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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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語間,眼淚撲朔朔掉下來,綴在雪似的睫毛上,使他終于有了幾分將死之人的哀色。 青澤看著他。 沒有動作。 殷洛以前為數不多幾次和自己提要求的時候總會下意識地輕輕拽著自己的衣角,好像因為第一次誤打誤撞用了管用,就以為會一直管用似的。 可沒有招數是會永遠管用的。 尤其是對他這樣一個喜怒無常的上古神獸而言。 青澤想了想,扯回自己衣擺。 殷洛,換個遺言。也許我會勉強同意。他說,比如給你留個全尸什么的。 殷洛合攏指尖,搖搖頭,咬著下唇,不說話了。 青澤就笑了一下,舉起了劍。 點點青火從劍柄一路燒到了劍尖,凝成一道繁復的陣法。 殷洛垂下手,閉上眼睛,臉上的雨水沿著下巴滴落下來,好似在青澤動手以前已經變成了一具尸體。 青澤面無表情。 他就要將魔神親斬于劍下了。 嗖?。。?/br> 巨大的聲響響徹在耳畔,青澤停下動作,猛地轉過頭去。 一塊巨大的、雨水也澆不滅的火石被投石機投到了城墻上,砸爛一塊城欄,天火灼灼燃燒起來,不一會兒就燒倒一面玄色旗幟。 這是天將攻城用的遠程武器之一。 自己還在城樓上,怎么會突然有人用火石?難道不怕誤傷自己么? 打斷自己的動作,當真是罪該萬死。 青澤看了眼一動不動的殷洛,緊走兩步,走到護欄旁,看向城墻下。 玉骨笛手里拿著一道發(fā)著金光的詔令,站在陣后,指揮天兵列起一大拍投石機,將火石猛烈地向城墻處擲來。 出戰(zhàn)之時還未同行的信使侍立在玉骨笛身旁。 這種帶著金光的詔令,只可能無量太華親下的軍令。 他還在城樓上,無量太華竟然就等不及要用火石攻城了。 這樣威力巨大、被九天玄火引燃的火石,這么大量地投擲,哪怕當真能砸死魔神,也必然會波及到同樣在城樓上的自己。 他剛才看見魔神容貌,滿腔怒火,只顧著折磨殷洛,連突入幻境的異狀都顧不上計較。 青澤看了看城下,又看了看光滑暗淡的菩提度厄鐲,暗罵一聲,從手腕上取下,扔到地上。 從玉骨笛領命的時間點來看,那險些把自己困死在里面的幻境和無量太華脫不了關系。 這個一直對自己前倨后恭的天尊,竟然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不讓自己活著回去。 城樓下的天將雖然依令投著火石,神情卻都驚疑不定,好似覺得這軍令很不可思議。 反而玉骨笛倒是神色如常,儼然并不因為過去和青澤的共同作戰(zhàn)有絲毫惻隱之心。 一塊塊巨大的、燃燒著的火石咚咚咚咚驟雨似的落下,在城墻上留下一個一個的坑。 青澤在炮火轟鳴中轉過頭。 殷洛好似對外界毫無察覺,仍是心如死灰地躺在那里,儼然自覺就這樣被砸死了也沒關系。 這算什么?這算什么?這算什么? 青澤怒從心頭起。 他這幾百年來一直將斬殺魔神當成余生最大的奮斗目標,可見到魔神,竟然是讓自己憐惜愧疚了這么久的殷洛就算了,殷洛身為魔神對自己毫不反抗就算了,現在儼然隨便幾個火石就能砸死了。 那他這幾百年的痛下決心是什么?是笑話嗎?! 轟! 又是一大批巨石墜落,其中有一塊剛好落在殷洛身旁,余波震得殷洛咳出一口血。 被火石干干脆脆砸死?就此解脫? 那他就如殷洛所愿,讓他死個干脆。 青澤執(zhí)起長劍,重新走到殷洛身前,雙目充血地看了好一會兒。 最后怒罵一聲,收起長劍,狠狠拽著殷洛的手腕把他提起來,看著動作間鮮血從衣擺間隙流出,粗暴地擦了幾下,把皺成一團的衣袍往殷洛身上一裹,把他打橫抱在懷里,向內城躍下,在北狄空空蕩蕩、渺無人煙、一片死寂的偌大城池里一路飛馳。 他從來沒進過北狄,萬萬沒想到其內竟然空曠得一個人影都沒有,連鱗次櫛比的、昔日繁盛的屋舍上都鋪了一層灰,好似荒涼已久。 安靜得可怕的偌大城池內突兀地回蕩著他飛行時發(fā)出的利利破空聲,好似空房間里的掉落了一根針。 到了皇城范圍,才終于有了聲音。 