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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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衍看著他們,又看了看顧劍寒的臉色。 還算好,也許是看在那幾枚芙蓉石的面子上,并沒有多說什么。 有你們的幫助真是太幸運了。 阿衍哥哥,你好像變了。香蘭撐著腦袋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但具體哪里變了,小香也說不上來。 會不會是這臭劍修欺負你了?! 香蘭想著什么說什么,口無遮攔,白藏擔憂地看了她一樣,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顧劍寒只是輕輕扣了一下茶盞,并沒有出聲呵斥。 似乎是一種默認。 沒有,師尊沒有欺負我,他對我很好。聞衍一邊朝他們笑,一邊走進盥洗室,你們先聊著,我去洗漱一下。 然而關(guān)上門,門外又恢復(fù)了一片寂靜,聞衍單手撐著門,靜靜地看著自己在銅鏡里略顯陌生的倒影。 他緩緩抬起手來,想起那鮮血淋漓的模樣和血rou模糊的觸感。 他有些迷茫,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發(fā)現(xiàn)那琥珀色的雙眸里空無一物。 卻又新添了什么東西,讓他的人生開始割裂,從今往后不再是懵懂無知的孩子,原來他十八歲生日沒有做到的事,昨夜已經(jīng)代替著做了。 這一次是挖心,下一次是什么? 直接殺人嗎? 這一次殺的是壞人,下一次殺的又是什么? 殘酷的修真界,也許沒有多久,被殺的就是他自己吧。 那我們接下來是要去找花神雕像嗎? 聞衍坐在顧劍寒身邊,而白藏在他的極力勸說之下也坐了下來,略有些拘謹?shù)乜粗麄儭?/br> 不急,還差一枚芙蓉石。 話音未落,房門便被篤篤地敲響了,香蘭和白藏對視一樣,一個變成一朵花靜靜地躺在桌上,一個變成一只鳥撲向窗欞。 動作之迅疾,只不過眨眼之間,聞衍甚至還沒回過神來,兩人便已經(jīng)偽裝好了。 師尊坐吧,我去開門。 他起身按住了顧劍寒瘦削的肩,卻被顧劍寒反握住了手。 他抬眸望向他:一起去。 他非要一起去,雖然不知道原因,但聞衍還是松開了按在他肩上的手。 他們過去開了門,孟昭換了一件白鶴朱砂梅對襟小衫和水紋百褶下裳,倚在昨夜才死過人的石壁上,手中握著一支長長的煙桿。那煙桿斜斜地支著,上面并未填充煙草。 村上死人了。她說,一夜之間七人身亡,而你們又是不速之客,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聯(lián)系。 她雖然這么說著,但語氣淡淡,面容十分平靜,一點也看不出義憤填膺的樣子。 他們確實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有的只是因為半夜多放了幾堆山野的蚊蟲,最終卻落得被剖尸挖心的下場,是不是太過荒謬了呢? 聞衍的手指無意識地蜷了蜷,聽了孟昭的話,臉上的神色有些晦澀,他張了張唇,似乎想說些什么,但一旁的顧劍寒卻先開了口。 只是因為半夜多放了幾堆山野蚊蟲?顧劍寒冷笑道,孟昭,你既為尸香鬼蜮原住民,便應(yīng)該比誰都清楚那七人是怎樣罪大惡極的存在。 你開這間醫(yī)館,救的都是些什么人,他們因為什么全身生瘡,因為什么屢感風(fēng)寒,你真的不知道嗎? 孟昭收起了那副慵懶的樣子,看著顧劍寒眸光閃爍。 本座希望能買下你手中的那枚芙蓉石。 孟昭臉上的神情有一瞬間的破裂,她看著顧劍寒,直直地退了兩步,略抖的聲線透露了慌張。 不 只是一枚玉石而已,從醫(yī)館陳設(shè)到房間布置來說,她也不像是缺那點東西的人,何至于為此失態(tài)? 聞衍看著她強裝鎮(zhèn)定的眼神,心情頗為復(fù)雜,這樣為難一個人是不好,但是他也知道,沒有那枚芙蓉石,他們便沒辦法破局,也沒辦法從這地方走出去。 孟館主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嗎?他看著孟昭,語氣溫朗明和,那顆芙蓉石對我們來說很重要,等我們解完陣,所有的村民都可以回歸正常的生活,您也可以去外面開一個更大的醫(yī)館,憑您的醫(yī)術(shù),成為一代圣醫(yī)只是時間問題。 孟昭看著他笑了笑,那笑容的弧度比顧劍寒笑起來還要小,目光里含著哀愴,那笑容簡直稱得上是凄婉。 它對于我來說也很重要。 