么事嗎? 諾伯子爵的眼球轉(zhuǎn)動,他試圖在那張精致漂亮的面孔上捕捉癲狂失控的情緒,最終卻只沉入那雙藍如靜海的眼睛,被漩渦與潮水徹底淹沒。 男人機械地搖頭,聽見自己的聲音嘶啞,我只是有些擔心。這房間里的某種詭異氣氛扼住了他的喉嚨,他吐出的每個字都要耗盡全身的力氣,擔心萊文弗納突然、突然過世,會不太好。 他此刻有意擺脫自己跟萊文弗納的親戚關(guān)系,只強調(diào)對方是帝國指派的執(zhí)政官,路西恩是維爾維德的領(lǐng)主,現(xiàn)在領(lǐng)主捅死了執(zhí)政官,后續(xù)稍微處理不好就會成為在座諸位一起死的慘劇。 畢竟領(lǐng)主殺了執(zhí)政官,往大了說就是叛國,要拖累整塊領(lǐng)地被帝國清剿的。 但諾伯子爵不敢明示,路西恩動刀子前的任何時候他或許都敢以此威脅領(lǐng)主,可此刻他再清楚不過地意識到身邊坐的不是柔弱天真的廢物病秧子,是個他媽的一言不合白進紅出的瘋子。 房間里有十余個屬于領(lǐng)主的護衛(wèi),面帶黔紋明擺著能為路西恩去死的奴隸,他甚至沒辦法讓自己多說出半個字。生怕哪里刺激到路西恩的神經(jīng)叫他想起自己也姓諾伯,緊跟著連坐被肚破腸流一通。 他們帶來的護衛(wèi)被攔在外面,一進莊園西恩自己的護衛(wèi)就上前接替了他們的工作,雖然不甘心但他不得不承認,在座唯一有把握能暴力脫身的只有安達西大法師。 他都開始不由自主地恐懼起今天喝下的酒吃下的菜,是否含著要他們性命的毒藥。 啊,勞煩您擔心了。路西恩自然而然地將諾伯子爵的話理解為對自己的關(guān)心,我跟萊文弗納先生約定好了。他認認真真地說出十足孩子氣的發(fā)言,拉過鉤所以要好好遵守,不然就是壞孩子呢。 他是認真的。 就是因為他認真地認同了這個邏輯,才更加的、更加的可怕。 小孩子特有的邏輯,沒有善惡也沒有黑白,又過分黑白分明善惡相隔,所以他根本沒有殘忍適度罪惡的概念,哪怕殺了人也理直氣壯到不會產(chǎn)生任何殺了人的意識。 約好了。 所以必須履行。 而且我來之前陛下應(yīng)允過我,一個執(zhí)政官的話沒什么妨礙。路西恩接著道,真情實感地寬慰著關(guān)心他的諾伯子爵,陛下說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只要不生氣不勞累,不多生病就行。 路西恩沒有說這是他如何從自己便宜父親嘴里騙到的承諾,那位本來大概沒準備給他這么多會招惹注目的特權(quán),可他的兩個兒子爭著給了路西恩離別禮物,他也沒法對著那雙滿是惶恐的藍眼睛說不。 面對便宜哥哥們都表現(xiàn)得堅強無比的小兒子,唯獨面對他這個父親時流露出脆弱不安的一面,明明心里面膽小害怕得不行,還在強露笑顏想要安慰即將送他離去的老父親。 當了幾十年皇帝他當然看得出路西恩是裝的,但裝得越好,不正代表著他越需要幫助,這孩子正在向他這個強者伸出求助的手嗎? 從出生到現(xiàn)在,路西還是第一次去那么遠的地方。 獨自一人,周遭群狼環(huán)伺。 于是路西恩得到了承諾。 不僅僅是口頭上可以隨時否認的承諾,還是一筆一劃落在了描繪著皇室家徽的專用紙上,蓋上了皇帝陛下私印,放到哪里都必須被承認效力嚴格意義上可以稱為皇令的承諾。 嘻嘻。 