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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現(xiàn)在相擁的姿勢,過于親昵了些。 再者,眼前的男人陌生至極。潛意識里,她覺得,她是不應該和他靠這么近的。 褚寧試圖掙了掙,但她大病未愈,又高燒不退,身子疲軟得很,動作軟綿綿的,一點效用都沒有。 無奈,她微揚下頜,抬起眼簾,可憐兮兮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眼前的這個男人。 她的眼睛清澈干凈,藏不住情緒。 幾乎是一眼,陸時琛便看穿了她的意圖。 他瞇了瞇眼,眸底泛寒,嘴角的笑卻是愈甚了。 若是熟知他秉性的人,見到他這般模樣,便能猜到,他這是動怒了。 他這人貫是如此,喜怒難辨,既能笑著卸下你的防備,亦能笑著捅人一把刀子。 陸時琛噙著笑,漫不經(jīng)心地將手抽回。 褚寧便就勢離開了他的臂彎,病歪歪地靠在床頭。 她看著他站起身來,莫名地,松了口氣。 陸時琛出身行伍,逖聽遐視,便是背對著她,也能將她的這些小動作輕易察覺。 他回身,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隨后垂下眼簾,輕捻了一下指尖。 指尖上,似乎還殘留著她身上的體溫和淡香。 呵,若非是給她喂藥,他也不會碰她。 她竟然還嫌棄起他來了。 陸時琛真的是氣笑了。 男人長身玉立地站在床前,身形高大,挺拔似落落青松。 褚寧緩了緩,抬起頭,看向他的背影,又啞著嗓音問道:“是你,救了我嗎?” 她的意識還是混混沌沌的,令她分不清今夕何夕、此情此景。 但頭上和身上的疼痛,卻是清晰且真實的。 再加上方才那個逼真的夢。 她想,她或許是遇了難。 然后,眼前的這個人救了她,還將她帶到這里悉心照料,給她喂藥,將她喚醒。 男人不冷不淡的回答,印證了她的猜測:“是?!?/br> 聞言,褚寧的表情由茫然轉為訝異。 她捂住頭上的紗布,愣愣地,幾近麻木地說道:“多謝郎君救命之恩……” 現(xiàn)在倒想起來謝他了。 陸時琛回身看她,卻發(fā)現(xiàn)她此刻的反應,不太對勁。 她蜷縮在床榻之上,雙手抱著頭,嬌小又纖細的一團,當真是可憐至極。 褚寧雙眼緊閉,嗓音跟著身子輕顫,帶著明顯的哭腔。 “我想不起來,我什么都不想起來,我為什么會從山上摔下來呢……” “好痛,我的頭好痛啊……” 她的情緒漸趨激動,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也不怕撕裂了傷口。 陸時琛眉頭微蹙,上前按住了她,沉聲道:“不要亂動,想不起來就別想了?!?/br> 幾番掙扎后,褚寧又歪倒在他的懷里。 她愣愣地睜大眼睛,淚水無聲滑落,濡濕了他肩頭的那片衣衫。 陸時琛往后靠了靠,略顯不耐。 過了一陣,他回首往門外看去。 這個劉洪安,怎么還不來? 半盞茶過后。 終于。 珠簾輕晃出聲,挎著藥箱的劉醫(yī)工姍姍來遲,小跑了進來。 他扶正幞頭,拱手俯身,欲對陸時琛問安。 陸時琛卻挑了下眉,眼神催促著他。 輕飄飄的一個眼神,令劉洪安背后一涼。他打了個寒顫,禮也不敢行了,忙取出針束,為褚寧切脈施針。 一邊動作,一邊詢問道:“小娘子除了頭疼,可還有其他不適?” 待陸陸續(xù)續(xù)地將毫針刺進各個xue位后,褚寧的情緒才逐漸歸于平靜。 她趴在陸時琛的身上,淚水直在眼眶打轉,甕聲甕氣地說道:“就是頭最疼……”疼得像是有兩把匕首從太陽xue插入,不停地在腦袋里攪動似的。 劉洪安愣了愣,又接連問了好幾個問題:“那小娘子還記不記得,你為何要上山去?” “記不記得當時是何年、何月、何日?” “是誰陪你去的?” “在上山之前,你又在何處?” …… 見褚寧接連搖頭。 劉洪安暗道不妙,遲疑地問道:“那,小娘子能否告訴我,你姓甚、名誰?” 褚寧瞬時愣住。 這個問題……她也答不上來。 昏昏沉沉的時候,她好像聽見有人在叫她褚寧。 可她是哪個褚?又是哪個寧呢? 褚寧越往深處想,越覺得頭疼欲裂。 她不停搖頭,眼睛睜得大大的,淚水斷珠似的淌落:“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情緒又在回想之中失控。 劉洪安嘆了口氣,捻起最后的一根毫針,將其扎在了她項后的風府xue上。 褚寧動作一滯,隨后,軟軟地倒在陸時琛懷里,昏睡了過去。 *** 玉溆閣外,春月靄靄,暮色沉沉。 陸時琛負手站在長廊之上,靜看眼前的院景。 兩步之外,劉洪安拜首行禮,道:“侯爺,小娘子頭部受創(chuàng),導致腦顱內有淤血沉積,可能是……患了失憶之癥,所以才把所有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凈?!?/br> “此癥極為罕見,尚無明確的治療措施,但應該不會影響日常起居,也不會對小娘子的性命造成傷害。只要好生靜養(yǎng),待時機成熟了,興許她便會記起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