青澤看著遠處一圈一圈的、燈火通明的宮圍和守在宮圍外的魔兵,道:你的寢宮在哪里? 他問了,卻沒聽到回答。 低頭一看: 殷洛從被自己一把抱起就僵住了,聽了自己的問題也沒有反應。 青澤皺起眉頭,又道:你的寢宮在哪里! 殷洛道: 殷洛伸手指了一個方向。 青澤又是縱身一躍,想到無量太華耍的陰招,報復似的對殷洛泄露了一句天兵的情報:你的魔將們應該就快要回來了,在他們回來之前那些天將攻不破北狄的城門。 殷洛沉默地窩在他懷里,沒有說話。 待飛到皇城入口,青澤遠遠地看著因自己出現而臉色大變的魔兵,冷笑一聲,身周氣流激蕩,震得眾將向后摔倒、暈死過去,堂而皇之地從正門走入了魔族宮圍,朝著殷洛指的方向大步走去。 走到一半突然聽到遠遠一串嘩啦嘩啦雨夜里的、鐵甲撞擊地面的、腳步疾行的踏踏聲,接著是拐角另一側不遠處一道疾利地呼喝:父親大人一個人去了城樓?!為什么沒通知我! 安平大人是、是陛下不許我們告知您的 你們他l媽身著戰(zhàn)甲的青年神情暴怒,率一隊魔兵從墻的另一面轉了出來,看見與自己數米之隔的上古神獸,呼喝聲戛然而止。 身后的隨侍仍是弓著腰跟在他身后,哆嗦著嘴皮解釋著,沒想到他突然停下腳步,一頭撞到了他的背上。 青澤微微瞇起眼睛,看著表情僵在臉上、臉色刷地慘白的青年。 青年看了眼青澤,又看了眼狼狽不堪的殷洛,嘴唇動了動,沒能說得出話。 青澤見他表情,搖了搖頭,笑道:手下敗將,好久不見。 聞聽此言,青年終于回過神來,收了不小心露出的驚駭神色,眸光一凜,后槽牙緊了緊,勢如閃電地舉起右手,三支小箭咔咔彈進機竅。 青澤冷笑一聲,站在原地,看著齊齊將武器對準自己的魔兵魔將,身后頭發(fā)狂舞,雙眼泛出青光,身周氣流涌動。 安平也站在原地,憑著多年領兵的心理素質,鎮(zhèn)定下來,道:天兵進犯,魔神被擒。全軍列陣,聽我號令 青澤挑起眉,視線掠過一眾魔兵,最后余光向下瞟了一眼。 說是不在乎被人看見自己現在的樣子,可懷里的人幾乎在聽到魔將的聲音的瞬間就凝固成了一塊石頭,好似恨不能暈死過去。 就是要讓你出丑啊。 青澤知曉殷洛難堪,甚至當著眾人的面,把他抱在懷里惡意輕佻地顛了顛。 安平僵硬了一下,壓低聲音,一字一頓:捉、拿、青、君。 鏘鏘鏘。便聽一陣兵甲齊動之聲,數百長兵直指青澤。 青澤勾起笑嘴角,果不其然見殷洛不能再裝死,轉過頭、露出被扇紅的半張臉頰,制止道:安兒! 殷洛曾與他同行數月,怎么會不知一個小小的魔將在他手里毫無還手之力。 但這個稱呼是怎么回事? 魔兵聞言煞時頓在原地,不敢動作。 安平站在魔兵隊伍前,一語不發(fā),看清殷洛模樣,怔了一下,連端著臂弩的手臂都顫抖得厲害。 安兒?青澤看著安平,他真是你的兒子? 殷洛沉默不語。 我還以為你當真一人在這世間,寂寞得很把他當成哪個奪了你帝位的王爺的孩子,還想著為你報仇青澤幾乎是喃喃自語著,說到這里臉色愈沉,一步一步向安平走去,語氣森然如厲鬼。 沒想到。好你個殷洛,竟然還瞞著我藏了個私生子。 魔兵后退一步,安平樁似的杵在原地,微青的皮膚泛出比夜色更濃的戾氣。 青澤從來從來是個愛憎分明的人,對喜愛之人有多心慈手軟,對討厭之人就有多錙銖必較。 此時儼然就是動了真怒。 饒是眼下景況十足難堪,也由不得殷洛兀自扭捏。殷洛十指緊攢了一會兒,勾著青澤的脖子,在魔兵的眾目睽睽間,湊到神情玩味的上古神獸耳旁,不知說了些什么,頓了一下,又回到原處。 青澤終于移下視線,看他一眼。 看到兩排低垂下去的睫毛。 他挑釁似的微微松開手,看著猛然攢緊自己衣領的男人,又一把抱住,惡劣地笑著,低下頭,湊到他耳畔,說:好。 然后他轉過視線,道:安平,你父親死到臨頭還求我饒你一命。你若是識相,就乖乖退后,給我讓路。 見安平仍是一步不退,青澤終于徹底失了耐心,眸光一閃,幾道攜帶罡氣的法陣便狠狠向魔將壓去,煞時摧枯拉朽,逼得魔兵四倒。最后一道法陣更是五指山似的壓在安平身上,讓他動彈不得。 青澤跨過倒在地上的青年的身體,目不斜視的向前方走去。 一直走到一個氣派十足的寢殿門口。 殷洛的寢殿很是奢華大氣,鋪著花紋繁復、柔軟細密的地毯,燃著與之不符的、陰冷曖l昧的香,一層層薄薄的紅紗從房梁垂落下來,很艷氣地招搖著。 