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恩 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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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作者有話說:謝謝各位老板的海星~~ 還想要多一點點評論(卑微 天氣晴好,秋風(fēng)颯爽,出門的人很多,人群熙熙攘攘又吵吵鬧鬧。 季安有好些日子沒有出過門了,乍然扎到了人堆里,十分沒有安全感,下意識往宴淮身側(cè)靠,生怕自己走丟。 宴淮看著半步不離自己的乖小孩,拿了荷包掏出幾個銅板扔給藿香,說:“前頭哪家糖葫蘆最好吃?去買兩串。” 藿香已經(jīng)把街上哪里有小吃、哪些地方的小吃最好吃早就摸了個一清二楚了,宴淮相當(dāng)相信從小就跟著自己的這個猴兒精的能耐,等藿香買了回來,便接過遞給季安一串:“嘗嘗?!?/br> 酸酸甜甜的滋味,季安自從上一次吃過就記得很清楚,可惜再也沒舍得給自己買過一串來解解饞。 他望著宴淮,猶豫了一下,才乖乖伸出手接過,又看藿香已經(jīng)拿著自己那串開始吃了,便舉高了些胳膊,對宴淮說:“少爺先吃?!?/br> 藿香正嚼一顆山楂,看季安傻里傻氣給宴淮遞糖葫蘆,含混地說:“少爺不喜歡……” 他話沒說完,眼睜睜看著不愛吃山楂的少爺?shù)ㄗ匀舻氐皖^從季安手里的糖葫蘆上咬走了一顆山楂,只好把 “糖葫蘆” 三個字同糖葫蘆一起咽回了肚子里。 宴淮其實有些怕酸,糖葫蘆便是沾了再多糖,里頭那山楂也還是酸的,可今日小孩兒把這并不算新鮮的玩意兒當(dāng)成多好的東西,眼巴巴舉著送到他跟前,宴淮就忍不住吃了一顆。 他吃東西一向細嚼慢咽,在藿香震驚的目光中將那顆山楂吃了,才推了推季安的手,說:“好了,我吃過了,你吃吧?!?/br> 季安這才將糖葫蘆拿在自己嘴邊,張開嘴小心翼翼地咬了半顆。 等出了城,季安才意識到他們這是要去哪里。 他雖然從八歲就來了這兒,可跟在辛弛身邊的這些年其實很少有機會出去,辛弛被辛老爺管束得嚴格沒什么玩樂的功夫,他這個書童也跟著見天兒扎在書房賬房。 但這一處他跟著辛弛來過許多次。 再往前走一些,隱在半山腰的地方有座香火很旺盛的寺院,傳言神乎其神,說這里的方丈是得了真佛點化的嫡傳弟子。 辛家老夫人與這里的主持有些交情,在這寺廟香火凋零的時候曾捐助過一筆上款,某一年老夫人病得很重,大夫都束手無策,辛家都已經(jīng)在暗中籌備喪事了,可沒想到老夫人在這兒住了小半年,竟大好了。 自此之后,辛府每年都要全家來這寺院上香祈福,施粥布善,辛弛作為長子自然每年都要來,季安回回都會跟著,不過那個時候,季安腦子里想的都是少爺要跪菩薩會不會膝蓋痛,回去抄經(jīng)書又要熬夜傷神。 他又走了神,聽見藿香好像是在說 “求姻緣” 什么的,便下意識小聲說了一句:“這里的菩薩很靈的?!?/br> 宴淮其實對這些將信將疑,他喜歡看醫(yī)書,總覺得治病救人的是郎中大夫,要拜也應(yīng)該拜藥王醫(yī)圣,可季安這樣說了,他就又改了主意:“那便去看看?!?/br> 他不信,但總歸有信的人。 俗話說心誠則靈,家中母親和大嫂就很信,如今大嫂懷著身孕,他這個做叔叔的,也該給小侄子和沒出世的小侄女準(zhǔn)備些見面禮,求個平安?;厝?,大嫂和母親一定高興。藿香這小子這些日子整日往外跑,還當(dāng)他不知道,明明就是喜歡上了賣包子大娘家的小丫頭,不過藿香也該是可以娶妻的年紀(jì),他這個做少爺?shù)囊苍撎嫠麥?zhǔn)備份聘禮,今日這香火錢就算在里頭好了。至于季安…… 季安就算了。 他老老實實待在自己身邊就行,神佛太忙,這小傻子還是他親自照料妥當(dāng)些。 卻沒想到,到了寺院,捐了功德,拜了菩薩,宴淮想同方丈求平安福的時候,卻被告知今日有貴客在,他們需得先等等。 你看,說佛法普動眾生,但也有貴賤之分。 宴淮不動聲色地笑了笑,不過既來之則安之,隨接待的小和尚去客堂喝水休息。 客堂中燃著檀香,是尋常寺廟的味道,可宴淮又覺著有些不同,似乎這寺院的確有些靈性,自打他進來這里,便覺得心神安寧,連外面的鐘聲都顯得渾厚悠遠。 