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闭劷坝职阉Я藗€滿懷，蹭著她的脖頸吸了好幾口才松開。

    林蒹將他送上出租車，談江野還一直扭頭沖她揮手，直到車子拐出園區(qū)，看不見他們的廠房為止。

    小陳很想揶揄老板兩句，可看著談江野沉溺在自己世界里的樣子，為了工資著想，他忍住了。

    談江野沉浸在分別的不舍中，小陳不敢講話擾了老板的興致，而這次搭乘的出租車司機(jī)也是個悶葫蘆。好在車內(nèi)收音機(jī)開著，讓車?yán)锏臍夥湛雌饋聿荒敲闯翋?。開出去一段路以后，司機(jī)把收音機(jī)調(diào)到了音樂頻道。

    這一期大約是介紹王洛賓，一直在放他的經(jīng)典歌曲。司機(jī)很喜歡，陶醉地跟著收音機(jī)不著調(diào)地哼著歌。

    ……

    我愿做一只小羊

    跟她去放羊

    我愿她拿著細(xì)細(xì)的皮鞭

    不斷輕輕打在我身上

    ……

    《在那遙遠(yuǎn)的地方》這首歌談江野從前聽過無數(shù)遍，從未共情過歌詞。可此時，在一輛奔赴車站出租車上，在呼嘯而過的風(fēng)聲和司機(jī)大哥荒腔走板的和聲里，他卻忽然聽懂了歌詞里的婉轉(zhuǎn)情意。

    思念，從分別的那一刻開始。

    從前只在故事里見過的難分難舍的情節(jié)，如今竟感同身受，但對于熱戀中的人來說，便是牽腸掛肚的離別苦，也能品出絲絲甜意。想到林蒹臨別時的主動一吻，談江野不由抬手碰了碰嘴唇，上面似乎還殘留著她柔軟的觸感。他目光柔和，嘴角也不自覺地掛上了微笑。

    小陳看著老板一時惆悵一時微笑，就知道這人是徹底陷進(jìn)去了。

    第86章 小別   “談哥，情圣！”

    一種相思, 兩處閑愁。

    談江野在車上聽著廣播遙想佳人，林蒹也在工廠機(jī)器的轟鳴聲中掛念著他。

    她原先以為這個經(jīng)銷商不難做，只要搞定了物流倉儲以及商鋪, 再做好宣傳和推銷售后就行了?？蓪幨邪l(fā)生的事卻給她敲了警鐘。讓她意識到，經(jīng)銷商除了銷售之外，人情也是相當(dāng)重要的一環(huán)。

    上次的事雖然險, 但好在是出在他們老家，就算是平民百姓也多少有點(diǎn)人脈。所以談江野才能有驚無險地脫身。如果這事是發(fā)生在他們毫無根基又不熟悉的城市, 她不敢想象。

    啊呸呸！童言無忌！壓根沒有發(fā)生的事, 還是不要胡思亂想的好。林蒹搖搖頭, 想把剛躥進(jìn)腦海里的念頭趕跑。

    “林總, 報表有問題嗎？”助理小李見林蒹盯著財務(wù)報表已經(jīng)有十分鐘了, 可一頁都沒翻動，卻忽然頻頻搖頭。

    林蒹猛然驚醒, 她居然在工作的時候當(dāng)著員工走神了。

    “沒有，是我有點(diǎn)頭暈, 可能昨晚沒睡好。”她迅速為自己找了借口。“你先忙吧，我去洗個臉清醒一下, 看完再跟你說?！?/br>
    林蒹說著起身去衛(wèi)生間洗臉, 清涼的自來水潑過之后，人果然清醒多了。清醒之后她也覺得自己好笑。談江野又不是第一次出差, 自從開始做經(jīng)銷商，他出差的次數(shù)數(shù)不勝數(shù)。

    只是, 從前她似乎沒有像這次一樣，他才離開視線，她就開始想念。大約是兩人確定關(guān)系之后談江野粘她太緊，以至于身邊忽然少了這么一個人開始不習(xí)慣了吧。林蒹給自己找到了說辭。

    談江野喜歡做買賣, 也有做這一行的才能。所以才能在短短一年半時間里把規(guī)模擴(kuò)大三倍有余。她雖然對經(jīng)銷商這塊了解不多，但也清楚這是個拼網(wǎng)點(diǎn)和服務(wù)的行業(yè)。談江野想要發(fā)展，以后少不了出差，她早晚得習(xí)慣。

