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會憐惜一個妖鬼 第59節(jié)
晏潮生恭敬道:“是。” 長老們讓他在鎮(zhèn)外布陣,晏潮生一一照做,待陣法成那一日,已是人間一個月圓的深夜。 “今夜,便是收網(wǎng)之時?!?/br> 晏潮生沉默著,覺察到什么,拳頭慢慢收緊。 一名長老劍指他:“來此,收的就是你這名孽障,不知你為何會來我空桑,但空桑絕不容忍心懷陰謀之人?!?/br> 晏潮生喑啞道:“弟子只是想拜師,尋求仙道,從未有過害空桑之心。”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若真如你說的那般坦蕩,為何血脈都要封印隱藏?以境主之力,都看不透你是何妖物,還敢說自己并未包藏禍心!” 可他自出生,連自己都不知自己是何血脈,也從來不能化出元身,這并非他的錯。 “何必與他廢話,殺了他便是?!?/br> 那夜刀光劍影,晏潮生雖然恢復(fù)了修為,功力大增,卻不是三個長老的對手,誅妖陣在他腳下,層層亮起。 他被困在陣中,抬眸看這些道貌岸然的仙子,第一次意識到自己這些年來的可笑。 他一心尋的,為之忍辱,下跪央求的,竟然就是這樣一群人么? 晏潮生眼眸愈發(fā)冷,心中恨意橫生。 快要死在他們陣法下前,他骨骼異動,隨即,晏潮生在他們眼中,看見了自己的模樣。 他,不,或者說它,它的身形猛然拔高。 數(shù)十丈的大蛇,拔地而起,高高俯視著他們。 他竟在這樣的關(guān)頭,為了活下去,第一次強行化出自己的元身。長老們驚異不定地看著他:“這是何妖物,為何從未見過?!?/br> 妖身蠻橫,竟生生突破了法陣,他張開口,心中恨意橫肆,目露冷光,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殺了他們! 長老們被他不要命的打法駭住,晏潮生卻在咬斷一名長老脖子前,想到什么,目露壓抑與幾分恨意,驟然松開口,朝人間鎮(zhèn)子逃去。 妖身速度極快,徒留三名長老在原地,面面相覷。 * 晏潮生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來鎮(zhèn)妖塔。 他全身是強化元身滲出的血,包括眸中,都布滿了血絲。 他知道自己不能殺人,一旦殺人,就會像幼時殺了幾個道士那樣,被八荒不容。 即便是他們先要殺他。 他仰起頭,看向鎮(zhèn)妖塔,里面的沖天妖氣,他離老遠就能聞到。晏潮生心里恨意森然,不僅是恨不容他的空桑,也是恨她。 他并不蠢,他走過戲臺萬千的人世,雖然沒有自己體驗過,卻也見過許多情深的愛侶與世間的涼薄。 當琉雙把他推給宓楚那一刻,他就明白了許多事。 赤水翀要殺他,更成為了最后的導火繩。他很想問問,空桑要殺他,是否也有她的意思。 若一開始就不容他,為何要為他做那么多事。 她是不是也像自己一路走來遇到的人那樣,對他有所圖謀??伤矸葸@般卑賤,她能從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呢?是奉了赤水翀的命,試他來歷和血脈? 他化作人類少年模樣,冷冷坐在不遠處,任由怒意在身體中肆意。 他不愿承認,滔天恨意之下,還有少年未徹底成長的,淺淺一份不甘和委屈。 鎮(zhèn)妖塔外偶爾會下雨。 他知道那是關(guān)押大妖的地方,他們都出不來,他更不敢進去。 一日日過去,他知道自己這些日子遭受的一切她看不見,自己的感受她也聽不見。 那日在九思潭,拉起她的手,讓她剜元丹的自己,仿佛成了一個笑話。 若不喜歡他,為何要這樣對他,一開始像白羽囂那樣的態(tài)度,不好嗎? 他的傷沒有好,卻也沒有離開。 晏潮生說不明白自己在等什么,或許等有一日她出來,就化作原形絞死她。 他受過許多騙,然而被傷得最狠的,令他最不愿承認的,便是這次。女妖想吃他,被他推進了爐中,散仙要剜他的眼,也被他殺死。 只有她…… 她尚且沒有說要什么,他就拉起了她的手,去觸碰妖族最珍貴的元丹。 晏潮生想起了畢巡,他當初嘲笑畢巡,覺得畢巡是妖族的恥辱,今日方知,自己和畢巡沒什么兩樣。 再不割舍這段莫名的情愫,他最終也會落得和畢巡一個下場,他會死的。 