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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酒肆小當(dāng)家在線閱讀 - 酒肆小當(dāng)家 第107節(jié)

酒肆小當(dāng)家 第107節(jié)

    不過,“我們這是去哪兒?。俊辈幌律絾??皎然小碎步追著凌昱問道。

    凌昱放緩腳步,“去前面的木屋歇一晚。”

    皎然飛躍兩步走到凌昱跟前,“不行,我們得回去?!?/br>
    “這是最遠(yuǎn)的山頭,要走兩座山才能回到莊下,天亮都走不到?!绷桕诺馈?/br>
    “馬呢?你的馬呢?”皎然有些急了,她才不想在荒山野嶺過夜,還是和凌昱。

    “沒有馬。”凌昱又道。

    沒有馬怎么過來的?皎然不信邪,四下張望也看不出有沒有馬,兩指曲在嘴邊,一時卻忘了自己還沒學(xué)會吹口哨這個技能,只吹出了空氣。

    真是技到用時方恨少。皎然努力平緩自己的語氣,求人者總不能太張狂,她不由柔聲道,“我們往回走,慢慢走,總能走回去的?!?/br>
    “要不然,你不是會輕功嗎?你帶我回去不就好了?!别ㄈ幌氲锰貏e美。

    凌昱頓了一步,沒有回答皎然的話,而是甩了一句“我乏了,要回你便自己走回去?!比缓缶徒又白吡?。

    皎然咬著牙直跺腳,但挨不過如魔鬼招手的深夜靜林,又拔腿趕上了凌昱,以間隔半個人的距離緊跟著。

    快到山頂處有一塊平地,建著一間看上去不怎么新的草棚木屋,屋后有一道不知從哪蜿蜒而來的山澗。

    皎然一聽到有小溪潺潺的聲音,便如聞喜樂般跑了過去,她身上現(xiàn)在無一處不狼狽,但梳洗換衣裳是不可能的,只洗凈雙手,又掬一捧水凈臉,才回到木屋里。

    這屋子果然只堪遮風(fēng)避雨,空蕩蕩的屋內(nèi)很好地說明了什么叫家徒四壁,只墻角堆起一堆半人高的干草,和一個不知多久沒用過的風(fēng)爐。

    皎然抱膝坐在草垛子上,看著凌昱從屋內(nèi)邊邊角角湊了一堆木柴,開始在炭爐里燒火,然后又不知打哪尋來幾根粗一些的棍木,在門口搭成一個簡易的支架。

    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凌昱有做獵戶和漁夫的潛質(zhì)?不過一會兒的功夫,皎然就見他捉回了幾條魚,滋滋的烤rou聲真是無比悅耳,主要是皎然太餓了。

    “好香啊?!别ㄈ唤舆^凌昱遞來的木枝,先將魚兒從上到下聞了一遍,毫不吝嗇地投去贊賞的眼神,然后就像小貓兒一樣“咔咔咔”啃了起來。

    “就是干了些。”皎然喉嚨一上一下,還不忘點評道。

    凌昱從懷里掏出一個還沾著水汽的鮮果子,隔空朝皎然扔去。

    “這是你剛摘的???”皎然愛珍地將那鮮果子聞了一圈,嘴里問道,“在哪兒摘的呀?”這話就問得有點蠢了,凌昱沒有回答。

    吃飽喝足,便是安寢時了。皎然吃了一手的狼藉,跑去小溪邊洗完手回來,凌昱已經(jīng)把干草鋪好,這小木屋也就堪堪一張拔步床的大小,而滿地干草鋪好,凌昱就大馬金刀地躺在她面前。

    第180章 第一八零回

    眼前的景象,就跟他們還要好時,凌昱睡床榻邊,她睡里邊一模一樣,那些不該出現(xiàn)在腦海里的畫面,便這樣不適時地一幕幕浮現(xiàn)。

    記憶這東西,真不是想忘就能忘,以為毫無影響便真的會無波無瀾,看來當(dāng)初設(shè)想的結(jié)局,還是天真了些。

    皎然坐在門邊,猶豫著要不要脫鞋進(jìn)去,想了想還是開口道,“凌昱,你干嘛睡這里???”

