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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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澤沒有說話。 他不能。 散落凡間的應(yīng)龍逆鱗是他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他一廂情愿杜撰出來的微渺到可笑的希望。 只要有希望,無論多久,他都可以等。 他這么沒有耐心的一個人,也可以用余生來做好這一件事情。 可若是失去了希望,便是他的末路了。 便是青澤的毀滅了。 青澤皮笑rou不笑道:你說完了沒有? 無論阿臨說得有沒有道理,這番言論顯然已經(jīng)冒犯到了上古神獸的威嚴,若他再這樣蹬鼻子上臉,青澤也是要殺殺他銳氣的。 阿臨卻不再說了。 他像個自知調(diào)皮搗蛋的孩子,乖巧地道:說完了。清澤哥哥,我們回去吧,殷洛哥哥和小弟弟該等急了。 * 青澤回到原地的時候殷洛仍是同離開時一樣沉默地站著。 他看到青澤走了過來,道:碎片 青澤道:拿到了。 也許是知道主動交流于殷洛而言本身就是件難事,饒是缺乏耐心如青澤也不曾打斷過他說話,話說到一半被青澤堵回來還是第一次。 就好像刻意不要他過問似的。 青澤看似喜怒無常,實則心思細膩,每一次微妙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都有必然的原因。 他這般表現(xiàn),殷洛就懂了。 也許是自己也覺得剛才的語氣太疏離,青澤笑了一下,用別的話題找補了回來:別說碎片的事了。殷洛,你喜歡喝酒么?我看山腳下有個酒家,我們?nèi)ツ抢镒粫海菹蛄嗽僮摺?/br> 殷洛是喜歡酒的。 若說人真的有天生的才能的話,他唯一的天賦長材應(yīng)當就是喝酒。 發(fā)現(xiàn)他這個才能的人是先皇。先皇在下令斬殺他之前對他一直是很好的,至少是皇城里對他最好的人。在他還牙牙學語的時候就愛用筷子蘸酒給他嘗,一筷又一筷,一筷又一筷。 一杯酒蘸完了,先皇就說:這孩子像我。 他說:要是你永遠不要長大該多好。 又說:要是我的小孩都永遠不要長大該多好。 玄雍國勢衰頹,必須破而后立,當皇子皇女們長大,往后余生,便不再屬于他們自己。 世人皆道他忤逆不孝,殺父奪權(quán),可他怎么會殺死一個希望小孩永遠不要長大的父親呢。 然他雖然嗜酒,上次喝酒也是被邪祟所傷之前的事情了。 殷洛說:我不能喝酒。 青澤說:你不能喝酒? 青澤問的時候甚至笑了一下。 笑完了他說:原來你不能喝酒。 青澤看起來好像很失望。 不似邀請被婉拒的失望,而是那種下意識以為殷洛應(yīng)當嗜酒卻因為殷洛的回復(fù)而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可笑的失望。 殷洛也跟著難過:但是我也想找個地方歇歇腳。 * 春光尚好,美景常在。 黑袍人換了身從富商尸體上扒下來的寶藍色緞衫,仍是戴著面具,挑了個陽光明媚的日子,走進了歸去來兮坊。 樂人在染坊門口吟唱: 歸去來兮,歸去來兮。日日盼君歸,君歸是何期? 黑袍人聽了一會兒,跨過門檻,走入坊內(nèi)。 染坊里有一股濃郁的染料味道,男女仕有條不紊地工作著,只把他當做入內(nèi)參觀的外地布商。 他循著花枝枯萎的方向一路走著,路上行人越少。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小仆,看著他走來的方向,很好心地勸他:客人,逐月坊后堂今日鬧鬼,嚇跑嚇病了不少常去打掃做工的仆人,你還是莫要往里再走了。 黑袍人道:我尿急,找個地方小解。 小仆尷尬地啊了一聲,恍然大悟,道:那客人盡快回來吧,別在后堂附近待太久了。 為維持前堂體面,茅廁大多都修在舍后,客商憑經(jīng)驗往后堂走也很合理。 黑袍人應(yīng)了,見小仆離開,徑直朝鬧鬼的后堂門口走。 待后堂屋門出現(xiàn)在視線內(nèi)之時,路旁的花柳已然焦黃一片,四周渺無人煙、寂靜無聲。 黑袍人踩著枯葉,推開木門。 輕紗拂面、帷幔招搖,他拂開一層一層高掛于頂、垂落近地、隨風飄動的長布,一步一步走到房間深處。 逐月主城房間大多窄長,這個房間尤為典型,與其說是個房間不如說是一條蓋了頂?shù)拈L巷。 