第19章 一頓飯在客人食不知味地機械填塞下吃完,只有路西恩這個衣服上還沾著血的主人吃得開心,開了個夸夸群似的嘴巴全程沒停。 他一會贊美諾伯子爵莊園的干酪醇香絲滑,一會又夸贊教會祭田出產(chǎn)的菜蔬爽脆甜美,轉(zhuǎn)而又提起哪一家買到的羊rou生嫩可口,哪一家購入的美酒濃醇醉人。 明明他坐擁著維爾維德最大的莊園之一羅勒斯莊園,干酪也好菜蔬也好不可能沒有,但這一桌宴席卻仿佛只有調(diào)味的羅勒斯蜜產(chǎn)自他自己的莊園,以及加了干貝的濃湯用到了他從帝都帶來的海味。 所以他最后總結(jié)說:諸位先生的莊園都很棒呢,一定有很多很好的農(nóng)民,才能出產(chǎn)這么多美味的食物。 路西恩還說到桌布和餐巾的質(zhì)感上乘,桌子和椅子多么穩(wěn)固舒適,這些東西全部采購自屬于工匠工會下屬的分支工會,物美價廉都是再好用不過(路西恩語)的好東西。 接著他開始跟幾個商人工會聊起他們?nèi)绾芜\轉(zhuǎn)來各地貨物,東行省產(chǎn)的酒杯晶瑩剔透,南行省來的餐盤細膩漂亮,帝都出產(chǎn)的燭臺設(shè)計精致獨特,沒有商人們疏通商路,這些就不會出現(xiàn)在此刻的宴會桌上。 唉年輕的領(lǐng)主遵循禮儀留下了杯中的最后一口果汁,輕輕放下酒杯,這么多的好東西,我一個都不想少。 萊文弗納先生餓死了我的農(nóng)民,我就再也吃不到這么好的食物了。 我還聽說,他想要多收稅,那交不起稅的工匠和商人就要變成奴隸了。少年不滿地皺著眉,大肆抱怨著,要是給我干活的工匠成了奴隸,以后誰給我編織桌布,制作桌椅?啊,還有我的床,我想換一張新的床,想要一個舒服的躺椅,難道要我還要去找奴隸的主人協(xié)商? 而且商人呢,商人變成奴隸了難道他來給我買賣商品?我可不要穿這里的糟糕布料用那些難看的茶具餐具! 他越說越激動,大有在宴會上發(fā)表題為【執(zhí)政官這事兒干得多糟心】的演講的架勢,并且不接受任何反對意見。 所以啊,你們知道萊文弗納先生多么、多么讓我生氣了吧! 路西恩盯著每個客人的眼睛看,直到他們僵硬地點頭表示贊同,干巴巴地開口附和。 對吧。路西恩滿意地得到了所有人的贊同,最后看向瀕死的萊文弗納,我想您也是這么想的? 萊文弗納直到現(xiàn)在也沒死,得益于他早年努力修煉的頑強生命力,配合路西恩盛情邀請伊萊諾主祭為他加持的光明祈禱,和澆在他肚子傷口的昂貴恢復(fù)藥劑。 說好的,要野獸分食而死。 路西恩就絕不會讓他死于開膛破腹。 萊文弗納寧肯路西恩不要這么遵守承諾,一刀給他個痛快。此刻活著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對他莫大的折磨,每一次呼吸疼痛都在灼燒他的神經(jīng),他甚至無法哀嚎慘叫無法打滾掙扎,痛苦在他體內(nèi)無限次地疊加發(fā)酵。 當他被交給那幾個銀發(fā)的霍爾傭兵,丟進霍爾駐地后的山林時,他無比地期盼著野獸快點、再快點出現(xiàn),一口咬斷他的脖子也好吃掉他的心臟也好,讓他快點、再快點地解脫。 宴會結(jié)束時,路西恩終于放過了客人們脆弱的神經(jīng),提起自己抵達維爾維德前就想好的正經(jīng)事。 勞倫斯?他詢問地看向自己的管家先生,勞倫斯正在安排護衛(wèi)把使用完畢的萊文弗納先生送去山林里,又叫侍從收拾宴會廳。 