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寧歆歆笑著撓撓頭，“什么都瞞不過母后?！?/br>
    她早知道今日晚宴吃不飽，也玩不痛快，早早就安排好了府上的年夜飯，準(zhǔn)備與周揚(yáng)、硯青他們一道過年、守歲。

    “那便早些回去，”皇后道，“你父皇心里不痛快，我去陪陪他?！?/br>
    梁彥昭問：“母后，父皇那邊如何？”

    皇后道了句：“能如何？你心里多不好受，你父皇心里便多不好受。”

    她何嘗不知自己兒子心里含著屈，可如今梁正暉一死，她再面對的就不再是敵仇與至親，而是自己的兒子與丈夫，哪頭都要緊。

    寧歆歆聞言，悄悄挪了挪位置，攥住了梁彥昭的手。

    說實(shí)話，就以她兒媳的身份看去，建平帝此番也著實(shí)有些偏心了，謀逆之罪不曾追究，惹得親兒子以身犯險算一處；貶為庶人仍下葬皇陵是一處；棺槨用的是皇帝儀制的金絲楠木棺又是一處；草草結(jié)束宮宴還算作一處。

    誠然，今歲梁正暉新逝，可這也是十余年里面，梁彥昭頭一次在南潞過的年，如此草率，實(shí)不應(yīng)該。

    寧歆歆瞧在眼里，都覺得不好受。

    更何況是梁彥昭本人。

    出門參加宮宴時，梁彥昭就提醒過她：可以早些準(zhǔn)備府上飯食，宮宴不會特別久。

    “為什么呀？臘八都過得那么排面，除夕不得翻倍？”寧歆歆不解，南潞沒錢了？

    待梁彥昭給她解釋清楚原委，寧歆歆才扁著嘴巴嘟囔了句：“那拐過年來萬壽節(jié)是不是也要因著哀思、一切從簡？”

    “不會，來年是整壽，帖子今歲便發(fā)到了各國，定不會從簡，”梁彥昭反過來安慰寧歆歆，“莫?dú)?，回府里過還更熱鬧些。”

    寧歆歆越琢磨，就越心疼。

    “母后這幾日想了許多，”皇后抬手，給梁彥昭斟了杯茶，“感同身受這詞無異于癡人說夢，你不會完全理解你父皇對你伯父的兄弟情誼，你父皇也不能真切感知你想要護(hù)著歆歆的決心。既如此，何不給對方多一分寬宥？”

    梁彥昭端起茶杯，慢慢啜飲，一杯茶飲盡，才撂下杯子說了句，“兒子知道了?！?/br>
    “好了，你倆出宮吧，我回坤寧宮了。”

    梁彥昭點(diǎn)頭，知道母后這是準(zhǔn)備再去開解父皇。

    出了西暖閣，皇后向西，梁彥昭與寧歆歆朝南。

    走出幾步，寧歆歆突然喚了聲，“母后?！?/br>
    皇后拖著九翟華服拖尾轉(zhuǎn)身看她。

    “忘了說，”寧歆歆眼睛都笑成了下弦月，“母后歲除歡喜～”

    皇后望過去，見自己的兒子立在燈籠紅光之下，玄衣似漆，身型挺立，似方外之士，清冷疏朗，不染凡塵一般。

    偏就有個小丫頭，躲在他身后蹦蹦跳跳，晃著他胳膊絮絮叨叨。

    他冷冷的面色被磨成了寵溺與無奈，也揚(yáng)聲說了句：“母后歲除歡喜。”

    皇后笑著點(diǎn)頭，后再轉(zhuǎn)身離開，心里熱乎乎的。

    ——

    益安居里，梁彥昭帶著寧歆歆，還有周揚(yáng)、硯青、紅蘇、紅露、長喜、福生一道吃年夜飯。

    “人齊了人齊了，”寧歆歆霸氣揚(yáng)手，“動筷！”

    硯青夾起一筷子梅菜扣rou，肥瘦相間，油而不膩，先煎后蒸之后，醬香味充足、幾乎入口即化，梅干菜的特殊香氣伴著nongnong湯汁掛在發(fā)顫的rou片之上，每嚼一口都是濃香暴擊。

    嚼了幾口，硯青熱淚盈眶，抱著周揚(yáng)大聲感嘆：“這就是rou嗎？rou原來是這個味道的嗎？”

    周揚(yáng)剛吃了一塊糖醋小排，觀之顏色紅亮，白色芝麻粒點(diǎn)綴其上，食之酸甜適口，rou質(zhì)極嫩，燉得也到位，可以輕松脫骨，nongnong糖醋醬汁在口中蕩漾，簡直是這人間極致享受，所以，硯青所說，他深以為然——

    “對啊，這就是rou啊！rou怎么這么好吃?。课腋杏X我已經(jīng)有兩輩子沒吃過rou了！”

    “周兄，這幾日來，我感覺我頭上長的都不是頭發(fā)了?！?/br>
    “我懂你，頭上長的是面條吧，我也是！”

    一桌子人看著他倆有來有往得說書，笑得前仰后合。

    寧歆歆笑得臉都紅了，伏在梁彥昭懷里直不起腰，“行了你倆，戲過了啊......什么兩輩子，滿打滿算也就四天?！?/br>
    炸rou那日，他倆給梁彥昭“偷”了半盤子rou，結(jié)果梁彥昭午后不消化倒騰了半天，寧歆歆找人一問就問清楚了。

    梁彥昭作為錯誤源頭，被寧歆歆拉住灌了半碗六物湯，又揉胃半天，最后側(cè)腰被擰了好幾把以示懲戒。

    硯青、周揚(yáng)從那后就被斷了葷腥，一日三頓鹽水煮面條，管夠管飽就是沒有油星，還讓兩人互相舉報，檢舉對方吃rou成功后，就可以提前解除懲罰。

    倆人熬鷹一樣盯著對方，就這么生生從臘月二十七扛到了年三十。

    在全府沐浴在太子妃的恩澤里頭吃香喝辣時，他倆的慘狀就格外出挑。

    梁彥昭也沒旁的辦法，只從私庫里多給二人撥了些月銀，以作安撫。

    他二人悄悄瞄了一眼梁彥昭，眼神哀怨彷徨，就差只說：爺，若不是為著您，我倆至于這么慘嗎？可您這笑得也太開心了吧......

    梁彥昭察覺二人目光，伸手比了個數(shù)，那倆人登時就低頭開始扒飯。

    “打什么啞謎呢？”寧歆歆自然也想起他倆拿rou是為著什么，悄無聲息沖著梁彥昭腰際又掐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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