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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為自己的啞奴替身 第5節(jié)

    穆湘西現(xiàn)在自然不能夠滾出去,她的傷還沒好全,出去要住宿費醫(yī)藥費,以她那點微薄積蓄根本付不起。靖平公府再怎么不濟也是個避風(fēng)港,是她目前的唯一依仗。

    她看著眼前這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心中忐忑猶疑。

    賀君知的手心紋路很深,早在第一次在他掌心寫的時候,她就發(fā)現(xiàn)他是個罕見的斷掌。擁有這類手相的男人通常都有大富大貴相,賀君知自然也不例外。

    有那么一瞬間,她想鼓起勇氣和他坦言表明自己的身份,獲取他的幫助。

    但也僅僅只是那么短暫的一瞬,之后立馬就被自己的顧慮壓下。

    就算盡數(shù)告訴賀君知又能如何,如此荒誕的事情,他怎么會相信。

    更何況,他之前面對沈洵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盡管不清楚是何緣故,但要是讓他知道自己曾經(jīng)是他的妻子,保不齊賀君知一個不高興了就拿她泄憤,她這小身子骨可再經(jīng)不起折騰了。

    穆湘西想起沈洵被打得血流如注的眼眶,不禁打了個寒顫。為了她的小命著想,她還是兢兢業(yè)業(yè)地扮演好紅箋就行。

    于是穆湘西執(zhí)起賀君知的手,迎著他灼人的目光,心虛地飛快在他掌心寫下幾字,寫完就像摸到了什么燙手山芋一般,趕緊放開了手。

    [我能喝下。]

    賀君知意味不明地看了眼自己的手心,露出一個諷意的笑:“光說無憑,既然能喝下,那就證明給我看?!?/br>
    他們在房內(nèi)枯立了一會兒,不多時,就看見褚思銘端了兩碗熱氣騰騰的藥過來。他把其中一碗遞給賀君知,剩下那一碗自然就是穆湘西的了。

    穆湘西有些躊躇,接過來后端了好半天,還在假裝吹涼。

    賀君知倒是比她爽快多了,等到藥碗放涼了些,就眼也不眨地端起一飲而盡。他的喉結(jié)隨著吞咽上下起伏,沒幾口就喝完了,拿遞過來的帕巾拭了拭唇角的藥漬,臉上依舊是波瀾不驚的表情。

    穆湘西羨慕地看了眼他的空碗,等到賀君知把碗擲在桌上,把清凌的目光向她望過來時,穆湘西就知道該輪到她了。

    她一把捏住了自己的鼻子,趁著嗅覺失靈,大口大口地把黑乎乎的湯藥往自己嘴里灌。

    今天的褚思銘像是提前知道會有這么一回般,故意把藥熬得格外濃稠,穆湘西甚至覺得連喉嚨里也全是那股粘稠的苦味。

    她邊喝著藥邊瞇起一只眼睛偷偷去瞧賀君知的臉,期望他此時別過了頭,她還能歪頭悄悄吐掉一些。可是剛扭過頭,就見賀君知直直地盯著她看,嚇得穆湘西一個激靈,顧不得胃中翻騰著的惡心,咳嗆著就把口中的藥囫圇咽下。

    偏她面上還顧忌著,不敢流露出任何難忍痛苦的神色,只得死死繃著,看上去頗為苦大仇深的模樣。

    好不容易灌完了一碗,穆湘西覺得時間像是已經(jīng)過去了十年那么漫長。她有些控制不住地生理性反胃,抿著唇倔強地“咕咚”一聲又把翻上喉嚨的藥汁重新咽了回去。

    賀君知坐等了一陣子,確定她不可能再吐出來完全下咽后,才施施然站起了身準備走了,看上去心情頗好:“今天勉強過關(guān)了,明天繼續(xù)。”

    明天他還要來?

    穆湘西聽到后眼睛都瞪大了一圈,打了個苦不堪言的飽嗝,瞬間覺得前路的日子籠了一層漫無邊際的黑。

    此時要再拒絕也來不及了,賀君知已經(jīng)大搖大擺地走出了門,褚思銘殷勤地跑出去送他。穆湘西只得認命般把藥碗往桌上一擱,把兩個碗收拾好,準備端出去清洗了。

    結(jié)果剛靠近茶座,就發(fā)現(xiàn)賀君知剛剛坐過的位置上,像是壓著一小袋什么東西。

    她湊近一看,居然是一個平常用來封裝點心的油布包。

    不會是賀君知不小心落在這里的吧。

    穆湘西沒有偷拿別人東西的癖好,見狀當即想趁著賀君知還沒走遠,出門給他送過去。

    轉(zhuǎn)身才剛邁出一步,她就忽然反應(yīng)過來了。

    賀君知今天特意大老遠從東廂過來,絕不可能只是為了包扎自己的傷口。如果真是那樣,直接派人知會一聲,褚思銘立馬就會端著張好臉子跑過去。

    難不成他今天過來,其實是為了監(jiān)督她喝藥?