我并不想成為什么圣醫(yī),我只想待在這里,等著我相公回來。 聞衍有些為難:那您相公什么時候能回來? 孟昭聞言,神色有一絲恍惚。 他 聞衍看著她的臉迅速地灰敗下去,那雙冷漠高傲的眼睛逐漸失去光彩。 她沒有看向聞顧二人,而是轉(zhuǎn)頭望向了天邊不分晝夜盤旋的烏鴉,以及那厚重的陰沉的云翳,聲音顯得稍微有些嘶啞。 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她很輕地停頓了下,但他一定會回來的。 聞衍很想知道,這話說出來她自己相信嗎。 明明已經(jīng)那么絕望了,還在重復(fù)著一開始約定的誓言。那是一個負心漢?但是按照孟昭的性格來說,不像是會對渣男念念不忘癡心不改的樣子。 還是說,無論什么人,只要為情所困,都會變得不像自己么? 孟館主,我們現(xiàn)在都處于七星鎖魂陣的陣法范圍之內(nèi),而那枚芙蓉石是陣法原石,極其兇險 我知道。 她聲音太輕,風(fēng)聲呼嘯時便聽不太清。 于是聞衍停了下來:您說什么? 那枚芙蓉石是魔族陣法原石的事情。她兩彎柳葉眉又深邃地蹙了起來,目光落在虛空,像是不知道往何處歸去,之前,柳之暝專程來告訴過我。 你們認識她吧,當年渡劫巔峰期的大能,現(xiàn)在的花神谷谷主。 聞衍直覺她接下來要說的話不會太輕松。 一介凡人,如何能結(jié)識那種大能? 若不是像他這樣走了狗屎運,便只能是碰上了麻煩倒了大霉。 本座并不想了解你和柳之暝的事情。顧劍寒隱隱有些不耐,見聞衍一直和她說話更是心中煩躁,若你和她之間有什么深仇大恨,你把芙蓉石給本座,本座便可以答應(yīng)為你報仇雪恨,如何? 孟昭沉默片刻,突然發(fā)了狂似的,悶悶地笑了起來,她笑時淚珠從眼眶中悄無聲息地滑落,弄花了臉上醺紅的胭脂。 也許過了很久,也許連片刻都不到,聞衍才見她慢慢止住了笑,但眼淚還在順著妝面無言地流。 你們聽我說完這個故事,我便把芙蓉石給你們。 看上去竟然像如釋重負一樣,聞衍心想,可是她看起來明明那么喜歡那枚芙蓉石,那么割舍不掉。 沒等聞顧二人說什么,她便又繼續(xù)開口道。 其實原本的花神谷谷主是我。 聞衍有些驚訝。 且不說花神谷試煉場、花神沼澤和尸香谷那么高的難度,恢宏的氣勢和遍地魔物根本不是凡人能夠布置的程度,單說這尸香鬼蜮,驛梅醫(yī)館前也門可羅雀。 即便說花神谷中途易主,孟昭也不至于落到這個境地。 但是我聽說,花神谷原本是無主之地。 那是柳之暝放出的消息。她看著街上寥寥無幾的行人,沉默片刻,繼續(xù)說道,原本的花神谷全部栽種著燦爛的紅刺玫,從原野到山谷,沒有一處不彌漫著紅刺玫的芬芳。 因為那是我最喜愛的花。 原本花神谷中并不存在什么尸香幽玉藤、尸香河、試煉場、冰原沼澤,這里原本也不叫尸香鬼蜮,而是叫花神小鎮(zhèn)。我和相公開了這家醫(yī)館,因為他喜歡朱砂梅,我們便一起在屋前栽種了那棵銀邊飛朱砂梅樹。 她望著那樹疏落到梅花,也不知道是在跟誰說話:很漂亮吧? 梅花落在屋前,屋里便挪了一個青花瓷的小盆,里面栽種我喜歡的小株紅刺玫。我相公和我相處的時候用的是凡人之身,但神原本就與人不同,即便是極力隱藏神力,但終歸無法做到萬無一失,于是墻角的那株紅刺玫受到神力滋養(yǎng),很快便修成了人形。 當初我相公還很擔心,看著突然冒出來的小孩不知道如何向我交代,因為害怕我誤會甚至連覺都睡不著,但其實我很高興,那是我們的女兒,我給她取名叫香蘭。 香蘭?聞衍震驚,回頭一看,桌上已經(jīng)沒有了尸香紅刺玫的蹤跡。 但是后來,我們的事被九重天之上的神仙們知道了。她的目光放得很遠,很空,似乎是在述說太過遙遠的事情,但那些事早已刻在了靈魂深處,是柳之暝去說的。 原來是天樞君的遺孀,顧劍寒心想。 當年柳之暝和天樞君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連清孤河旁的乞丐堆都在議論。 柳之暝當年差一步飛升成仙,與天樞君也算是門當戶對,結(jié)為姻緣也是錦上添花,那是天道曾應(yīng)允過的喜事,連三生石上都鐫刻過他們的名字,原本應(yīng)當是一段在上下界流傳千古的佳話,卻因為天樞君中途逃婚而淪為笑柄。 誰也不知道最恪守天綱倫常的天樞君為什么會做出那樣離經(jīng)叛道的事情,原來竟是因為一個凡人。 那一天花神小鎮(zhèn)上來了不知道多少尊大佛,我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那么多配劍執(zhí)矛的修者,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他是因為我而悔婚的。