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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時琛亦是追查許久,方才通過殘留的蛛絲馬跡,推測他可能藏身在城郊的一處寺廟。 可誰知,這竟是赫孜早就設好的一個圈套。 甚至,他還和刺史府勾結,將陸時琛打成了刺客。 整座寺廟幾乎都是赫孜的同謀,饒是陸時琛表明了身份,也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令他們心生忌憚,全身而退。 更何況,在來之前,他不想陣仗太大打草驚蛇,便只挑了幾個身手好的同行。 可這寥寥數(shù)人,又如何抵得過刺史府的百余將士呢? 此般境況下,陸時琛一行很快處于下風。 陸時琛亦是右肩中箭,難以再和刺史府對碰。 為了躲開窮追不舍的士兵,他們只好分頭行動。 箭鏃上淬了毒,陸時琛每往前走一步,眼前的景象便模糊一分。 在身后的亟亟腳步聲追來前,他強撐著混沌的意識,撞開了一間禪房。 開門的吱呀聲,驚動了屋中人。 ——“是誰呀?” 小娘子正端坐鏡前扶鬢,聽到這陣動響,沒忍住出聲問道。 聲音甜軟輕柔,春風似的,灌入耳中。 陸時琛在其間捕捉到幾分熟悉,有剎那的恍惚。 沒有得到回應,珠簾后的那道身影滯了一瞬,隨后起身,就要搖曳著身姿,往他的方向走來。 而與此同時,屋外的追兵亦是漸近,正一間接一間地排查著禪房,眼見下一個,便是他所在的這處。 進退兩難之際。 陸時琛下意識地將手中匕首緊握,指節(jié)微微泛白。 *** 須臾過后,薄薄的門扉到底被又一次推開。 氣勢洶洶的官兵帶刀闖入,卻只看見一個錯愕的少女。 少女一身鵝黃襦裙,姿容清麗,似新枝抽芽的桃花,暗藏了幾分灼灼的昳麗。 她檀口微張,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幾個軍漢,伸手指了下明晃晃的陌刀,被嚇到似的,顫聲道:“你們、你們這是要做什么呀?” 領首的聞言一愣,竟有些不忍令她瞧見這些喊打喊殺的場面,下意識將佩刀往身后藏了下,道:“刺史大人來此拜佛,卻意外遇上了伏擊的刺客,還請小娘子給個方便,配合我們搜查一下,好及時將這些人捉拿歸案,以防他們再生事端?!?/br> 聽了這話,褚寧低聲重復了一遍:“刺史大人啊……” 她可就是因為刺史府的郎君頻頻找事,才被阿兄送到此處避禍端的。 褚寧抿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那還勞煩官爺,莫要碰壞了我房中的東西才是?!闭f著,便往旁側讓了半步,做出極為配合的姿態(tài)。 許是她這柔聲的請求起了效用,這些人在搜查之時,還真是輕拿輕放,未曾將她屋里的物件損壞半分。 褚寧安靜地站在一旁,覷著他們的動作,面上的表情有幾分懵,又有幾分忐忑。 看起來,還真是無辜極了。 可卻在他們沒有注意的時候,小心翼翼地挪了下腳,將滴落地面的血漬,輕輕覆蓋。 大概是覺得,褚寧這樣嬌滴滴的小娘子,是不會做出私藏賊人的動作來的,在屋內(nèi)繞了一圈后,便搜尋完畢,陸陸續(xù)續(xù)地離開。 “實在是驚擾到小娘子了,倘若小娘子見到了那些賊人的蹤跡,可一定要告訴我們?!痹谂R行前,領首的如是道。 褚寧搖了搖頭,道:“不礙事的,只可惜我一直都待在屋內(nèi),不曾踏出房門,也不曾見到什么可疑的人,幫不了你們?!?/br> 此處撲空,自然還得繼續(xù)搜尋。 可就在他們準備離開時,領首的卻是腳步一停,動了動鼻翼,“為何這里,會有一股血腥味?” 話音甫落,褚寧圓眸睖睜,連忙低下頭,不安地絞著袖口,甕聲道:“官爺,這女兒家,每個月都……” 她這話說得難以啟齒,表現(xiàn)得亦是分外忸怩。 領首的官兵家中也是有妻女的,覷見她的神色后,自然明白了她的深意,忙拱手道:“是我冒犯了?!?/br> 隨后往后一擺手,略顯尷尬地吩咐道:“走?!?/br> 待他們的腳步聲走遠,褚寧這才抬起頭,露出一雙澄凈的眼眸來。 可那眼底一片平靜,哪還有方才的半點羞赧? 她望向房梁,豎手唇邊,用氣音道:“他們都走了,你現(xiàn)在可以下來了!” 幾乎在話音落下的瞬間,一道黑影從天而降,站定她跟前。 男人身著夜行衣,唯有一雙沉靜若深淵的漆瞳露在外邊,晦暗不明地瞧著她。 不錯眼珠的視線,直盯得褚寧頭皮發(fā)麻。 她屏著呼吸,往后退了半步,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 眼前的人,可不是什么知恩圖報的尋常人,而是敢籌謀刺殺刺史的惡徒。 指不定,他為了隱匿行蹤,接下來便是滅口了。 這樣的想法一浮現(xiàn)在腦海,褚寧頓時睜圓了眼,又驚又懼地看著眼前人,紅了眼眶。 陸時琛雖因體內(nèi)毒。藥意識混沌,但在恍惚之際,仍是能瞥見她眸底的漾漾淚光。 他閉了閉眼,后退兩步,拉開了兩人的距離,而后,刻意壓低了聲線,問:“為何要替我隱瞞?” 方才,若她出聲驚呼,或是對那群人稍加暗示,他現(xiàn)在,恐怕就已是旁人的籠中囚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