勞倫斯躬身,一張嘴嗓音干澀,險些失禮地咳嗽出聲。他終于明白了盧瑟斯殿下的說明手冊里情緒不太穩(wěn)定不合心意就要鬧是個什么含義,但請原諒他沒有盧瑟斯殿下同款濾鏡,面對滿地血還能笑著說出路西還是個小孩子嘛的寵溺之詞。 作為同樣親眼看到路西恩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場面的目擊者,他的腦袋那時告訴他應(yīng)該走上去接過刀別讓路西恩弄臟手才是最優(yōu)解,但他的身體動彈不得冷汗直冒,被路西恩身上散發(fā)出的愉快情緒糾纏著難以呼吸。 這根本就不需要他提前鋪路,反而自己做得太多,可能也會變成野獸分食的那個。 會議室已經(jīng)布置好了。他低聲道。 嗯嗯,我就知道勞倫斯很能干。路西恩夸夸群群主說道,又站起來邀請還有些魂不守舍的客人們,既然時間還早,我們開個會吧。 是的,開會。 執(zhí)政官可是給路西恩捅了那么大(比劃)的簍子,路西恩一個沒能力的小廢物,當然只能邀請在座諸位老爺們一起開會,商討如何解決這些問題了。 他沒追究萊文弗納從他那里拿走的一大筆錢去了哪里,也沒抓著萊文弗納跟誰一伙這樣的問題不放。這些事情如同禿頭腦袋上的虱子,又沒用,又會讓大家都面子難看,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怎么,難道有人以為他嚷嚷開那筆錢進了莊園主們的庫房,他們就能老實把錢吐出來? 但我是真的沒什么錢了。路西恩唉聲嘆氣,裝窮的一把好手,之前來的路上買了一些糧食就花了好多錢,剩下的都給萊文弗納先生了。 伊萊諾主祭立刻察覺到關(guān)鍵點,問:您路上買了糧食? 路西恩繼續(xù)愁眉苦臉,在索維娜城的時候有位東行省的商人拜訪我,說今年維爾維德收成不好,大家都會吃不上飯,他可以低價賣給我一些糧食,我想著也不是很貴,就買了一些。 因此他知道糧食的正常價格,才會一眼看出賬冊上的不正常之處。 但他沒說這件事,萊文弗納也就不知道他垂頭喪氣,所有人卻知曉他是故意沒說。 路西恩像是試圖辯解自己為什么沒說:因為買的不多,東行省又遠,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送到,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騙了。所以我知道諸位先生愿意賣出存糧才特別開心,沒想到是萊文弗納先生在騙我 他耷拉著眉眼,沮喪無比的樣子,這個冬天大家都不好過,現(xiàn)在這個情況就、我也不好意思讓大家白白拿出存糧,要不然我還是給陛下寫封信,本來我也經(jīng)常寫信回去一點糧食應(yīng)該是可以要來的。 不!諾伯子爵想也不想地開口,他已經(jīng)看透這個新領(lǐng)主了,這根本就是個披著無辜外皮的惡毒瘋子,不擇手段的殘忍熊孩子任由熊孩子撒潑,他們損失的只是一個執(zhí)政官,一切還可以徐徐圖之,可要是引來了熊孩子背后撐腰的熊大人,誰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而且路西恩可是【經(jīng)?!繉懶呕厝?,他們無法確定路西恩之前有沒有寫過信又寫了些什么。