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真正看到云簇完完整整的回來之后，才終于放下了半顆心。

    太子妃受了驚，正在房間休息，太子命人先帶著云簇休息一下，然后檢查一下身上有無傷口。

    確定只有一些皮外傷之后，太子的另外半顆心也放下了。

    他沉著眸子摸了摸云簇的肩膀，問:“到底是什么回事？”

    云簇從昨晚去找章寧杉開始講起，就連偷聽到的章二太太和章寧杉說的話，都沒有放過。

    她想到前一段時間，章二太太往東宮去的尤其的勤，忍不住猜測道:“大哥，是不是二舅母想利用嫂嫂……”

    可她沒說完，太子無聲地嘆一口氣，說:“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會處理好的?！?/br>
    云簇對他一向敬服又信任，因此雖然滿腔疑惑，仍是答應(yīng)了。

    太子又問了一些云簇被劫走之后的事，聽到云簇說前前后后一共出現(xiàn)了三撥人，長眉一下子收緊。

    “三撥？”

    云簇說:“至少三撥吧，不過，我覺得那第一波和第二波應(yīng)當(dāng)是一伙的，看著奇奇怪怪?！?/br>
    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說:“那姓鐘的好像是故意在貼近我似的?！?/br>
    太子沉吟著擰了一下眉，“那之后呢？”

    “別讓人知道你和我待在一起?！?/br>
    “會污了你的清譽。”

    ……

    沈慕叮囑的話仿佛還在耳畔，云簇卻并未猶豫。

    她說:“沈慕救了我。”

    “昨晚，我和他在一起?！?/br>
    “……”好像有一道驚雷猛地劈在太子的頭頂，他的眸色剎那凌厲，抵在桌邊的手指一下子收緊，“這話，是什么意思？”

    他的目光控制不住地定到云簇嚴嚴實實的領(lǐng)口上，“他對你做什么了？”

    云簇就知道他會想歪，她彎了彎眼睛，一點也不害怕，“沒有?！?/br>
    她答得坦然，還得寸進尺地問，“皇兄，你生氣了嗎？”

    沈慕將眉頭皺得更緊，他的眼神去冰刃一般凌厲，難得叫了云簇的全名。

    “云簇，站過來?！?/br>
    云簇依言走過去，但是并非好好的站著，而是小腿貼著他的膝蓋，討好地蹭了蹭，“哥哥。”

    太子板正她的身子，直視著她的眼睛，張了張嘴，似乎是想問些什么，但最終還是妥協(xié)般地問:“所以，你和我說這些，是想做什么？因為你們有了肌膚之親，所以和要沈慕成親？”

    云簇搖了搖頭，“我只是不想哥哥親自查出來之后多想，也不想你難為他，所以干脆自己說出來了。”

    這個解釋算是勉強撫滅了幾分太子的怒火。

    但他仍是怒容不減，緊緊盯著云簇半晌后，他敲了敲桌面，不容置疑道:“明天去拜見凈悔，回宮，之后就給我好好待在瓊?cè)A宮，我會命人看著你的?！?/br>
    云簇的小臉一下子垮了下去，她去抓太子的袖子想撒嬌，卻被太子撥開，最后手指不慎磕在他拇指上的扳指上。

    云簇去捂手的動作慢了半拍，她怔怔地盯著太子的手。

    太子奇怪地看她，以為她又要耍什么花招，“怎么了？”

    云簇卻只是奇怪地皺了皺眉，她指著那個扳指，認真地問:“哥哥，如果不帶扳指拉弓，會怎么樣？”

    太子攤開手掌給她，五根手指的根部都起了一層薄繭，他猜測道:“大約會很疼?！?/br>
    -

    回到京城后，沈慕早早便睡下，但他睡得很不安穩(wěn)。

    當(dāng)晚，沈慕做了一個夢。

    夢里他又回到了小小少年時，正在和他父王學(xué)拉弓。

    嶺南是大梁的南界，以峪山為隔，山那邊是異族領(lǐng)土，這邊則是嶺南草原。

    沈慕學(xué)騎射拉弓的地方，就在亂闊的草原上，他的旁邊是沈家軍的將士們練兵，他的父王和幾位副將正在商量著什么，聽起來是要將每年冬天都會入侵的蠻族徹底趕出大梁。

