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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姑娘,這——” 少女一雙星眸漫不經(jīng)心地彎了彎,笑,“聽天由命吧,誰知道還能不能活呢?!?/br> 捕快有些惴惴不安,“這可是老梁王家的孫兒,倘若有個三長兩短,追究起來,只怕不好交代啊?” “這毒也不是我給他下的,我又不是太醫(yī),沒收診金就不錯了,還能怪到我頭上來?”沈棲棠輕哂,“與其擔心這個,倒還不如快去隨你們大人捉拿兇手。” 說不能解自然是假的。 這紈绔服下的便是“春詞”,與上次秦寄風所用的“暮江吟”正好配套。 暮江吟原是用來解蠱的,但那蠱卻意外不能反解它,于是沈棲棠才在老太爺?shù)拇叽傧屡隽舜涸~這種東西。 當然,惡趣味居多。 這兩樣在黑市里都很常見,具體怎樣流傳出去的,她自己也不清楚,總之要價不低。 但對城中的貴人們而言,也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怎么都愣著,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們就算把他盯穿了,該咽氣的也不能詐尸。找到了兇手,自然可以向老梁王交代了。我記得他老人家最喜歡拉人陪葬,你們也想試試?” 大夫聽她這么說,孱弱的身子戰(zhàn)栗不止,連聲求饒,叫苦不迭。 捕快卻一派泰然自若,回答得也極為冷靜,可臉上卻掛滿了細密的汗珠,領(lǐng)口深紅的內(nèi)襯都被打濕,成了一片暗色。 兩人不約而同地忐忑著,然而這羅剎鬼似的小姑娘卻不再開口了。 約莫又過了一刻,神子澈帶了藥粉回來。 冷凝的氣氛里,那大夫仿佛大限將至似的,良久,卻聽那少女幽幽地道,“回去吧。” 他恍惚半晌,還以為是聽錯了。 沈棲棠檢查過藥粉,就往紈绔嘴里塞。 身后男人極為配合地遞了水過來,她接過,扶著紈绔的后腦勺,又將水灌了進去,調(diào)侃,“今日藥鋪必然多事,再不回去恐怕要影響生意。以后這種王孫公子還是交給太醫(yī)院的人治為妙,他們命硬?!?/br> 而且就算被懷疑,大多也都有些自保之計。 不至于不明不白就做了別人的替罪羊哦。 那紈绔咳嗽著,吐出黑血,雖氣若游絲,但眉心那紅點卻散了,兩頰怪異的顏色也漸漸有了消退之勢。 二人交換了個眼神。 神子澈招來一名護衛(wèi),令他護送這位公子回府,才向半蹲的少女伸手,“走?” “走!現(xiàn)在再去租借一條游船也還來得及!” “……”這還是不必了吧? 他們旁若無人地出去,捕快不禁長舒一口氣。 還以為要被發(fā)覺了,幸好那小姑娘只是虛張聲勢。 不過,那毒應(yīng)該不能解吧? 黑市的人分明說過,吃了這種藥,是必死無疑的。 第137章 與我無關(guān)哦 岸上的燈火比河中更多。 連漆黑的天幕都似被火光染紅。 沈棲棠扣著青年的手指,擠過熙攘人群,竟也沒走散。 只是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串糖葫蘆。 神子澈抿唇,遲疑,“給錢了么?” “哎呀!”少女一拍腦殼,訕笑,“沒帶錢!不過我把鐲子塞給他了?!?/br> “……” 她出門時戴的那只玉鐲,縱然送進典當行,也能換五十兩。 神子澈扶額,才想訓斥幾句,口中猝不及防地被塞了滿嘴的糖,清甜在舌尖炸開,他一怔,抬眸只見她笑得如弦月般的眸,映著碎金色的燈火,那甜意便沿著觸覺一路攀進了心上。 他咬下第一顆裹著厚糖衣的山楂,將掌心那只微涼的手攥得更緊了些,“下不為例。” 沈棲棠嘿嘿笑著,全無悔改之心,“你說哪件事下不為例呀?是不能買東西不給錢,還是不能多給錢?又或者,是我不應(yīng)該嚇唬那個大夫?不應(yīng)該對那個捕快渾水摸魚下毒一事視若無睹?” “……都知道你還胡鬧?” “鐲子留著也沒意義,給了就給了。嚇唬大夫只是順口捎上的,不過這種渾水,本就不是他有命蹚的?!惫皹蛏先藖砣送?,沈棲棠倚在石欄邊,被山楂酸得直皺眉,卻還嬉皮笑臉的,“至于捕快……” “捕快如何?” “與我無關(guān)哦。” 這一次被她遇上,就順手把梁王家的紈绔救下來,既不違家訓,又能在六扇門追查線索時,混淆些許視線。 梁王府經(jīng)過提點,也會心存警惕。 不管捕快是出于何種原因,若就此收手,自然能趁機逃過一劫。 可如果他打定了主意要殺那紈绔,下一次,就沒這般運氣了。 過節(jié)么,還是平順一些為好。 少女笑吟吟的,目光在暖色的燈火下也添了幾分柔和,“說起來,柳赴霄該不會真打算查二哥吧?” 神子澈一愣,“怎么突然又想起這個了?” 沈棲棠指了指橋下。 橋北,沈決明與一群年紀相仿的友人進了酒樓。 相隔不遠,男人腰間懸劍,躲在廊柱后,神情嚴肅,舉止鬼祟,顯然是在跟蹤他們。 “過節(jié)還這么認真???”少女幽幽出沒的嗓音像七月半溜出來胡鬧的小鬼。 柳赴霄一驚,手抽劍的反應(yīng)更快,卻被青年慢悠悠按了回去。 他們兩個打岔的工夫,沈決明已經(jīng)同友人消失在二樓轉(zhuǎn)角的陰影里,看不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