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宴無好宴

    他們還沒聯(lián)系石家,石磊就先一步登門拜訪。

    “你們和南城黑幫干起來啦？”他急吼吼問道，“聽說顧一元當時也摻了一腳，要是你們真有黑/道背景,那我們不能和你們做生意了。”

    姜蟬哭笑不得，“沒有的事，那是他們自己的恩恩怨怨,和我們沒關(guān)系。”

    石磊吁口氣，“沒有就好,我剛把你們推薦給織造局,說了滿口子好話,他們答應(yīng)小批量采買試試,要是用的好,以后就不從松江買。這個時候你們可不能拖后腿。”

    姜蟬心頭突的一跳，忙問：“什么時候的事？你都和他們說什么了？”

    “七八天前,我去給內(nèi)務(wù)府領(lǐng)牌子辦差，可巧管織造局的周公公也在,正和曹公公說著內(nèi)帑有點捉襟見肘。我一聽，把你家的坯布是狠狠一通夸,周公公當時立刻來了興趣,曹公公也幫著我說話?！?/br>
    “內(nèi)務(wù)府都由皇商供貨，內(nèi)廷外廷都有管事的,你們進不去，不過可以經(jīng)由我家走貨?？椩炀衷谀线?那頭管事的是周公公的干兒，也沒那么多條條框框的規(guī)制，手段更靈活，你們可以直接承辦?！?/br>
    石磊不無得意道,“你們有的賺，宮里也省下一大筆銀子，兩方都有好處！這事要成了，我可是頭功?！?/br>
    想到那間鋪子的主人是松江人士，姜蟬不禁倒吸口氣冷氣。

    織造局設(shè)在蘇杭江寧等地，長久以來都與江南的商人合作更密切，官場——商家——宦官連著藤，扯著蔓，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姜家橫插一杠，誰知道觸動了哪位大人的利益！

    沒搞清楚之前，姜家還是按兵不動為好。

    姜蟬馬上婉拒了，“我家的坯布的銷路主要是面對老百姓，暫時還不想承接宮里頭的差事，多謝你的美意，這筆生意還是算了吧?！?/br>
    石磊明顯有些吃驚，“為什么？”

    看他樣子，應(yīng)是不知道昨日姜家被勒索，姜蟬也不打算告訴他，于是說：“織坊產(chǎn)能有限，現(xiàn)有的單子都排到明年四五月份了，就算添織機加人手……你知道培養(yǎng)一個熟手不容易，若是耽誤了宮里貴人的用度，可就不美了?！?/br>
    石磊猶不死心，“聽說衛(wèi)掌柜昨兒個回來了，要不你和他商量商量？”

    姜蟬仍是搖頭，“不用問，他肯定會贊同我的意見?！?/br>
    “東家，”衛(wèi)堯臣一步跨進來，身上還帶著初冬的寒意，“你找我？”

    姜蟬忙給他引見石磊。

    聽完石磊的來意，衛(wèi)堯臣也是連連搖頭，“東家說得是，姜家在京城開鋪子還不到一年，通州織坊也才開張半年，現(xiàn)下需要的是穩(wěn)扎穩(wěn)打，先把根基夯實?！?/br>
    “石東家的好意我們心領(lǐng)了，改日我必當?shù)情T致謝?！毙l(wèi)堯臣客客氣氣地拱手道，“還請石東家和宮里頭解釋一二?！?/br>
    石磊嘆了聲，神情有些懨懨的，“你們一個兩個都這樣，好吧，強扭的瓜不甜……但我直接回絕不太好，衛(wèi)掌柜，不如咱們一起請曹爺爺周公公吃個飯，別讓人家誤會了咱們?！?/br>
    衛(wèi)堯臣微微頷首：“有勞。張三，好生送石東家回去?！?/br>
    那日張三張四被下了蒙汗藥，顧一元手下把二人直接扔到姜家門口，二人沒有受傷，睡醒一覺就恢復(fù)如常了。

    卻是挨了衛(wèi)堯臣好一通罵，罵得二人看見衛(wèi)堯臣就從心底里打怵。

    一聽叫他，張三先是一激靈，然后顛顛兒跑過來，領(lǐng)命而去。

    石磊的身影一消失，衛(wèi)堯臣臉上的笑容就沒了，沒好氣地罵了一句，“糊涂蛋！”

    姜蟬也是無奈：“他也不提前和咱們說一聲，就妄自替咱們做決定，我都不知道說他什么好?！?/br>
    衛(wèi)堯臣轉(zhuǎn)身坐下，“我特地打聽了，石家老爺子身子骨不大好，他們幾房爭得厲害，石磊大概是想在內(nèi)廷的管事太監(jiān)面前露個臉，把其他幾房壓下去。”

    “他極有可能和松江那邊的貨商關(guān)系不睦，這才想替換掉松江布?！苯s說出自己的猜想，“他一口氣訂了咱們?nèi)f匹布，西路的需求總共就那么多，咱的布多了，用松江布的就少了。”

    衛(wèi)堯臣仔細琢磨了會兒，笑道：“有可能，要是棉商突然斷貨，耽誤了我的買賣，我也會生氣?？墒窃劢也皇钦l都能捏一把的軟柿子，石磊想讓咱家給他抬轎子，門都沒有！”

    姜蟬還是有點擔(dān)心：“那咱們新鋪子還開不開？”

    “開！”衛(wèi)堯臣輕蔑一笑，“還就在南城那間鋪子開，管他背后是松江的商家還是其他什么人，我倒要看看，誰敢再來撒野！”

    斜陽的余暉里，細細的塵埃在跳躍，混合著銅鶴香爐飄出的絲絲裊裊的輕煙，整個御書房云霧繚繞，連半躺在塌上的景元帝的臉都有些看不清。

    書案上是一本攤開的折子，十三皇子立在書案前，低著頭，同樣看不到他臉上的神色。

    軟塌旁的司友亮手持拂塵，如老僧入定。

    屋里一絲聲音都沒有，唯有幾聲丁當檐鈴輕響隔窗傳來。

    “老十三，你怎么看？”景元帝終于問話了。

    十三皇子沒有任何猶豫，從容道：“兒臣以為，蘇俊清的奏折所言非虛，朗朗乾坤，天子腳下，竟有黑幫為爭奪地盤械斗！且五城兵馬司竟無一人敢管，簡直匪夷所思！”

    “父皇顧念母后體面無可厚非，但皇家威嚴、朝廷公信更為重要。正借此案振肅朝綱，查jian懲佞，決不能到積重難返的地步再想著整治?！?/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