然而季安卻無法安寧,無端想起有一年冬日他們被大雪困在山上,辛弛嬌貴睡不習(xí)慣,又嫌冷,他每日都要去求小師父多給些炭火,多加床被子。 那時候住的,好像也是這樣一間客堂。 此時明明只是秋日,季安卻又一回感受到了那冷,渾身不自覺打了個寒戰(zhàn)。 季安覺得自己好像又掉進了與辛弛有關(guān)的噩夢里,夢到最后的時候辛弛會被他砸傷腦袋,然后有無數(shù)的人讓他償命。 可…… 可這次的噩夢有些不同,以往的夢里沒有宴淮。 季安悄悄地,往宴淮身邊的方向蹭了一點點,很小心地抓了宴淮的一個衣角,讓自己不要掉到更深的夢魘中去。 做賊心虛一樣,心臟咚咚咚跳成一團。 等了多半個時辰,方才接待他們的小和尚才又來,說:“施主,師父讓我請你們過去?!?/br> 季安趕緊將手里抓著的衣角放開,沒成想他緊張?zhí)^,掌心潮濕,竟將那一角衣料給染汗?jié)窳?,顯得比別處深上一些。 季安嚇呆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些什么。 宴淮卻沒大在意,反倒是傻里傻氣的季安更吸引他的注意力一些,抬手安撫地摸了摸季安的小腦袋。 藿香一心著急他的姻緣,便沒有留意到少爺拉了一下季安的手,也沒聽見少爺同季安講:“安安以前來過?那一會兒帶我四處走走,就不用麻煩小師父了?!?/br> 季安被宴淮牽了手,耳朵尖就紅了。 他很輕很輕地點點頭,小聲乖乖應(yīng):“這里有一顆祈福的古樹,很大?!?/br> 宴淮從來沒聽過有人會用 “很大” 來形容一棵樹,不由得被逗笑,弄得季安耳尖更紅了。 不過這古樹的確 “很大”,不管是年歲上,還是體積上。 這古樹從何時長在這里已經(jīng)無從可考,如今已經(jīng)長到要三四個成年男子使勁張開手臂才能堪堪合抱住,枝椏蔓延,肆意生長,一枝樹枝甚至頂穿了旁邊一間小屋的頂,直愣愣從那屋頂貫穿了出,形成了這寺院里最獨特的一道景。 樹上掛了許多紅色的綢緞帶子,帶子下面系著形狀大小各異的木牌,許愿用的。 佛寺廣結(jié)善緣,從不會將窮苦潦倒者拒之門外,可貴人們能讓方丈師父為他講經(jīng),窮人們卻只能求一方木牌掛在這里,還有更窮的,連這木牌都是自己做的。 季安只稍稍比最窮的那些香客好一點點,他攢了兩年的銀錢,珍而重之地求了一方木牌悄悄掛在這樹上,祈愿卻很簡單樸素,希望辛弛事事如意,時時順?biāo)臁K貞涀约寒?dāng)時終于攢足了銀子時候的歡欣雀躍,如今只剩下一嘴苦味,和怎么也忘不掉的、腿根位置傳來的疼。 周遭來來往往許多人,有年輕夫妻來求子嗣的,有秀才來求功名的,也有滿心愁苦來求自己或是親人的病快些好的。 只有一位夫人,宴淮同季安他們過來的時候便立在樹下,仰著頭,不知在看些什么,在宴淮他們走過來的時候忽然一抬手,將樹上一個木牌拽了下來,丟給身側(cè)的婢女:“燒了吧?!?/br> 婢女站在一邊瑟瑟看著她,小聲勸:“夫人……” 宴淮認出來,這是知府那位愛妾,這才想明白剛剛為何會在方丈的禪房聞到女子用的脂粉香氣,看來之前讓方丈閉門接待的,便是這一位貴人。 章華卻沒看見宴淮,只是斂了衣袖,露出來一個很難看的笑,說:“回府老爺問起,就說今日陪我去看了珠釵,不用提來這里的事。” 婢女拿著那塊木牌,像是拿了塊剛從火堆里扒出來的地瓜,燙手得緊。 這是老爺親手掛上去,求與夫人和睦恩愛,她哪里敢真的給燒了,可她伺候夫人兩年,知道夫人性子烈得很,又不敢真的忤逆。 章華卻已經(jīng)邁步往外走了,走得毫不猶豫,瀟灑落拓,一身裙裝釵環(huán),卻像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狀元郎。 季安有樣學(xué)樣,也仰頭去看那古樹,趁著宴淮和藿香不注意,將曾經(jīng)自己親手系上去的木牌拽了下來,緊緊抓著藏在了袖子中。 ——他也要將這木牌砸了毀了燒了,再努力攢銀子,為宴淮求一個更貴重、更靈驗的福牌。 宴淮才是他的少爺,是他的主子,但又更像他的爹爹,他的老師,他的兄長,像一切他貧瘠的認知中,會保護他的人。 