    “不然我睡哪里?”凌昱眼睛都沒睜開地甩了皎然一句。

    皎然指了指火堆旁的一片空地,又發(fā)現(xiàn)凌昱閉著眼看不到,“你是男的,你睡外邊呀?!?/br>
    凌昱沒有答話,曲腿坐起身,看了外面一眼,皎然見他愿意退一步,她便也讓一步替他鋪草,正準(zhǔn)備起身,就聽凌昱道,“夜里山間有野獸,你若不怕,便你出去睡?!?/br>
    這火堆本就是準(zhǔn)備燃整夜震懾山間野獸的,皎然無可奈何地張開嘴巴,最后又合了起來??伤粋€習(xí)武之人,三更半夜在山間游走,目力如夜鷹的人,居然說他害怕?

    “這……可是”皎然一臉鄭重地道,“可我們不該同寢?!?/br>
    凌昱“嘖嘖”兩聲道,“這還沒許給崔子衡呢,就要替他守貞了?”

    面對凌昱,皎然可一點不心虛,“道理你既知曉,那你一介世子,何有唐突他人之妻的道理?”

    原以為凌昱又要譏諷她臉皮厚張口閉口以他人之妻自居,誰知道凌昱卻是笑了,“他人之妻?那未婚妻落難,你郎君又在哪兒?”

    “這樣的郎君要來何用。”凌昱往皎然跟前探了探身,“是我救了你,你又如此知情重義,不說效仿先人以身相許,在這里睡一夜又怎么了?”

    皎然咬了咬嘴唇,心里開始打起鼓來,她雖然未見過凌昱發(fā)怒,但以皎然對他的了解,凌昱的脾氣絕不能算好,所以不飛來幾句嘴刀子是不會罷休的。

    “怎么,怕你的子衡哥哥知道了不要你?”

    皎然不理會凌昱的風(fēng)涼話,只瞪了他一眼,又聽他道,“怕什么,不是說不管你變得如何,都會喜歡你嗎?這么不經(jīng)折騰,怎么過日子?”

    皎然不知道凌昱今夜為何話這么多,聽著像在關(guān)心她,但既然她在凌昱心中還有一席之地,那就絕非關(guān)心。

    而既然還有她的一席之地,皎然就不怕惹怒凌昱了,因著照她的了解,凌昱對于自己喜歡的人,不論嘴上說得多不好聽,心底仍是寬待的。

    皎然沉默片刻,而后抬頭看著凌昱道,“其實你也清楚的,比起你,他和我更適合。”

    凌昱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的枯草桿,“就這么想嫁給他?”

    皎然厚著臉皮道,“那可不是,向我家示好的人,還有比他更有潛力的嗎?”但皎然看重的又哪里是這一點,所以她又不甘心地輕飄飄道,“且這些人里,他最誠心?!边@話就意有所指了。

    “我看未必?!?/br>
    皎然被凌昱嘴角那抹輕蔑的笑意給激得又燃起一團(tuán)火,立即昂起腦袋目露兇光,猶如一只伸出利爪的小豹子,“最不該說這話的人就是你吧?別以己度人,不是每個人都同你一般動機(jī)不良的?!?/br>
    凌昱想起中元節(jié)燈火霓裳里皎然那三月桃花一般的臉,和眼前全然護(hù)犢子的倔強(qiáng)臉龐,宛如兩個人,“若有誠心誠意,怎么不等來年功成名就再去你家提親?!?/br>
    凌昱又“嗬”了一聲,盡是嘲諷之意,“這么著急定親,不是怕煮熟的鴨子飛了?”十二間樓剛開業(yè)沒多久,蘇氏便趕著提親定下親事,凌昱是瞧不上這種做派的,這不就是想先換了庚帖,以免皎然水漲船高了,日后不好說定么。

    但于皎然而言,蘇氏對她如閨女,兩家又打小相識,早在崔家剛回京時,蘇氏就沒掩藏過這點心思,所以凌昱想的,皎然不以為然,也不愿意去想,相處這么久,崔家對皎然來說,早就不止鄰居那么生分了,更多的是亦親亦友。

    “什么鴨子不鴨子急不急的,要說是誰高攀了,恐怕還是我家?!比缃竦酿ㄈ唬刹皇窍喔硇〗懔?,而是一介商女,而崔子衡不管有無高中,那個當(dāng)官的老爹是跑不掉的。

    皎然這兩個巴掌還拍不醒的傻樣叫凌昱不由瞇了瞇眼睛,“就這么喜歡他?還是喜歡功名利祿榮華富貴?喜歡到心甘情愿裝一輩子?”