那些本來應(yīng)該在路西恩一來就謁見拜訪的禮節(jié)半點沒有,還要路西恩親自寫信請他們赴宴才得以見面的僭越張狂,或許在那位陛下眼中,就應(yīng)該被開膛破肚野獸分食而死。 那么他們這些活該被處死的失禮之人中,伊萊諾主祭屬于光明教會,安達西大法師有實力和魔法研究背書,只有他也只可能是他,會被拎出來殺雞儆猴。 諾伯子爵的后背不知不覺被冷汗浸透,他強撐著露出個笑臉,我們很愿意拿出糧食救濟平民,這是積善德的好事,光明神會看在眼里,賜予我們福報的。 萊文弗納的那筆錢看來得連本帶利地吐出來了。 路西恩卻還在裝模作樣的猶豫,那是不是會給諸位添麻煩? 不不不!諾伯子爵用眼神示意自己的附庸幫腔,您看,他們不僅是您的子民,也生活在我的土地上,我救濟他們就是救濟我自己的土地,而且您還額外買了糧食給我們,反倒是我們在占便宜哩。 是呀!您真是太慷慨了!諾伯子爵的附庸們不明就里,但還是開口道,我們都要感謝您才是! 他們有些不情愿,雖然說用萊文弗納那邊拿來的錢折成糧食再喂給下頭的平民,他們算下來不虧不賺,但進了庫房的錢就是自己的,怎么都覺得心頭滴血。 路西恩被他們直白地捧了一通,懵懵地說:原來是這樣啊 莊園主們趕忙點頭,又紛紛要自己承包自己的莊園,救濟自己土地上的平民,拍胸脯保證這個冬天不會有人凍死餓死,維爾維德土地上每個人都贊頌領(lǐng)主老爺?shù)娜蚀瓤犊?/br> 這這、這真是,路西恩臉頰泛紅連連擺手,嘴里卻是固執(zhí)得叫人吐血,我還是覺得太虧待諸位了,是我輕信了萊文弗納先生,責任還是我來他咬了咬下唇,期期艾艾道,不是說萊文弗納先生漲了稅嗎,那明年我就不收漲的稅了,當做我買糧食的錢,諸位看可以嗎? 可以嗎他們能說不可以嗎? 那筆多漲的稅本來都不該讓路西恩知道,就是他們偷偷漲了再自己交給自己的東西。 路西恩知道,他沒說破。 所以他們只能跟著點頭,假裝路西恩的表演天衣無縫。 路西恩緊張地吞了吞口水,又道:那這些糧食可不可以都放在我這邊,由我安排怎么處理。維爾維德是我的領(lǐng)地,我肯定不會像萊文弗納先生那樣,要是不肯相信我,我們可以拉鉤發(fā)誓。 從路西恩嘴里說出拉鉤這個詞就叫人十足害怕了,眼前仿佛還能看到腸子流了一地的血腥場面,他的話音未落就立刻被接起后續(xù),大家爭先恐后地表示自己非常相信他,愿意把糧食交給他處置安排。 不提拉鉤,什么都好說。 第20章 和莊園主們的順利溝通讓路西恩信心倍增,他和莊園主們你來我往很是互相吹捧了一番。 而后,他又去詢問伊萊諾主祭:我聽說還有許多可憐人無家可歸,不知道光明神殿愿不愿意給他們一個容身之處。啊,當然糧食什么的我都會負擔,不會給教會增添太多負擔,只希望您能允許他們沐浴在光明的恩澤下,得到些救贖安慰。 光明教會有房子也有土地,還是連路西恩便宜父親都控制不了的私有財產(chǎn)主祭們向來聲稱這筆財產(chǎn)屬于光明神,連稅都不交的那種。 路西恩看著伊萊諾主祭,握住他的手滿懷期待,伊萊諾主祭卻只感覺寒意從路西恩冰冷的掌心向他全身蔓延,分明路西恩看他的眼神,還是不久前迷途羔羊般的純潔天真。 光明會看到每個心懷善意的信徒,照耀每一個人的,不是嗎?路西恩問他,用伊萊諾主祭不久前說出去的話反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