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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陸時琛漫不經(jīng)心地碾了下扳指。 失憶之癥。 又是這罕見的失憶之癥。 他提了提嘴角,低低嗤笑。 當(dāng)年,也是劉洪安跪在龍榻之前,誠惶誠恐地回稟道: “陛下忘卻前塵,是患了失憶之癥……恕臣無能,無法為陛下醫(yī)治?!?/br> 道是時機成熟,便會不治而愈,自然而然地想起一切。 可如今,三年過去了,他以往的記憶,還是一片空白。 所有的前塵過往,盡在旁人的三言兩語之中—— 自幼養(yǎng)在長公主膝下。 十六歲,以戰(zhàn)功封侯。 二十二歲娶妻。 二十三歲,發(fā)妻病逝,他舍棄鎮(zhèn)北侯的身份,改名換姓,成了圣人的三皇子,李治衡。 然后。 立儲,登基,南征北戰(zhàn),戎馬倥傯。 問鼎天下的第三年,南疆來犯,他御駕親征,與其對戰(zhàn)。 兩軍對壘之際,敵陣將領(lǐng)褚渝,朝著他的方向,挽弓一箭。 鋒利的箭鏃破空而來,正中他心口。 這一支箭,險些要了他的性命。他重傷昏迷,整整七日后,才終于恢復(fù)了意識。 醒來,便被劉洪安診斷,患了失憶之癥。 陸時琛眼簾半垂,把玩著手上的烏玉扳指,淡淡一笑。 這失憶之癥又稱離魂,無人可治,亦無藥可治,世間罕見。 未曾想,他機緣巧合地回到七年前,竟還能遇到同病相憐之人。 這人還不偏不倚地,是他的夫人褚寧。 看來他們夫妻之間,也算不上緣淺。 作者有話要說: 是cp,就一起生?。。ú嫜?/br> 男主23歲登基26歲重傷失憶,又過了三年后重生。 所以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快三十的老男主了嗚嗚 Ps:男主這輩子不會再當(dāng)皇帝了 第6章 清晨(修) 第6章 翌日,寅時三刻。 陸時琛忽地驚醒。 睜眼的瞬間,光怪陸離的夢境皸裂開來,破碎成片,流星似的墜向腦后。 消逝得無聲無形。 但那股被攥住心臟的窒息感,還滯留在胸腔。 陸時琛披衣而起,下意識地將手搭在心口。 單薄的衣衫之下,分明再無那道致命的箭傷。 ——可他前世的心疾,為何總在隱隱發(fā)作? 陸時琛眼簾微闔,揉了揉眉心。 窗外,好風(fēng)朧月,烏鵲倦棲。 時間還很早。 他思忖片刻,下榻起身。 ——“點燈?!?/br> 男人的嗓音壓著倦意,低沉沙啞。 聽到這句熟悉的吩咐,守夜的家奴連忙掌起燭燈,躬身進(jìn)了屋。 房里的左右邊,各擺著一座青瓷七枝燈。 十四支蠟燭逐次被點亮,屋內(nèi)的燈光漸至通明,亮如白晝。 家奴熄了火折子,轉(zhuǎn)身回望—— 紅木嵌螺鈿書案之后,男人松垮地披著件外裳,指骨微動,慢條斯理地拆著一封信件。 他的右手邊,銅制蓮花漏壺緩緩泄下細(xì)沙,看刻盤,尚未至卯時。 盡管已不是頭次服侍這位主子了,但家奴見此情狀,仍是禁不住一駭。 子時歇,寅時起,一整天,休憩的時間還不足兩個時辰。 日日如此,便是鐵打的身子,那也禁不住熬啊。 可主子的事情,下人根本就無權(quán)置喙。 家奴又悄無聲息地帶上門,退了出去。 燭淚淌落,畢剝聲輕微,在寂靜的屋內(nèi)響起,略顯突兀。 不知不覺間,漏壺的流沙又走完了一個刻度。 陸時琛看完手里的信件,手抵眉骨,閉了閉眼。 案上還壘著厚厚的一摞,每封信的內(nèi)容,都是有關(guān)長安城中,各勛貴士族、朝野品官的身份履歷和近況。 信封之上,寫著不同的名字—— 吏部尚書裴敬昀、禮部侍郎郭謙、大理寺少卿蘇季卿……太子李治祺。 陸時琛輕撫眉骨,低低笑了聲。 還真是造化弄人。 他遺忘了前世的記憶,命運便讓他重新來過。 知曉了未來走向又如何。 不清楚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不能通觀全局、統(tǒng)籌兼顧,又與從頭開始有何差異? 長安城風(fēng)云變幻、局勢復(fù)雜,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他很清楚。 岷州之戰(zhàn),便是能牽動全局的那一發(fā)。 陸時琛撩了下眼皮,骨節(jié)分明的長指探出,摁在了一封信函之上。 信函的封面用隸書寫著—— 太子,李治祺。 *** 辰時,天邊泛起魚肚白,初陽熹微,逐退了群星與殘月。 陸時琛將最后一爿信件扔甩回桌案,揉了揉眉心。 就在此時,門扉外,響起了叩叩之聲。 他向后靠了靠,沉聲道:“進(jìn)?!?/br> 顧北大步流星地走了進(jìn)來,說:“侯爺,夫人醒了,說想見您。” 夫、人。 這個稱謂令陸時琛神情微恍。 他的指尖撫過眉骨,略作思索。 說起來,褚氏失去記憶,對他而言,倒是件好事。 他秘密回京,暗中解決岷州之事,并沒有提前現(xiàn)身、打草驚蛇的打算。褚氏忘記了他,倒也能給他省去許多麻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