    思及此,穆湘西壓抑著快要溢出來的好奇心,輕輕打開那個密封的油布包,心跳亂撞地往里頭一瞧。

    如同為了佐證她的想法似的,里面赫然是一兜她和褚思銘提過的那家五食鋪甜蜜餞,每粒蜜餞都飽滿圓方,裹著亮晶晶的細碎白糖,咬一口還能看見里面滿滿的核桃夾心,甜而不膩,最適合吃完苦藥的時候續(xù)上一枚。

    穆湘西捻起一點細碎放進口中,品著嘴里慢慢彌漫開來的久違甜味,眼圈倏然就紅了。

    她心頭那層封閉許久的殼,像是忽然被人拿著細錘砸了一下,明明不輕不重,卻始終久久難以平靜。

    第六章 婚訊

    有了賀君知送來的蜜餞,喝藥這件事忽然就變得不那么難捱了。

    穆湘西把那油布包重新封好塞在枕下,告誡自己萬不能和從前富貴時一般貪嘴,克扣著只許每天認真喝完藥,才能嘉獎吃上一枚。

    寄住在百草堂的這幾天她沒有白吃白喝,閑暇之余會幫著褚思銘整理滿桌子的藥典書籍,偶爾覺得困倦無聊時也會稍微翻閱這里面的內(nèi)容。

    打小穆湘西的記憶力就比尋常人要出色,念私塾時更是早早便把四書五經(jīng)背誦得滾瓜爛熟,書寫詩賦信筆拈來,一氣呵成。連教書的夫子都夸,若她是個男兒身,必定是個當狀元郎的料。

    有著這般讀書天賦,穆湘西很快就將這些介紹入門醫(yī)理的書看了個純熟,學(xué)著自己給自己把脈。

    她觀望褚思銘給她診脈時說的一些病狀,再結(jié)合自己內(nèi)心預(yù)想的診斷,竟也能對上個七七八八。

    如此自娛自樂,養(yǎng)病的日子過得倒也比之前有滋味許多。

    賀君知第四日的時候就不再來這里了。他似乎公務(wù)非常忙碌,經(jīng)常夜不歸宿。穆湘西從褚思銘口中聽說過,賀君知最長的時候,一月余未回過府,也不知是另宿何處。

    不過他的確是心思難測,本心能看出是個良善之人,脾氣倒是極為古怪。

    經(jīng)過喝藥的那件事后,穆湘西無端對他產(chǎn)生了一種莫名的情愫。也許是因為賀君知是她目前唯一能接觸到的故人,只有在看到他時,她才能真切地感受到穆湘西是真的活過的。

    不是作為一名卑微的啞奴,也不是寄人籬下的丫鬟,而是曾經(jīng)風(fēng)風(fēng)光光有尊嚴地出現(xiàn)在所有人的記憶里,是京城那抹最不可侵凌的白月光。

    為了盡快恢復(fù)身體,穆湘西每日都自覺地喝藥,真的適應(yīng)了那股苦味之后,倒也覺得以前怕得要命的東西也不過如此,甚至還比不及心頭苦恨的萬分之一。

    她算是徹底從蒙頭懵腦的重生中清醒過來了,上天給她重活一次的機會已是難得,要是連這些富貴毛病都改不掉,半點苦都吃不得,她有何談資說讓那高高在上的沈洵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

    這日,輪到懷玉出府采買,穆湘西傷口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便主動要求陪著她一塊,兩個人好歹有個照應(yīng)。

    她許久沒有上過街,重新見到熙攘喧囂的人群時有幾分恍惚,緊揣著手頭的籃子,站在巷口半天沒踏出一步。

    懷玉才沒她這些復(fù)雜心情,走走逛逛抓起小販攤上的一盒口脂,回頭沖著穆湘西興奮招呼道:“jiejie快來幫我瞧瞧,這顏色可適合我?”

    穆湘西這才收拾好了思緒,簡單掃視了她一眼,搖了搖頭,替她挑了另外一盒。

    懷玉接過來對照比襯了一番,發(fā)現(xiàn)果然是穆湘西挑的那一盒更加合適,于是立馬興高采烈地付了賬。

    高興之余,懷玉和她并肩走在街上,抿著唇忍不住輕聲道:“紅箋jiejie,有句話我憋了好久,不知當不當講?!?/br>
    穆湘西偏頭露出詢問的目光。

    “我總覺得……你生了場病之后,變得和以前大不一樣了。就拿方才挑口脂來說,從前你與我出來,總是要挑選好久,問你這個顏色也行,那個顏色也不錯。今天卻是好像變了個人,一下子就幫我選了個最適合的?!?/br>
    穆湘西聽著,安撫地沖她一笑。她知道懷玉是個敏感的女孩,心思細膩,又和紅箋相處時間最長,看出她已和以前不同很正常,她本就不打算瞞著。

    只不過知道這件事對她實在百害而無一利,懷玉對她已經(jīng)是厚恩,她又怎么能再拖她下水。

    于是穆湘西沖著她比劃,賣了個關(guān)子。

    [人總是要長大的。]

    懷玉看見后,若有所思地咬了咬唇。

    她們采賣速度很快,還不至正午就備齊了府內(nèi)小姐少爺們需要的錦緞布匹、閑玩吃食。穆湘西把東西全都搬上馬車,見時日尚早,于是找了家酒樓坐下歇息。

    還沒來得及落座,就見外頭傳來一陣喧鬧的禮炮聲,吸引了不少在座的賓客。大家紛紛探窗望去,歡呼聲議論聲不絕于耳。

    懷玉自然也瞧見了,順勢問招呼她們的小二:“今兒個是什么大日子,是不是京都有哪位大人好事將近了?”