黑袍人走到房間的盡頭,掀開最后兩條黛青長紗,看見墻壁正中掛著一幅畫。 畫上是一個一身綠衣的女子。 眉長眼細、臉龐素凈。 靈氣以純白色為底,流光溢彩地環(huán)繞在她身邊,帶著一股說不出的神圣縹緲的意味,仿佛身處這凡間都污染了她。 咔噠。 身后傳來骨骼碰撞的聲音,黑袍人轉(zhuǎn)過身。 一個身長兩米有余、形貌可怖、皮膚青紫的怪物站在距離他數(shù)米開外的地方。 怪物神情暴戾,口不能言。 他看著不請自來的黑袍人,齜著牙齒,喉嚨深處發(fā)出低吼。 黑袍人瞇了瞇眼睛,暗道一聲果然天要救他,見到怪物也不害怕,笑道:天神女魃,助戰(zhàn)逐鹿,不得返天,匿于人間。 這個怪物便是從蘆葦村逃出來之后便一直躲在這供奉女魃的逐月坊里的旱魃。 黑袍人見旱魃仍是面露威脅、不為所動,嘖嘖兩聲,感嘆道:你失蹤許多年,如今竟然變成這幅模樣。 旱魃不聽他說什么,齜牙咧嘴了一會兒,勢如閃電地攻了過來。 擅闖他領(lǐng)地者,死。 黑袍人仍是兀自站在原地,慢悠悠取下臉上的面具,看見尖銳堅硬的黃色指甲猛地停在與自己面頰毫厘之差的地方,得意地笑了。 看來你還認得我。他說,何必一上來就動手動腳呢?既然你都變成這樣了,客客氣氣的不行么? 他看了看旱魃的手,感嘆了一下果真硬如鐵鉗。 旱魃雖然認得他,卻顯然很沒有把他當朋友,既沒有再攻擊,又不肯收回即將戳破他臉的指爪,面色仍然很兇狠。 黑袍人慢悠悠道:你,不想恢復(fù)昔日榮光嗎? 第60章 【三合一】潰不成軍(四六) 潰不成軍(四) ※※※※※※※※※※※ * 風吹柳花滿店香, 吳姬壓酒喚客嘗。 因搭在三岔路口旁,山上人煙稀少, 山腳酒肆生意倒很不錯。 說是酒肆,其實只是用長木搭了個四面大敞、風雨難避的簡陋架子,搭了幾塊布,下面放了幾張桌子而已。 雖然黃沙漫天、不見柳花,卻有風韻更甚吳姬的美艷婦人坐在其內(nèi)大刀闊斧地豪飲。 時值清晨,婦人衣襟大敞,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飽滿胸脯。 只因她腳邊擺著兩坨比胸還大還圓、重愈千金、形貌夸張的流星錘, 鏈子握在她端碗的手上, 落在她身上的便只有一道道視線。 不一會兒,美婦人喝了個痛快, 拍了許多賞錢,提著流星錘,走到酒肆門口,聽見身后一聲輕浮的口哨聲,轉(zhuǎn)過身,哐地一下把流星錘砸在一旁桌上, 看桌上酒水四濺、一桌旅人臉色大變、抖如篩糠,一把提起離得最近的男子, 道:再看,老娘把你眼珠挖出來。 旅人道:我、我沒 美婦人眼中白光一閃,露出兩顆對于人類而言過于尖銳的犬齒,道:嗯? 旅人眨了眨眼睛, 發(fā)現(xiàn)是自己受驚過度,晃眼看錯了。 旅人道:不看了!不敢看了! 他嚎了許久,見美婦人仍是提著自己衣領(lǐng), 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這才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哆哆嗦嗦伸進懷里,摸出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 美婦人松開他,任他失去平衡啪嘰一聲摔在地上,搶過錢袋,掂了掂,滿意了。 儼然一派山匪做派。 阿臨埋碎片的山名曰金雁,不見寸木,砂礫金黃,被土匪占山為王,尋常人上去不得。 國境內(nèi)一片混亂,這桌人相約逃難到人煙稀少的地方隱居避世,途經(jīng)此山,在山下歇腳,竟不幸遇上了個下山買酒的女匪徒。 再看剛才還在添酒的店家已經(jīng)像只聞風而動的兔子一樣不知道窩到哪里去了。 罷了,就當做破財消災(zāi)罷。 一行人自認倒霉,罵了膽小如鼠的酒家,灰溜溜地離開了。 眼見他們越走越遠,店家才從桌后鉆了出來,垂頭喪氣收拾好滿桌狼藉,感嘆日子一天比一天難。 逃難出城的人越來越多,也不知道城里現(xiàn)在到底如何。 原本的旅人也被剛才的插曲嚇到,倉促結(jié)了賬便作鳥獸散。 待太陽由東至西、流轉(zhuǎn)半日,青澤一行人才抄小道從山上下來。 店家原本正隨意挑了張桌子,托腮小憩,聽到一串細碎的腳步聲越行越近,一個激靈坐起身來,拿起桌上毛巾一抖,搭在一邊肩上,手在圍腰上擦了擦,揉了揉眼眶,掛上笑臉躬身走出酒肆。 苗家酒欸上好的苗家酒! 他吆喝。 原本是不抱什么希望的,沒想到那幾個人當真被自己吆喝了過來。 阿臨開道,一身短衫,蹦蹦跳跳遙遙走在前方。 