    何況，談江野不在，公司的事都是她一人料理。想想手頭的待辦事務(wù)，她對著鏡子把臉擦干，又恢復(fù)了往日干練的模樣，回到了辦公室。

    談江野在出租車上聽歌聽得入神，還時不時自顧自地笑起來，明顯在想心事。于是小陳一路上都沒敢打擾老板。直到兩人下了車，進(jìn)站檢票然后上了火車，談江野終于恢復(fù)了正常，開始問他接下來的行程安排時，他松了口氣。

    “火車不晚點(diǎn)我們是晚上十一點(diǎn)到濱江，跟以前一樣住濱江酒店。第二天中午楊老板請吃飯，下午參觀，晚上安排了觀光游船活動。”小陳報菜名一樣熟練地報出接下來的行程。他從一個工廠打工的工人變成老板助理，自覺前途無量，再加上戀情告吹，生活里只剩工作，所以對這份工作很上心。

    談江野其實也知道接下來的行程，讓小陳再報一遍只是為了讓自己清醒一點(diǎn)，不要老想著林蒹。如果可以，他倒是想做一只小羊日日跟在她身邊?？上Я州蟛皇悄裂蚺?，是有著野心和夢想的事業(yè)人。兩人想要長長久久，一定要能互相扶持。他必須把手頭的事業(yè)做好，以后她有需要時，他至少可以提供點(diǎn)經(jīng)濟(jì)上的援助。

    他這么想倒不是看不起林蒹，只是制造業(yè)本就是投入高，利潤薄，回報周期長的行業(yè)。資金回籠也不易，客戶回款短則一月長著半年。不像他做買賣，款到出貨，概不賒賬。要論來錢快，還得是做經(jīng)銷商。

    不過聽完小陳報菜名，談江野還是皺了眉頭。這個楊老板是濱江本地人，合作也算愉快，就是跟老葛一樣，有些花紅柳綠的愛好，還非得拉著商業(yè)伙伴共享。

    小陳也很清楚老板犯難的原因，馬上跟他保證：“談哥放心，蒹姐那邊我一定一個字都不說?！?/br>
    “放屁！”談江野笑罵，“我又沒有那些愛好，用不著你給我保密。我有脫身的辦法，你到時候警醒點(diǎn)，配合一下?！彼蛄恐￡?，提點(diǎn)他，“你看著吧，這些個老板，喜歡送女人的還算是可以合作的好人。還有勾引人賭博甚至嗑藥的，我是不會上當(dāng)，但他們從我這里打不開口子，就會找親近的人下手。你小子給我放機(jī)靈點(diǎn)，對那些老板都保持點(diǎn)警惕性?！?/br>
    談江野也不算信口開河，九十年代正是改革浪潮席卷神州，貧富差距開始拉開，欲望驅(qū)使得各種魑魅魍魎開始顯形的時代。不說街邊書攤上充斥著血腥澀情的奇情小說，不少雜志報紙上也經(jīng)?？歉鞣N離奇案件?？偠灾灰阌绣X，必然會遭人眼熱，被盯上只是概率問題。唯一的辦法就是潔身自好，降低風(fēng)險。

    小陳跟著他東奔西跑儼然是他親信，要是有人想搞他找不到門路也未必不會動小陳的腦筋。

    小陳膽子小，被他三言兩語嚇住了。趕緊跟老板請教，遇到這種有歹心的人怎么分辨。

    談江野沒中過招，并沒有什么經(jīng)驗可以傳授，但為了在小陳面前保持老板的形象，還是裝得很高深地指點(diǎn)他，說有歹心的人是在做壞事，做壞事人就會心虛，只要事事留心，總會抓到心虛之人的破綻?！氨热缯f，我不抽煙，還給出絕不抽煙的理由。但他們煙有問題，就會想方設(shè)法敬煙?！闭劷敖o他舉了個例子。

    “就是說，只要不上當(dāng)，他們就會著急。一急就露破綻了?！毙￡惪偨Y(jié)。

    談江野不過隨口一說，聽了他總結(jié)也點(diǎn)頭：“對，不光是有歹心的人，和對手談判的時候也是一樣?？傊?，沉住氣，不要自亂陣腳。”

    小陳聽得連連點(diǎn)頭稱是，談江野看著他眼睛里的崇拜，心里想的卻是，別說十年前，就是七八年前的他自己要是聽到這話都的懷疑他殼子里是不是換了個人。原來最沖動的少年在社會上接受過毒打以后也學(xué)會了沉著。