    小二喜氣洋洋地回:“自然是大日子,二位姑娘看穿著打扮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難道不知今日是圣上給太子爺賜婚康定候家嫡女后納征的日子。”

    穆湘西聽到后滿心疑惑,在她對皇室的印象里,當今太子不是早就納過太子妃了嗎?她與沈洵成婚后還去拜會過,是個溫柔知意的美人,被侍養(yǎng)得氣色紅潤,身體也沒什么大毛病。

    難不成是出了什么意外?

    她捏著茶杯在桌面上無意識畫圈,心情頗為復(fù)雜。

    而后便聽得身旁的懷玉唏噓道:“原是如此,可惜前太子妃十九便病歿了,不然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也是段羨煞旁人的佳話。當初太子爺一腔癡心鬧得全京都沸沸揚揚,如今卻也是得另娶正妃了?!?/br>
    穆湘西畫著圈的手指頓時頓住了。

    十九病歿,青梅竹馬,怎么聽也不像是她印象中的那對相敬如賓的太子夫婦。這等描述,倒像是當初世人用來形容她與沈洵的。

    沈洵現(xiàn)在居然已經(jīng)成為了太子?

    穆湘西心跳快要蹦出胸腔,像是有一把火焚燒著她的五臟六腑,呼吸急促得一塌糊涂。

    她猛然從位子上起身,跌跌撞撞地拉開幾個圍在窗前看熱鬧的群眾,迫不及待地把頭伸出外頭逡巡。

    那個人的身影實在是太好認了,穆湘西只不過望了一眼,就找到了她日夜做著噩夢也想除之而后快的男人——沈洵。

    他今天穿著一身靛藍色的蟒袍,面色欣然地坐著高騎大馬,身后還跟著幾輛滿載的車馬,里頭估計全是要賜給未來太子妃的聘禮。

    一抹刻骨的恨意在心口猙獰四濺,攀爬上了穆湘西的眼眶,奪去了她僅存的理智。

    她的家因為他被滿門抄斬,她被受盡折磨后發(fā)賣花樓,而他卻踏踩著她的一切,不僅登上了尊貴的太子之位,還迎娶了名如花似玉的美嬌娘。

    憑什么這世道惡人得志,忠良沉冤!

    穆湘西的指甲緊緊摳著木質(zhì)的窗沿,力道大得仿佛是要把這片薄木捏碎。

    沈洵一日不死,她的爹娘在黃泉之下,又怎能安然瞑目?

    她死死地瞪著那個無限風(fēng)光的側(cè)影,手邊趁亂不知道抓到了個別人身上的什么蠢鈍物件,想也不想地用盡全力向著沈洵的腦袋砸了過去。

    有那么一瞬間,她的恨意宣泄在了空中,化成風(fēng)肆意潑灑,神魂都被掏空。她想著就這么簡單結(jié)束了也挺好的,脫離了前世愛恨的她才能算是真正重生。

    可惜下一刻那飛過去的玉佩并沒有如她的愿砸在他的腦殼上,而是輕而易舉就被沈洵單手截住。

    他看著手中的玉佩,眼神瞬間陰沉下來,勒住了馬,銳利地抬頭掃視上方擁簇的茶座,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誰拋的東西?是想要本殿的命嗎?”

    他身側(cè)的官兵侍衛(wèi)唰一聲出劍,團團護在他的身側(cè)。

    太子遇刺可是一件大事,任何相干人等都不能放過,這下所有看似可疑的食館茶樓都被包圍起來,在場每一個人都要接受徹查。

    沈洵看著手里那塊青玉玉佩,陰惻惻地質(zhì)問:“這是誰的物件?本殿數(shù)三個數(shù),若是屆時沒有人出來認領(lǐng),那就別怪本殿不客氣了。”

    “三。”

    人群議論紛紛,你看我我看你,都開始檢查摸索起了身上的掛件,有人上下一摸見自己東西都還在,不由得呼出一大口氣。

    “二……”

    穆湘西理智回籠,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這是闖下了大禍了,手心里立即被捏出了一把冷汗。

    她怎么忘了沈洵可是個睚眥必報的性格,若是今天不死條人命,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一……”

    倒數(shù)到了尾音,穆湘西身旁忽然有位一直沉默著的青衣公子咬了咬牙,一副豁出去的神情大喊道:“是我的,太子殿下,是我的!”

    眾人的目光瞬間轉(zhuǎn)移到他的身上,自發(fā)地讓開了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