龍塌隱在層層紅紗帳之后,床頭金龍飛舞,好不氣派。 寬敞無比的床面鋪著幾層輕輕一壓就能陷下去的軟墊,錦繡疊被頗凌亂地四方橫陳,棱角方正的長枕上繡滿金線、勾著銀邊,金絲軟被沿著床沿搭落到腳踏上。 床頭放著一柄玉如意,一個白玉酒壺,幾個酒杯,橫七豎八地倒著,只有一個端端正正擺放在其上。有一個酒杯已經落到了地上,碎了一個角,酒液打濕了一小塊地毯。 呸,真他媽醉生夢死。 青澤把殷洛扔到床上,打開酒壺聞了一下。 是普通的、凡間的酒。 甚至算不上烈。 青澤放下酒壺,化出長劍,轉過身,看著微微撐起身體的殷洛,沿著他頸邊一劍刺穿龍塌,覺得眼前的場景與第一次見到殷洛時相似極了。 青澤說:說。 他說的說,指的是讓殷洛履行剛才的承諾。 他原本打算給那魔將一個教訓,在殺死殷洛前先殺了他,卻被護子心切的殷洛湊到耳邊,提出了新的條件。 殷洛說的是:宋清澤我這幾百年查了很多事情。你帶我回房間,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青澤被無量太華坑了一把,覺得這天尊實在有些問題,自然是要報復回去,在折磨夠殷洛之前,先從殷洛這里套到足夠的信息也是一舉兩得的事情。 便一時興起,說了個好。 他既然說了好,便抱著殷洛回了寢宮,等他回答。 殷洛看了看頸側的劍鋒,抿了抿唇,組織了一下預言,正準備開口。 青澤卻又改了主意。 但在此之前,上古神獸說,你得先告訴我,那個安平是怎么回事。 殷洛愣了一下。 這對青澤而言應當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事情,青澤卻儼然很是郁結難解。 青澤看了殷洛有些僵硬的表情,言語越發(fā)刻?。菏悄愫湍膫€妃子生的?對了,我聽說你只有過一個皇妃,給你生了一雙兒女,因為不得你歡心,都早早被你暗中處死了。 我一直不信,看來也可能是真的。他頓了頓又說,安平、安平從來沒聽你提起過。難道是哪個煙花柳巷的花妓懷的野種,長大了才來認祖歸宗? 你不是早年一直在行軍打仗?軍營里沒有女人吧?我聽說你們這幫刀口舔血的人,有今天沒明日。若是放縱些的,每打下一個城池,都要去勾欄院尋歡作樂,可有不少都染上了臟病 殷安平?他母親是誰?他知道他父親喜歡男人嗎?他知道他父親在床上有多青澤越說語氣越是咄咄逼人,看著殷洛,表情簡直隱隱有些反胃,我真的是你第一個男人嗎?你那時候的反應根本就不可能是第一次殷洛,你身上沒什么臟病吧? 眼見他越說越過分,殷洛道:宋清澤! 青澤閉上嘴。 殷洛和青澤氣喘吁吁對視一會兒,努力調整好呼吸,說:安平不是我的兒子。我膝下無子無女,他是你和我是你從隴下村救出來那個小孩,我認他做了義子。 青澤說:什么? 殷洛說:安平是隴下村那個小孩,我給他取了名字。 安康和樂,一世太平。 殷安平。 青澤有些迷茫地重復了一遍:隴下村? 時間過了太久,他的記憶有些模糊了。 然后在想起來的下一秒,這個上古神獸露出了簡直稱得上可怖的神情。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白發(fā)男人,說:殷洛,你做了什么? 你這個瘋子,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青澤一把掐住殷洛的喉嚨,隴下村那個小孩?他是個正常的、活生生的人。他那么信任你,他結交了很多新朋友,他和公廨里的人都相處得很好 你以為誰都是你這個入魔也無所謂的活死人嗎?你以為誰都是你這樣和其他人永遠格格不入的怪物嗎?他被留在了太涵。你讓我不要給他武器,我聽你的,收回了他的武器。他受仙族結界庇佑,未來會有很長很好的一輩子,會平安度過他的一生人族有三世輪回的,你不止毀了他一輩子,你毀了他三生三世我們救他出來不是要讓他陪你一起萬劫不復的! 就算你需要為惡的爪牙,為什么連一個信任你的孩子都不放過? 你怎么這么自私?你怎么這么可怕? 你是誰?。磕闶钦l?你為什么要披著殷洛的皮囊?你到底是什么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