青澤墊后,手持長劍,衣袂飄飄遠遠跟在最后。 阿臨到了酒肆,指了張桌子,對店家道:我們就坐這里了! 他環(huán)繞四周,看了看過于簡陋的布局,道:店家,我們遠道而來,把你這最好的酒上上來。 店家道:客人,你要多少酒? 阿臨道:能上多少上多少,虧不了你的。 這簡直是天底下生意人最愛聽的回答了。 店家就很高興。 見他轉(zhuǎn)身去一旁地窖里取酒了,阿臨走到桌前坐下,剛好看到殷洛后腳就掀開布簾,抱著男童走了進來。 阿臨向殷洛招手:殷洛哥哥,這里這里! 殷洛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走到桌子另一側(cè),坐了下來。 阿臨道:店家去備酒了,我們等清澤哥哥來吧。 殷洛道:好。 男童道:爹爹娘親 殷洛低頭,看見男童已經(jīng)累得睡著了、嘴里嘟嘟囔囔。 阿臨道:他說什么?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他自討沒趣,閉上嘴,暗暗吐槽殷洛實在難以正常交流,托腮坐在一旁、百無聊賴地等青澤回來。 桌間籠罩著距離感十足的尷尬。 殷洛沒注意聽阿臨的問題,他與人結(jié)交的機會少,不知阿臨是不知如何繼續(xù)話題才枯坐在一旁,反而以為這一片尷尬的寂靜才是正常,全然沒有主動寒暄、打破尷尬的意識,很習以為常地沉默著。 不一會兒,男童又道:嗚嗚爹爹娘親 殷洛低下頭面沉如水地看了一會兒,見男孩在夢里越發(fā)不安分,想起幼時皇子做噩夢時姆媽都會哼些歌謠。 他回憶了一下,那些曲調(diào)自己都還記得很清楚。 男童不知夢到了什么,小短手把他的衣襟抓得緊緊的,身體抖得比秋風里的落葉還厲害。 噠啦啦啦好像是這么哼的。 殷洛抱著男童,抿了抿唇,做了會兒心里建設(shè),微微張開嘴: 。 饒了他吧。 記得旋律是一回事,唱又是另一回事了。 每個人都有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小朋友好不容易才睡著一會兒,要是自己一開口反而被嚇醒了怎么辦。 他也是有自尊心的。 玄雍之主捂住自己這種在細枝末節(jié)處存在感強得詭異的自尊心,抱著小小的孩子像抱著塊燙手的山芋。 男孩仍然斷斷續(xù)續(xù)夢囈著,殷洛又想起青澤偶爾的哼唱,嘆了口氣。 他聽過的所有歌謠中,青澤哼的最好聽。 有浪潮微卷、有山風拂面、有蒼穹遼遠,必然能讓深陷夢魘者也做個氣清天朗的好夢。 但青澤是世界上最沒有耐心的人了,肯定不會有哄小孩的閑情逸致。 男童仍是睡得很不安穩(wěn),鼻尖在睡夢中被憋得紅紅的。 殷洛看了看男童的發(fā)旋兒,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指節(jié)修長,虎口生著薄繭,是慣使兵器的手。 殷洛伸出慣使兵器的手,猶豫了一下,放在男童細軟的頭發(fā)上,拍了拍。 男童的發(fā)梢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抖動,像春天發(fā)出的蓬勃的芽。 殷洛移開手,歪著腦袋觀察了一下好像沒拍出問題。 又拍了拍。 他緊皺著眉頭,表情嚴肅極了,一副身處沙場、如臨大敵的模樣,因為從來沒有哄人的經(jīng)驗,每一根神經(jīng)都緊繃著,好似稍一用力便能抖出個殺招,動作僵硬得好像用的剛裝上的假肢。 若是旁的人看了,見他這般神態(tài)動作,必會以為他是要趁男童熟睡一掌奪了男童性命。 可落在男童身上動作卻很輕。 殷洛就這么殺氣騰騰哄了好一會兒,眼見小孩終于安靜了下來,松了一口氣。 這個場景太過詭異,阿臨作為唯一的目擊者,只覺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傳說中的竟然是這樣子的。 也太可笑了吧。 耳畔傳來細碎的布料摩擦的聲音。 阿臨轉(zhuǎn)過頭去,看見青澤終于也邁步進來。 有些臟東西跟著他們一起下了山,為了不嚇到酒家,青澤故意將它們引到遠處去解決了。 太好了。 阿臨如釋重負地站起身,歡快地跑到青澤身邊:清澤哥哥辛苦了,快來坐下休息! 青澤收劍入鞘,嘴角一翹:小事一樁。 他走到桌前坐下,正巧撞上店家提著幾個小酒壺從酒窖一路小跑了過來。 這壺是白醪、這壺是北酒、這壺是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