他虎視眈眈等了近一月,終于在一個清晨,看見她走到塔下,然而少女并未出塔,她雙手結(jié)印,采了辰時開的最美的一束花。 晏潮生抬眸,鎮(zhèn)妖塔最上面,他感知到了危險。 銀瞳若隱若現(xiàn)。 他心口沉悶壓抑,一個聲音在冷冷說著,她父親要殺你,既然不用你動手,她就有危險,你何必多此一舉。 晏潮生垂眸,手指收緊。 他的銀瞳看過去,三十二層,一層淺淺的紅色霧氣籠罩,心里不祥愈發(fā)濃重。 忍無可忍,化作元身闖入鎮(zhèn)妖塔那一刻,晏潮生告訴自己,他是去要一個答案的。 不能讓她騙了自己,又死得這樣輕易。 * 此時,晏潮生成功地搶下了琉雙,他蛇瞳如碩大的燈籠,回頭看被他卷著的少女,纏她腰肢的尾巴不斷縮緊。 她全身上下只剩一件肚兜,更要命的是,她中了情花毒,根本不知道怕和厭惡,也看不見墨蛇冰冷的目光,只知他蛇身冰涼舒服,去抱他的蛇尾。 她身體纖弱,在他這樣的龐然軀體下,他動動尾巴,就可以勒死她。 報仇雪恨。 像他以前說的,妖族都這樣,她父親要殺他,她還騙了他,他也應(yīng)該報復(fù)她才對。 少女一無所覺他眸中的冷意,毫無意識地依賴他。 他鱗片下的血,染紅了她的衣衫。 眼看仙兵漸近,晏潮生眸子愈發(fā)冰冷,煩躁地扔下她。 她掉在地上,睜著一雙霧蒙蒙的眼看他。要滑不滑的肚兜,被這一折騰,滑落了一半。 春色無邊。 墨蛇瞳孔一縮,恨不得把她給吞了。 追兵到了,墨蛇身上光芒一閃,本來用來裝青鸞的彩色翎羽,瞬間把他們籠罩了進去。 翎羽之中的天地,只有一顆半死不活的蛋,還憑空出現(xiàn)了一條龐大墨蛇,和半裸的少女。 晏潮生冷冷看著她,她中了情花毒,只覺得熱。 她一旦想靠近他,就被他一尾巴抽離,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下手看起來狠,落在她身上時,輕輕的,連印子都沒有。 最后,不清醒的少女只能委屈地貼著一顆蛋降溫。 那顆妖鳥蛋養(yǎng)大了不少,幾乎和她差不多大。 晏潮生看得更氣。 用尾巴把她卷過來,死死摁住她。 “熱……”她呢喃道。 他心中惡意橫生,干脆縮小軀體,妖性的惡劣與任性,讓他人形都不想化,逼近她。 尾巴從肚兜下鉆進去,他銀瞳熠熠,一寸寸纏繞她。 騙他,膽敢騙他,騙到他都要挖內(nèi)丹了! 到了此刻,他還執(zhí)著一個答案:“你解釋一番,我許能化作人形。” 她早已聽不清他說什么,霧蒙蒙的眼水光清絕,低低喘—息著。從未比此刻,更像禍水。 他只看了一眼,分不清是她瘋了還是自己瘋了。 他冷冷笑道:“眼睛給我閉上,否則,和妖物交姌被弄死的仙子,赤水琉雙,你想當?shù)谝粋€?” 肚兜落在妖蛋的旁邊,他聲音森然逼近她,妖物的天性再不掩蓋,他惡劣道:“看我一會心情,是否留你一命?!?/br> 第49章人渣 上古大妖青鴍死后,化作了兩樣東西,一樣是晏潮生的鳳翎鞭,另一樣則是彩色翎羽中的小境界。 小境界并不大,萬物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則,當初青鴍怕自己的孩子為八荒不容,特以身為殉,化出這隔絕氣息的方圓之地。 如今,小小天地內(nèi),只有一枚蛋,一個全身赤裸的少女,還有一條墨蛇。 琉雙中了情花毒,情花毒有短暫摧殘靈智的功效。 她全身燥熱,在欲海中沉浮,忘記自己已經(jīng)成為了赤水琉雙。她依稀以為,自己還是七百年后,擎蒼山等待妖王夫君歸來的小仙草。 此刻,作為委屈不已的小仙草,她隱約明白自己被暗算了。 宿倫大人以前帶過許多話本給她看,那些話本里,就有許多她這樣的情況。 若是好一點的女主角,便會遇見一位英雄幫她解毒,從此將才佳人,共攜白首。 要是糟糕一點的主角,就慘了,被惡徒玷污,一生悲苦。 后者實在太慘。 作為小仙草,琉雙不記得對晏潮生的感情,卻還記得一事,他是自己的夫君。 八荒最好看的妖君陛下。 若是夫君,這種情況下與他歡好,尚且算是夫妻敦倫,她畢竟愛過他,他還好看,那就不虧。若是旁人…… 她勉強從混沌神識中醒來,就看見了一條冷冰冰的墨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