    當(dāng)時的沈慕只有七歲，但他已經(jīng)能讀懂很多兵書了，并且很小就跟在父王的馬背上，因此學(xué)習(xí)騎射都很快。

    大家都說，沈慕比他哥哥出眾，是治兵的天才。

    但是沈慕并不在乎別人怎么說，他仍舊日日跟在沈秦后面，一聲聲的大哥幾乎要把他叫的不耐煩。

    小時候的沈慕話是很多的。

    又是招貓逗狗的年紀。

    而沈秦已經(jīng)可以進父王的王帳，為行軍作戰(zhàn)出謀劃策了。

    沈秦沒時間跟他玩，又怕他會無聊，干脆想了個法子，和他比拼射箭，贏家可以讓輸家做一件事。

    沈慕躍躍欲試，結(jié)果到了草場才知道，是射天上飛得活物。

    沈慕都沒有學(xué)過呢。

    沈秦才不管，他學(xué)過沒有，搭箭拉弓，抬手間絲毫不拖泥帶水。

    三箭之后，三只可憐的飛鳥依次墜落。

    沈慕羨慕得很，拉弓試了一下，果然什么都沒有射到。

    沈秦目的達成，揉揉他的腦袋，“明天一天都待在王府，不許再出來。”

    他室在想清凈一下。

    可是沈慕倔強，他再搭弓拉箭，卻不想竟真的射下一只飛鳥。

    枯黃的落葉卷著風(fēng)落下。

    身后響起鼓掌的聲音。

    沈慕和沈秦齊齊回頭，見一個穿著紅色內(nèi)監(jiān)服的老太監(jiān)握著拂塵站在撫南王旁邊，正一臉贊嘆地鼓掌。

    見沈慕回過頭來，他笑瞇瞇地夸了兩句，問:“這是二公子吧，真厲害，再給咱家表演一個如何？”

    沈慕?jīng)]覺出什么不對，搭箭，開弓，一擊即中。

    老太監(jiān)走過來摸了摸他的手，看著他手心里薄薄一層繭子，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當(dāng)時沈慕還很小，并不懂是什么意思。

    直到兩個月后，原本給撥給軍中的軍費遲遲沒有下來，反倒是從京中送來一大箱子玩意兒，說是皇上賜給兩位公子的。

    打開一看，里面是兩張重弓，和兩支箭羽，但是有一支是斷的。

    沈慕看著父母，兄長陰沉的目光，仿佛忽然長大了。

    忽然明白，那日當(dāng)著京城來的使節(jié)，他到底做了什么蠢事。

    兩個月后，到了年底，從未離開過嶺南的沈慕又跟著一路進了京，在京城，在宮宴上，見到了順平帝。

    順平帝當(dāng)著所以人的面夸了沈慕一番，卻故意冷落了沈秦。

    原本在同齡人之間算是高挑的沈慕，看著這滿是人的大殿忽然覺得自己很小，甚至微不足道。

    順平帝朝他招手，“阿慕，平時騎射累不累??？”

    沈慕抬手摸了摸眼睛，像是有些苦惱，“騎射？陛下，我已經(jīng)不練騎馬射箭了?！?/br>
    “為什么？”

    沈慕理所當(dāng)然地答，“太累了?！?/br>
    順平帝眸色微動，視線落在他抬起的手指上，細長，白嫩，并無任何玩弓用劍的痕跡。

    小孩子的皮膚嫩，若是久不做這些事的話，繭子的確會慢慢消掉的。

    順平帝緩緩地勾起一點笑，和藹地問:“那你現(xiàn)在做什么？”

    沈慕說:“就在家待著最好了，不像大哥，成日在外面，都沒空陪我了?！?/br>
    順平帝笑了，他看向底下坐著的撫南王，王妃和沈秦，贊同道:“阿慕說得沒錯?！?/br>
    “一家子有一個忙碌的就夠了?！?/br>
    “若是沈卿一家都為國獻身，朕怕是都要坐立難安了。”

    第42章 為了她，我心甘情愿

    沈慕這一覺睡得很不踏實。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 感覺像是有人掄著錘子，往他頭上狠狠錘了兩拳。

    爆炸般得疼。

    沈慕閉目在床上掙扎了好一會兒，最后只是伸出手揉了揉太陽xue, 在床上又閉目養(yǎng)神很久。

    軍中留下的習(xí)慣，沈慕慣常是早睡早起的，今日卻破了個例, 太陽光懶洋洋地灑進來時，沈慕又沉沉睡過去了。

    最后是推鴻的敲門聲將沈慕喚醒的, “主子?！?/br>
    沈慕閉目, 讓自己徹底清醒之后才應(yīng)了一聲, “說。”

    “按著您的計劃, 折子已經(jīng)送到御前了?！?/br>
    沈慕曲起右手食指敲了敲眉心, “好。讓他們都準備著吧?！?/br>
    “是?！?/br>
    因為云簇出了事，所以太子等人到寒寺給凈悔叩過頭之后, 當(dāng)日便趕回京城。

    云簇一回京城，便聽說了一個消息。

    她們離開的這幾日, 京郊出了一窩亂匪，嚴重影響了京城的治安。

    太子擔(dān)心皇上安危, 因此分出了一小波, 原本該帶到崇禮寺的護衛(wèi)，留在京城保護順平帝。

    也正是因此, 在崇禮寺時，守衛(wèi)會相對松懈, 人手也不算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