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亭湖邊人多眼雜，混到那邊去少不了挨一頓數(shù)落。

    “娘，夜里那家宴，要不我們留他一起？”

    “以什么名義？”老夫人雙眸一亮，答得極快，像是早有準(zhǔn)備似的，“倘若是已經(jīng)定下的未來女婿，倒也并無不可！”

    “……”

    還真就見縫插針?。?/br>
    晚宴上風(fēng)平浪靜，無論是府里自家的人，還是赴宴的賓客，都極有眼色地收起了對沈棲棠的打量。

    只因她身邊坐著個(gè)神子澈，眾人都不想因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好奇心而惹這人不滿。

    “我記得明日休沐？”

    沈棲棠桌案上的酒都被撤走，連茶都溫的。

    即便是老爺子那般講究的性子，也只是在了解賓客身體的前提下設(shè)了諸多健體的藥膳，并未將酒換成補(bǔ)湯掃人興致。

    少女腹誹著，終于在他第三次揮退了倒酒的婢女后，忍不住小聲嘀咕，“我爹都沒說不準(zhǔn)?！?/br>
    青年一哂，無動(dòng)于衷，“他若知道你中的什么毒，你還有今日？”

    “瞧你說的，我又不是沒有分寸的人！”平日里就沒忌過口。

    神子澈挑眉，冷笑，“但凡有一點(diǎn)分寸，都不會(huì)在沒預(yù)留解藥的狀況下拿自己的命做籌碼。”

    即便過了許久，他一提這事兒，沈棲棠還是下意識覺得心虛，險(xiǎn)些噎著，“我錯(cuò)了，錯(cuò)了還不行嘛！求求你忘了這件事行不行！”

    “用得上，為什么要忘？”

    他為了這件事追悔了兩年，明知只是這兔崽子利用來為沈家洗脫罪名的籌碼，但他卻是真的以為這個(gè)人死了……

    總之，她還活著固然可喜，但舊賬也還是要翻。

    尤其是，這種時(shí)候。

    那奉酒的丫鬟被沈棲棠哀怨地盯了半日，思忖著自家五小姐平日不忌酒的性子，又一次試探著上前。

    神子澈這次倒是沒有讓她將酒撤走了。

    “我發(fā)誓就一杯，不多喝！”沈棲棠卑微地遞上了小酒盞。

    “一壺也無妨，看著我喝就好?！?/br>
    “？？？”

    第182章 黃道吉日，三媒六聘

    晚宴撤了席，眾人意猶未盡地寒暄一陣，才紛紛散去。

    月色正好，夜里雖涼，但圍著斗篷坐在亭中望月，也并不覺得多冷。

    家仆們將備好的藥膳點(diǎn)心都擺了上來，領(lǐng)了老夫人分發(fā)的賞錢，紛紛都回去了，只有自家人都圍坐著閑談。

    “可惜紫苑與她夫婿去赴任沒能趕到。”老夫人悶悶地笑了一聲，看著懸在樹梢上的圓月，夜色里分辨不出情緒。

    但總歸是有些愁緒在的。

    “小紫家那位妹夫總算是出息了，今后也不會(huì)再動(dòng)不動(dòng)哭著跑回家來，老太太該高興才是?！鄙蚴倚χ蚱瞥翋灥臍夥眨熘约曳蚓氖?，淡淡地乜他一眼，“也不知我這一位何時(shí)才能‘胸懷大志’！整日侍弄花草的，倒像爹一樣了！”

    “像爹有什么不好？”沈決明沒好氣地笑著戳她額角，“做大夫的，自然是淡泊名利才好。阿曇拿你當(dāng)寶貝似的，也該收斂些，別動(dòng)不動(dòng)就欺負(fù)人家！”

    小輩們插科打諢，倒是讓那二老的心思從悵然中掙脫出來。

    不過有長輩在，年輕些的畢竟坐不住。不遠(yuǎn)處另一座涼亭里，管家也布置好了，老夫人便開口放他們過去，視線掃了一圈，一愣，“說起來，棠兒又到哪里去了？說好了來的，連出嫁了的都帶著孫婿趕回來了，她倒是跑了？”

    沈廣白樂呵一笑，“沒呢，說是要給您弄點(diǎn)大動(dòng)靜?！?/br>
    “……”別再把她給嚇著。

    卻說湖水另一側(cè)。

    沈棲棠摸黑擺弄著孔明燈，有些煩躁，“我明明記得就是這樣的，這么又散架了！”

    “往右邊穿?！鄙褡映簾o奈地嘆了一聲。

    就她這手藝，連做燈都費(fèi)勁，居然還能鏤刻出那種花紋反復(fù)的鈴鐺。

    足見這世上存在奇跡。

    沈棲棠毫無自覺，將那只蹂躪得亂糟糟的燈架拆了重捆，“已經(jīng)有幾盞了？”

    “差你這一盞就六十?！?/br>
    他吹燃了火折子，微弱的火光照見周身堆滿的燈。

    每一盞燈上都貼了藥草的名字，湊在一起，是數(shù)張延年益壽的良方。

    沈棲棠費(fèi)勁地纏好了最后一盞燈，接了火折子，逐一將燈放起。

    她有意將燈做得很大，未放高前，那字的剪影便格外清晰。

    外人看不懂，唯有沈家知道。

    沈棲棠笑嘻嘻，“在家里放這個(gè)，倒還是頭一回。不過庫房里都有現(xiàn)成的材料，倒是省了不少錢。”

    “往年也不是你破費(fèi)?！?/br>
    “喲，這就覺得吃虧了？”

    “這就要看她老人家，何日愿意將女兒嫁入我府里了?！?/br>
    沈棲棠怔了怔。

    暖色的燈影映在湖面上，清晰照見他們的倒影。

    對岸有小輩察覺了燈，似乎格外開心，清脆的笑鬧聲時(shí)不時(shí)越過湖水，被秋風(fēng)吹送而來。

    連老太太的孫輩都已經(jīng)出雙入對了，她這里卻還什么都沒定下。

    沈棲棠垂眸一哂，“她老人家一直都急得很，若某人擇日就上門提親，她只怕是倒貼都要將我打包丟過門……”

    “那你呢？”

    “我啊?！?/br>
    風(fēng)吹皺湖上倒影，拂亂她的躊躇。

    她抿唇，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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