    皎然皺皺眉頭,不明白凌昱這是什么意思,梗著頭不說話,心里冷漠地想著他不也說了要去求親嗎,最后不也沒來。半晌后才點頭道,“對啊,就是如此?!?/br>
    身后的火堆映在凌昱眸底,皎然又道了一遍,“我就是這樣的人?!鄙倘瞬欢际俏ɡ菆D的嗎,皎然不懼往自己身上潑臟水。

    “那對我又是為什么?”凌昱曲起一條腿,將手肘搭在膝蓋上,看著皎然道。

    此刻的皎然特別想使勁地薅頭發(fā),以前是在逃避,現(xiàn)在她不逃避了吧,怎么想嫁個人還這么難,皎然這會兒只想縮在墻角面壁,好讓她顧影自憐一會兒,不想去理會凌昱。

    皎然伸手除鞋履,想自動自覺地去里面睡覺覺,早知道就不折騰凌昱,現(xiàn)在這情況,好像是在折騰她了。

    結(jié)果凌昱抬手就制止住她除鞋的動作,“且穿著睡,是不舒服了些,山野里若是半夜遇猛獸,才好逃生?!?/br>
    羅里吧嗦的,不除就不除唄,皎然抬腳就想往里跨,結(jié)果凌昱眼疾腳快地?fù)巫×碎T口,皎然憤怒地將手砸在凌昱的腿上,這人簡直才是野獸呢。

    但既如此,便只能洗耳恭聽了。凌昱向來是寡言的,所以這樣一幅要促膝長談的架勢,不免讓皎然感到局促,而凌昱的話她又沒聽懂,只能將兩只手都放在膝蓋上磨了磨,緩解她的折磨。

    凌昱按住了皎然不斷動彈的手掌,“別磨了,傷口要化膿了?!?/br>
    “除了起初居心不良?!绷桕耪f到居心不良時頓了一下,似乎對這個詞有些猶豫,“我說要去提親,你在怕什么?”

    皎然下意識想說她并沒有害怕,但這種話顯然不容易說服凌昱,便忍不住諷刺他道,“你也沒去提親啊?!?/br>
    那時凌昱說的可是明日去提親,最后呢,大概只是提了一嘴。

    “如果我真請媒人去,你心里會松一口氣嗎?”凌昱眼睛不離皎然問道,“難道你會點頭?”

    這可不是一個說大話的人該有的解釋,皎然大聲地反駁道,“我為何要點頭?那時在四季園,不就說好了到此為止,你因何還要來煩我?”

    凌昱并無不悅,又問道,“那你因何拒絕崔家的求親?”凌昱打斷皎然將要開口的發(fā)言,“別說是為了等崔子衡的金榜題名和榮華富貴。”

    明明是八月底,大半夜里燒火堆居然這么熱,皎然突然覺得有些悶,悶得人快喘不過氣來,似乎還聞到了何謂作死的味道。

    此時此刻的皎然很想出去透透氣,卻被凌昱按住了剛剛抬起的膝蓋,“你不是這樣的人,對不對?”

    皎然垂眸嘀咕,“什么這樣那樣?!?/br>
    “不是因崔子衡未得功名,也不是因厭惡我?!绷桕盘痧ㄈ坏南掳捅扑退麑σ?,“而是你壓根就沒想成親,是不是?”

    凌昱看著眸底不住閃爍的皎然,妄他以為一切皆會水到渠成,其余的虧欠皆可在日后補救,但如今來看,只怕一切都是郎有情妾無意,他一人在唱雙簧。

    倒不是說皎然騙了他,當(dāng)初兩人正好時,這姑娘那股情和勁比誰都真,才會讓凌昱自慚形穢,是以一直沒將最初的動機(jī)坦白。

    凌昱從未見過這樣的姑娘,當(dāng)初在四季園,可以說是他先唐突了皎然,當(dāng)時凌昱以為若是被扇巴掌了,或是姑娘哭哭啼啼,他定也不會逃避。

    誰知這姑娘比誰都瀟灑,皎然身上那股不顧一切的勁無畏且無懼。正因無畏,所以從來不問,不問他的身份,不問他要名分,不問他倆的將來,又因著不在乎結(jié)果,所以連世間姑娘家看得比命還重的所謂的禮義廉恥都懶得理。

    凌昱想清楚這點時,先是憤怒,而后便是百思不得其解。這般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勇氣和魄力,都不知叫他該佩服、自嘲還是生惱,佩服她不似其他姑娘般動不動哭哭啼啼,自嘲自己做了嫁衣裳,在皎然眼里卻不值一提,惱的自然也是皎然的云淡風(fēng)輕。

