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趙霜霜忍不住又埋怨起鄭管家來：忒沒用，吃食里摻毒藥，馬車上做手腳，夜里放把火……哪個(gè)不能要了那娘倆的命？非得弄個(gè)流民作亂的幌子，弄巧成拙。

    姜蟬不是“義商”嗎？這么多人看著，只要把入股契書亮出來，為了名聲她也得出出血！

    可巧又碰見了衛(wèi)堯臣的哥哥，趙霜霜透過指縫偷偷觀察那人的反應(yīng)。

    那男人直皺眉頭，不住搖頭嘆氣：“不像話，小九怎么跟了這樣一個(gè)東家，我和他說過多少遍，做人第一條就是講義氣。他原來在家挺好的，現(xiàn)在怎么干起背信棄義的勾當(dāng)來了？”

    后面的姜蟬眉棱骨狠狠跳了兩下，低聲問金繡：“衛(wèi)掌柜有哥哥嗎？”

    金繡答道：“有個(gè)兩姨兄弟，聽說頭幾年打傷人跑了，不知道這個(gè)是不是。我覺得不像，三言兩語就被人帶偏了，一點(diǎn)兒也沒有衛(wèi)掌柜的機(jī)靈勁兒?！?/br>
    不管是不是，不能任她們賊喊捉賊，顛倒黑白。

    姜蟬慢悠悠穿過人群，不冷不熱道：“真是稀客，趙大小姐，你是來告訴我小鄭一家下落的？他爹畏罪自盡，這當(dāng)兒子的不管收尸入殮，居然還合家跑了！也不知道哪家大人敢給逃奴開路引?！?/br>
    趙霜霜臉色一紅，打定主意不接招，只揪著股金一事哭訴。

    眼見門口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姜蟬便讓趙家姐妹里面說話。

    趙霜霜猶豫了下，剛煽動(dòng)起人們對她的同情，她們這一進(jìn)去，人們見沒熱鬧瞧肯定就散了，那剛才做的豈不是白費(fèi)了！

    姜蟬看出她的心思，冷笑道：“談不談在你，有本事你就在門口站上三天三夜，如果我給你一個(gè)銅板，我姜字倒過來寫?！?/br>
    暴露在人們各色目光下，趙曉雪早就如芒在背，聞言扯扯jiejie的袖子，幾乎是以乞求的語氣道：“姜蟬做事不計(jì)后果，向來說到做到，咱們還是進(jìn)去說罷？父親還等著銀子拿藥呢。”

    趙霜霜咬咬嘴唇，請那男人一并進(jìn)去，“您是衛(wèi)掌柜的哥哥，說起來不是外人，一會(huì)兒還請您幫忙拿個(gè)主意?！?/br>
    那男人拍著胸脯道：“我孫茂最講道理，也最通人情，有我在，沒有辦不妥的事！”

    姜蟬嘴角抽抽，轉(zhuǎn)身進(jìn)了鋪?zhàn)印?/br>
    二樓明廳，幾人分主客坐下，孫茂左右瞧瞧，率先開口：“我兄弟呢？”

    “在通州了?！苯s道，“姜家和趙家糾葛頗深，不是一言兩語就能說清的，有些事也不足為外人道。我只問趙大小姐，你們上門是要撤股，還是要股利？”

    趙霜霜眼珠轉(zhuǎn)轉(zhuǎn)，“撤股之前，還是先把這兩個(gè)月的股利算清楚了?！?/br>
    姜蟬對著賬本噼里啪啦撥了半天算盤，道：“和孫家打了一仗，藍(lán)印花布上半年就沒什么生意，又趕上洪災(zāi)捐了不少銀子出去，再加上新建通州織坊……七七八八加起來，上半年是虧損的，所以沒有股利。”

    趙霜霜不相信，拿過賬本翻來覆去的看，但她不懂賬，根本看不出個(gè)所以然來。

    “那我們撤股！”她說，“把我家的莊子地契拿來?！?/br>
    又是一陣算盤響，姜蟬一伸手道：“沒問題，不過你先要補(bǔ)我一千兩銀子?！?/br>
    趙霜霜大驚，再也維護(hù)不住臉上的凄然，厲聲道：“想錢想瘋了你？憑什么我要補(bǔ)你銀子？”

    姜蟬莞爾一笑：“剛才說了呀，昌盛布鋪上半年虧損，這部分自然要攤在各個(gè)股東頭上，你總不會(huì)以為，股東只分紅不管虧損吧？”

    “你、你是故意賴賬！”

    “隨便你怎么說，不服氣盡管去官府告狀?！?/br>
    姜蟬口氣很硬，趙霜霜不明虛實(shí)，便把求助的目光投向?qū)O茂，“大哥……”

    孫茂大聲道：“姜家生意有多大我都知道，不至于幾兩銀子都拿不出來！趙老爺又是你繼父，百善孝為先，這是做人的根本，父親病重，當(dāng)子女的哪怕賣了自己也要換銀子拿藥看病。”

    礙于他是衛(wèi)堯臣表哥不好明著發(fā)火，姜蟬只冷笑道：“不錯(cuò)，那就請兩位趙小姐賣了自己吧！”

    孫茂一怔：“這是什么話？一家子吵吵鬧鬧稀松平常，我和小九還上手打架呢，可過后仍是親親熱熱的好兄弟，有道是家和萬事興，你繼父家不也是你家嗎？一家子骨rou，怎么看著跟仇人似的！”

    姜蟬簡直無語，耐著性子道：“許多事你不明白，等衛(wèi)掌柜回來，讓他和你說去。來人，送兩位趙小姐出去?！?/br>
    金繡早聽得牙根癢癢，立馬往外轟人。

    趙霜霜坐著不動(dòng)，淚流不止，趙曉雪得了暗示，更是揪著孫茂的袖子求他說句公道話。

    孫茂臉上不大好看，“小九來了也得聽我的，我走南闖北這么多年，打抱不平、濟(jì)貧扶弱，誰見了不夸我聲仁義？姜姑娘，算給我個(gè)面子，給她們些銀兩救急?！?/br>
    金繡忍不住反唇相譏：“你的面子值幾斤幾兩？你說給我們就得給，你是大東家，還是二掌柜？你那么同情她們，干脆自己給??！”

    孫茂大怒，一掌拍向桌面，咔嚓一聲，寸厚的桌角硬生生被他拍掉一塊。

    “我最恨別人瞧不起我?！彼е?，大踏步上前，五官都擰歪了，“姜姑娘，這銀子你到底給不給？”

    姜蟬萬想不到他如此暴戾，驚得離座而起，金繡護(hù)著她，高聲呼喊鋪?zhàn)永锏幕镉?jì)。

    四五個(gè)伙計(jì)提著棍子涌進(jìn)來，然而孫茂力氣極大，那幾人根本不是對手，三拳兩腳下去，他們橫七豎八躺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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