第27章 作者有話說:謝謝各位老板的海星~~ 【高亮】明天要出差,可能一整天都要在路上折騰,請假一天,后天再來更新~~(ー `′ ー) 從寺廟回來,季安提心吊膽了好幾天,總怕辛家的人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他的下落,真的找上門來。 而實際上,辛弛也的確已經(jīng)知道了消失多日的季安在宴淮府上。 季安砸的那一下其實并不算重,他三日沒有進食,力氣實在是沒有多少,辛弛昏過去也只是因為喝醉了酒。 待到翠禾發(fā)現(xiàn)他,驚叫一聲把守夜的人驚動了,辛府上下全得知了這事兒,匆匆忙忙請了大夫來,處理了傷處,又開了藥,便已經(jīng)沒有大礙。 院子里伺候的下人全都吃了掛落,一屋子人守著辛弛,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 然而到了第二天晚上,老夫人上了歲數(shù)守不住了,辛老爺和辛夫人也得去休息,留下翠禾和齊三守夜伺候,院兒里才算清凈下來。 辛弛前一天一直在休息,到了這會兒反倒睡意不足,他頭上的傷隱隱的疼,睡到半夜終于忍不住,下意識叫人:“季安?!?/br> 叫了三四聲沒有回應(yīng),倒是把自己叫得睡意消散,才想起來,季安現(xiàn)在下落不明。 外頭齊三睡得死沉沉的,辛弛只好又換叫翠禾。這個倒是一叫就來了,翠禾畢竟是在夫人身邊伺候那么久的人,不至于連夜里叫她都聽不見:“少爺,怎么了?” 辛弛口氣很差:“叫大夫,頭疼?!?/br> 然而頭上有傷,疼是正常的,且這深更半夜的,便是折騰了許多人起來去尋大夫,也得好大功夫才能將大夫請來,翠禾好性子地央哄他:“少爺且忍忍,大夫走前留了傷藥,我去給少爺拿。” 忙活了一天,翠禾也困得七葷八素,涂藥的時候眼睛都要睜不開。 其實她也已經(jīng)很盡心,她是最本分的那種女子,以夫為天,辛弛在她心里已然算是今后的一輩子,但辛弛仍舊不滿意。 以前別說他腦袋上破了這么大個口子,就算是被蚊子咬了一口季安也心疼得要命,他喊癢就替他撓著,喊疼就替他慢慢揉,向來都是整夜整夜地守著他,從來沒有過他一連喊了幾聲,竟連個回應(yīng)都沒有的時候。 可季安不在。 辛弛壓著火兒養(yǎng)了兩三日,等差不多可以下床走動了,一邊按著家中安排去籌備婚事,一邊趕緊差了幾個人去找季安的下落。 季安爹娘亡故,孑然一身,幾年來都只能依仗辛府生存,在這城中根本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可就是生生找了一個月也找不著人。 辛弛這一個月發(fā)火的次數(shù)簡直要比過去一年都多。 他想不出來季安能去哪里,一度連乞丐們住的地方都翻查了一遍,差點兒引起他爹的主意,才稍微將這動靜壓下來了些。 結(jié)果偏生在他將要成親的時候有了消息。 辛弛得了信的時候才反應(yīng)過來,季安剛剛認識了宴淮手下的那個叫藿香的小廝,是他燈下黑了,竟沒想到這季安唯一可以的去處。 不過這樣也好。 辛弛心中似乎一顆石頭落了地。 他盤算著,如今他和云家女兒的婚事就在眼前,這才是他頭等重要的大事,分不得身,也沒精力去安置季安的事情。 如今季安只是因為害怕才不敢回來,在宴淮府上住著也好,到時候他把婚事處理好了,再親自去將季安接回來,告訴他自己不怪他了,人自然就會乖乖跟他回來。 季安還是他最貼身的小廝,他也還是季安心尖尖上的少爺。 再過些日子,婚事過去時間久一點,就讓季安跟了他,季安,就永遠都是他的了。 他這頭終于得了季安的消息放下心來只等接人回去,那頭一直在惴惴不安生怕被找到的季安卻也終于可以稍稍放心下來——宴淮他大哥要在宴家本家守著懷有身孕的妻子不能過來,今年秋時收藥材的事兒,落在宴淮身上了。 之前這差事從來沒落在過宴淮身上,藿香這個貼身小廝都不知道該給少爺準(zhǔn)備些什么,倒是季安很在行,之前他沒少伺候辛弛出遠門做生意,辛弛挑剔又講究,要帶什么,帶什么樣的,他都心里有數(shù)。 從吃食到衣物,甚至連油紙傘和蓑衣他都想到了,季安一樣一樣念叨著提前做準(zhǔn)備,驚得藿香對他刮目相看:“平安,你也太厲害了吧!” 季安挨不得夸,被藿香這樣崇拜一下都臉紅。 他頂著一雙紅紅的耳尖,很難為情:“就…… 沒什么的?!?/br> 偏偏宴淮還要逗他:“安安就是很厲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