    而讓凌昱更驚訝的,是皎然身后那隱隱的豪壯,甚至用悲壯會更為妥帖。

    這姑娘似乎隨時都做好了失去一切的準(zhǔn)備,所以才從不問不鬧,也不過問他的終身大事,明明臉上的不喜瞞都瞞不住,但又不知被何物壓制住,只是每回演又演得不真切,回回被他看破,但這大概正也是皎然隨時準(zhǔn)備離他而去的印證。

    “誰說我不想成親?”皎然將下巴從凌昱手里移開,往后靠了靠,和他保持安全距離,“只是時候未到罷了。”

    “那你因何在南邊買宅子,又因何托芙蓉兒的婆母在晉地打聽新宅子?”凌昱咄咄逼人,這姑娘后路留的還不止一條呢。

    皎然聞言心里就是一突,眉毛立刻豎了起來,這可是她背著他悄悄讓夜凌音做的買賣,“查我很好玩嗎?這就是你說的信任?”那時他們可還正你儂我儂呢。

    “別瞎想?!绷桕艛[了擺手,“你娘親銀子多,大手一揮就在南邊買入一座宅子。不用我讓人去查,下面的人捉摸不定,自然會將消息傳上來?!?/br>
    皎然撇開頭,“狡兔還有三窟呢,你自己那么多窟,就不容許我買幾座宅子?”

    其實皎然買宅子正是準(zhǔn)備有朝一日撤退所用的,而被凌昱知道,便又添了幾絲她這是釜底抽薪,早就準(zhǔn)備逃之夭夭天涯不再相見的罪過。

    “你倒真是果斷得很哪?!绷桕爬湫σ宦暤馈?/br>
    皎然倨傲地挺直背,并不覺得自己有什么不對之處。

    第181章 第一八一回

    凌昱看皎然這漫不經(jīng)心的態(tài)度,突然又想起一樁舊事,“要說不信任,我怎么能同你比?”

    這話說得東一耙子西一掃帚的,皎然可不記得做過什么對不住凌昱的事兒,雖說世之所見,商戶渾身浸染著銅臭味,但皎然可是個好商人,于“誠”字之上,她貫徹得淋漓盡致,著也是她辦事的宗旨。

    所以皎然慢吞吞地收回了下巴,側(cè)了側(cè)耳朵,實在有些好奇被凌昱抓到了什么把柄,“我何時又不信任你了,你慣會倒打一耙?!?/br>
    凌昱挑眉,“當(dāng)初不是跟你說了由我用藥嗎?”

    這話問得皎然心虛不已,抿緊嘴唇眨了眨眼睛,無言以對,又覺得凌昱沒道理會知道,便繃著臉道,“如今還重提這些作甚么?”

    “秘傳的‘玉寒散’,是你娘親那里得來的吧,藥是好藥,可到底寒涼,也虧得你心夠狠。”凌昱越說臉越陰沉,話也就越說越狠了,“像你這般灌藥,這是把自己當(dāng)什么了?!?/br>
    玉寒散確實是好藥,等閑勾欄女史是用不得這樣的好藥的,只能一碗碗陰寒的避子湯下肚,往后能不能生育就看個人造化了,而這玉寒散,傳于宮廷大內(nèi),可避子卻不似湯藥陰寒,像夜凌音這樣的花魁當(dāng)然也存有秘方。

    兩人有了肌膚之親后,凌昱多次囑咐皎然不要亂用避子湯,寒物傷身,彼時皎然大病初愈,又是寒涼體質(zhì),長期用藥恐對往后不利。

    結(jié)果倒好,這姑娘非但不信任他,為了不留一點可能以絕后患,還瞞著他長期用玉寒散,這是生怕被他騙了,心著實夠狠,仿佛從不把這點事情看在眼里,反正隨時都能全身而退。

    別說皎然將自己當(dāng)成女史,有時候連凌昱都覺得是兩人的位置顛倒了,他倒更像是閨中人,而皎然是風(fēng)過了無痕,半點不拖泥帶水的。

    當(dāng)姐兒不把這事兒當(dāng)回事,一來是調(diào)丨教使然,二來多是想攀貴人替自己贖身除賤籍改當(dāng)良人,最好的辦法便是母憑子貴,頂著肚子進(jìn)門,但皎然卻是巴不得將楚河漢界劃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