    時光磋磨人，也雕琢人。

    說起來要是當(dāng)初他沒跟林蒹離婚而是成了真夫妻，兩人說不定也不見得能像現(xiàn)在這樣好。沒有經(jīng)歷過失去，他只怕也不會懂得珍惜。

    談江野想著想著，思緒又飄到了林蒹身上。直到看到小陳的五根手指頭在他眼皮下晃蕩，他才猛然回神。

    他拍開小陳的手：“有事就說，沒瞎呢?！?/br>
    “嘿嘿，談哥，我想起來還有個事忘記跟你說了。你讓我去找的商品房我都問了，鹽港沿湖那片完工最早，說是今年上半年就能開售?！毙￡愓f完賊笑著跟他眨眼睛，“談哥，我是不是快能吃到你跟蒹姐的喜酒了？”

    成家立業(yè)，不管是租是借是買，要成家首先得有個窩。談江野打算買房也確實是這個原因。看在小陳口風(fēng)緊的份上，他也不瞞著他。“還沒那么快，先要求婚，等她答應(yīng)了再籌備婚禮，鹽港跟寧市兩邊朋友都不少，肯定一邊辦一場，籌備起來怎么也得大半年吧。”他掐著手指算接下來要做的事，臉色的喜色壓都壓不住。

    “談哥，你對蒹姐真好，還沒結(jié)婚呢就又送房又送車的?！毙￡惛锌?，想起自己夭折的戀情又難免唏噓，“我要是有房有車，我前女友也不能跟我分?！?/br>
    “哎呀，這是嫌工資低了？”談江野問。

    “沒有，絕對沒有！我就是有點(diǎn)感慨，當(dāng)時不知道多送點(diǎn)東西挽回。”小陳慌忙否認(rèn)，以他的學(xué)歷和能力，離了談江野目前肯定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何況談江野跟林蒹都是大方的老板，工資從不拖欠，去年還給老員工配了管理股。只是談江野的公司去年出了事，分紅很少。但是他知道公司效益好，只要不出意外，今年保準(zhǔn)豐收。

    談江野也知道他肯定沒有二心，調(diào)侃一句也就過了。不過聽了小陳的解釋，他還是不屑地切了一聲：“我就是什么都不送她還是喜歡我?！?/br>
    “那是，談哥有魅力嘛?！毙￡惻鸟R屁。

    談江野卻搖搖手指：“有魅力的人多了，但肯用心的人少?！彼c(diǎn)點(diǎn)胸口，“喜歡一個人要用心去懂她，看得見她的付出，也要知道她真正想要什么。至于房子車子這些身外之物，她不要求，但我能給得起就一定不能虧欠。不然讓老婆跟著自己過窮日子對得起人家嗎？”

    他失而復(fù)得，感觸極深，說得全是這一年多來的肺腑之言?？上￡惒恢獌?nèi)情，只覺得被酸得牙倒，看在他是頂頭上司的份上還是捧場地呱呱鼓掌：“談哥，情圣！”

    讓談情圣用心的對象現(xiàn)在正在兌現(xiàn)年前的諾言，給春招考上的員工發(fā)紅包。

    林蒹去年公布規(guī)定的時候，員工們當(dāng)下熱情洋溢。雖然成大不難考，但考成大意味著下了班還得搞學(xué)習(xí)，最初的勁頭一過，不少人很快就放棄了。堅持到最后去考試的一共只有三個人，還好這三個人一個沒落下全考上了。

    現(xiàn)在成績出來，林蒹按照約定一人給封了個紅包?？匆娎习鍍冬F(xiàn)金錢獎勵，其他人也動心了，喊著要報今年的秋招。

    林蒹樂見其成。

    “林總，你的電話?！眴T工們正起哄要那三人請客的時候，薛盛的電話進(jìn)來了。

    聽見林蒹這頭吵鬧，薛少爺開玩笑問：“你那邊好熱鬧，是不是你跟醋壇要結(jié)婚了？”

    “沒有。你找我是三普開始走流程了嗎？”林蒹否認(rèn)。

    薛盛“嘖”了一聲：“拿我當(dāng)打聽消息的工具人好歹也寒暄兩句不要這么直白嘛。我是想問你上次送你的肖像還在不在，我最近剛好有空，可以免費(fèi)幫你裝裱?！?/br>
    林蒹翻了個白眼，這人幫忙裝裱是假，過來聽笑話是真。她才不會跟他說實話。呸了一聲后說：“一張破紙拿去裝裱你也好意思。別扯這些，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你不都猜到了嗎？三普馬上開始走流程了，你想收購哪家公司？抓緊時間，別被人搶先了?！毖ι贍斣陔娫捓飸醒笱蟮卣f。

    林蒹說：“還是鴻志。是你幫我約還是我去前臺走流程預(yù)約？”

    “嘖，我都親自打電話了你還問什么??？肯定我?guī)湍愀项^子約唄，他們那個流程又臭又長，太勸退了?！毖κ⒄f。

    林蒹想想：“行，就這么定了，不過時間約在后天以后，我這兩天沒空。”