他答應(yīng)婚約時我們還沒有相遇,我們相遇后他便去柳家請求取消婚約,去臨天池跪了十天,那里常年都是白雪皚皚,連上神都無法抵御臨天池的嚴寒?。但事關(guān)九重天的顏面,天道沒有應(yīng)允,所以他最后強行毀掉了婚約。 他們帶走了他,天道給這里落下了禁制。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神與人相戀,是那么罪無可恕。 她停頓了了很久,但聞衍和顧劍寒都沒有催促她。 后來我見到了柳之暝。 她很漂亮,修為高深,她說她原本才是我相公的妻,于是她搶走了我們的女兒,抹去了她和鎮(zhèn)上所有人的記憶,還在這里落下了七星鎖魂陣,白天若是在街道上行走,稍不注意就會被太陽光灼得滿身瘡傷,傍晚則寒風(fēng)大作,那寒風(fēng)一吹,身體稍微虛弱一點的人就會患上風(fēng)寒。 她給自己刻了一尊雕像,就在這個小鎮(zhèn)的道路盡頭。他們受了瘡傷,患了風(fēng)寒,無論我怎樣勸說,從來不上醫(yī)館看病,而是拿上祭品去供奉柳之暝。久而久之,驛梅醫(yī)館便被遺忘。 我相公臨走時給了我一枚芙蓉石,和你昨日拿給我的一模一樣,他說讓我別害怕,等著他,你們知道他現(xiàn)在到底怎樣了嗎? 那雙杏眼早就紅得不像話,臉上的妝被淚潮暈染得極花,聞衍有些于心不忍,但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上界是受天道規(guī)則制約最嚴重的地方,天樞君為了她公然忤逆天道,又怎么可能僅僅是把他帶走那么簡單。 天樞君應(yīng)該早就隕落了。 她也該是知道的。 顧劍寒所說的,修真界從來不缺可憐人,居然應(yīng)驗得這般快。 花神小鎮(zhèn)上所有的居民,孟昭,天樞君,甚至包括柳之暝,不都是被困在了花神谷里嗎? 你的記憶錯亂了。顧劍寒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那枚芙蓉石原本是有手掌大的,那是上神心石,天樞君給了你。 后來柳之暝把它劈開了,它直接碎成了八份,最中央那一份是你手中你那一枚,因為那是認了主的上神心石,若是感應(yīng)不到你的存在,便會失去神力。 孟昭怔怔地望著他,難以置信道:你說什么? 柳之暝用通過你利用了天樞君的神力,再通過天樞君引了九重天其余六君的神力,在尸香鬼蜮,乃至整個花神谷秘境布下了至陰至邪的陣法,保她在渡劫失敗后修為不散,靈相無損,也保你和其它所有的鎮(zhèn)民永生不滅,永遠被困在這個地方不見天日。 可是我明明記得 渡劫巔峰的修者想要改變一個人的記憶簡直易如反掌。 孟昭臉色慘白,發(fā)間斜斜刺著的團珠步搖隨著身形劇烈地晃了晃,過了很久才慢慢抬起頭,冷汗黏濕了她鬢邊的發(fā):那我還有多少記憶是真的呢? 顧劍寒無悲無喜地看著她,卻沒有殘忍地回答。 是娘親嗎。 香蘭扒著門框,原本是一副混世小魔王的樣子,卻突然怯生生地問了一句。 孟昭循聲艱難地朝聞衍身后望了一眼,只是那一眼,便教她心神劇顫,淚如雨下。 香蘭?! 聞衍適時地朝一旁退了一步,他和顧劍寒對視一眼,卻沒看見他眼中有絲毫波動,似乎再大的困苦和悲難在他心里都只是過眼云煙。 孟昭撲過去抱著香蘭失聲痛哭,顧劍寒卻只是冷冷地盯著聞衍,眼神似乎有些危險。 香蘭也不知道如何反應(yīng),緩緩地回抱住孟昭,學(xué)著聞衍抱顧劍寒那樣,在她背上輕輕拍著,當作一場無聲的安慰。她不知道這個人為什么哭得這么傷心,盡管她全程聽完了她的遭遇,卻無法做到感同身受。 她只是一個小小的花妖,自有記憶以來就守著那面破鏡子,不懂人族的情感。 但是心里會酸酸的,痛痛的,就像方才喊她娘親一樣,完全是不受控的狀況。 別哭啦,我給你變個術(shù)法。 香蘭輕輕把她推開了一點,伸出手時手臂變成了濃綠的灌木枝條,枝條頂端開出了一朵一朵粉色的紅刺玫,芬芳燦爛,滿廊生香。 好看嗎? 孟昭流著淚點頭,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不住地哽咽道:真好看,娘親很喜歡。 聞衍拉著顧劍寒到走廊的另一端去了,他從背后抱住顧劍寒,兩人一齊望向屋下的光景,把剩下的空間留給了孟昭和香蘭。 師尊,如果某一天我死了,你一定不要這樣等我。 他們之間差距是很大的。 他不知道他的上限在哪,也許是煉虛,也許是化神,也有可能就止于金丹。 金丹千年壽命,雖然比起他原來的百年壽命已經(jīng)長太多了,他需要知足,不能過分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