    “知道，林老板大忙人，約好了再通知您?！毖ι傩ξ貟炝穗娫?。她幫薛少出了主意，讓童晏鈴終于搭理他了之后，薛少對她公司的事可謂極其熱心。

    林蒹放下電話，看了眼日歷，她后天要去見鴻志另外一部分產(chǎn)權(quán)的代表，只要后天能談妥。收購鴻志基本就是板上釘釘了。

    第87章 話療   當(dāng)然是小剪刀伺候，割、以、永、……

    “整點(diǎn)報時, 晚上二十一點(diǎn)。”

    冷冷清清的辦公室里，墻上的電子鐘忽然出聲，把專心致志看文檔的林蒹驚了一跳。她拍拍胸口, 長吁了口氣，才緩了過來。

    明天就要去為收購鴻志的事談判了，這是她第一次談收購, 缺少經(jīng)驗，所以做準(zhǔn)備時格外用心。從鴻志歷年的經(jīng)營狀況, 到它原先所屬鄉(xiāng)鎮(zhèn)的發(fā)展情況, 還有類似規(guī)模公司被收購的案例等等, 林蒹已經(jīng)翻閱了不知多少遍, 早已爛熟于心。

    可現(xiàn)在被報時聲打斷, 她腦子了居然還是空了一下。她還是太緊張了，林蒹揉揉太陽xue, 又給自己倒了杯清茶，試圖讓自己的情緒舒緩些。

    剛倒的茶還燙手, 林蒹卻忽然記起來另一件事——她和談江野約好讓他九點(diǎn)給她打電話，現(xiàn)在時間到了, 電話卻還沒響。

    林蒹耐著性子等了五分鐘, 又等了五分鐘，一直到杯子里的茶已經(jīng)能喝了, 談江野的電話還是沒來。

    她call談江野叫他有空速回電話。末了又覺得眼前的場景有些熟悉。前年她冒出離婚念頭的那個傍晚，她也是這樣坐在辦公室里等他的電話。只不過這一次, 就算談江野那邊出了什么幺蛾子，她也有足夠的耐心和自信聽他好好解釋了。

    時過境遷，林蒹現(xiàn)在回想起當(dāng)初，她因為談江野瞞著自己去接柳含瑛而破防, 卻又為了面子，死活不說要離婚是因為柳含瑛，一味自苦，也實在是傻氣。好在兩人緣分未斷，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在一起了。

    “鈴鈴鈴——”在茶水冷掉之前，辦公室的電話終于響了。

    林蒹趕緊接起，只聽那邊傳來談江野還帶著喘的聲音：“蒹蒹寶寶，對不起?！?/br>
    一張嘴就叫得這么甜，把林蒹等電話時攢的那一點(diǎn)怒氣一下子給沖沒了。她假意哼了一聲：“老實交代，這么晚才打電話過來，是哪個小妖精把你絆住了？”

    談江野在電話那頭低笑：“除了你我現(xiàn)在眼里還看得到別的妖精？”

    “你說我是妖精？”林蒹提高音調(diào)。

    談江野低聲“嗯”道：“我魂都被勾走了，你還不是妖精？”

    “我呸！”林蒹紅著臉啐他，“你在哪呢？在外面打電話可別這么不要臉？小心讓人當(dāng)流氓抓了?！?/br>
    談江野此時已經(jīng)喘勻了氣，他笑了幾聲：“放心，我回賓館了?！?/br>
    “本來是想九點(diǎn)趕回來的，可今晚那個楊老板安排了觀光船游江的活動，下了船還要去按摩店續(xù)攤，那種不正經(jīng)的地方我怎么可能去？推了半天總算跑了?！?/br>
    “怎么推的？”林蒹問他。

    “我說家里那位管得嚴(yán)，時不時要查崗的。要是再不回賓館打電話，回去以后就得跪搓衣板了?！闭劷版倚Φ馈?/br>
    林蒹不介意他那自己當(dāng)擋箭牌，只要不去就是把她說成母老虎也沒事。聽到跪搓衣板，她還陰惻惻地笑了兩聲：“你要真敢去，可不是跪搓衣板那么簡單。”

    “那你想怎么樣？”談江野跟她逗趣，隨口一問。

    只聽林蒹又是一笑：“當(dāng)然是小剪刀伺候，割、以、永、治?！?/br>
    雖然是開玩笑，談江野還是覺得□□一涼。他看了眼自己的小老弟，故意對著話筒跟小老弟聊天：“小兄弟，還好你哥哥我品行端正，不然你還沒見到老婆就要?dú)w西了?！?/br>
    林蒹再次被他不要臉給逗笑了：“不跟你瞎扯了，你今天還順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