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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聽這話,饒是趙曳雪也有些吃驚,道:“六百兩?” 劉掌柜點頭,肯定地道:“不錯?!?/br> 趙曳雪沒想到那個陸三這么富裕,竟然愿意花六百兩買一幅不知真假的圖,平心而論,她并不覺得自己的圖能值這么多錢,這次能以三百兩賣給寶箓齋,不過是投機取巧罷了,劉掌柜被逼無奈,無路可走,只能抓住她這一根最后的稻草,但是那個陸三的舉動,卻有些意思了…… 趙曳雪想起來那一件大氅,心思電轉(zhuǎn),一番思慮過后,才略帶歉意地婉拒道:“實不相瞞,古月先生的畫都是家父珍藏,之前是見掌柜有難,我心有不忍,向家父懇求兩日,他才同意拿出那幅獻壽圖,古月先生是家父的至交好友,家父又怎么會愿意用他的畫去換錢呢?還請掌柜轉(zhuǎn)告陸三公子?!?/br> 劉掌柜沒想到她竟然拒絕了,十分驚訝,甚至有些替她著急了,勸道:“葉姑娘,這可是六百兩銀子,您要不要再與令尊商量一二?” 面對劉掌柜的勸說,趙曳雪不為所動,仍舊是婉拒,正在這時,里間忽然傳來了一個帶笑的男子聲音,道:“令尊品行高潔,與古月先生這一份深厚情誼,實在令陸某欽佩不已。” 趙曳雪抬起頭,見內(nèi)間的簾子被掀起來,一個模樣俊氣的年輕男子從里面踱了出來,他生了一雙精明的狐貍眼,眼尾狹長,天寒地凍的,手里卻拿著一把折扇,不是陸三是誰? 他走到趙曳雪面前,笑瞇瞇地拱了拱手,道:“在下陸秉文,葉姑娘,又見面了?!?/br> 趙曳雪的秀眉輕輕蹙了一下,然后又飛快地松開,微笑道:“陸三公子,真巧?!?/br> 陸秉文一收扇子,笑道:“不是湊巧,陸某怕劉掌柜轉(zhuǎn)達的誠意不夠,特意在此等候葉姑娘,實不相瞞,陸某極是喜愛古月先生的畫,這樣,為表誠心,陸某愿意先給三百兩的定金,至于葉姑娘何時送畫來,一切都好說?!?/br> 他說完,一抬手,隨身的小廝立即取出三百兩銀子,整整齊齊地放在趙曳雪面前,干脆利落,就好像那不是銀子,而是幾塊石頭一般,把劉掌柜看得目瞪口呆。 玉茗也掩口輕呼一聲,她大昭話說得不好,卻也隱約聽明白了些許,忍不住去看趙曳雪:“主子……” 趙曳雪的目光落在那銀子上,陸秉文不動聲色地觀察她,卻發(fā)現(xiàn)她的眼神一絲波動也沒有,平靜無比,與其他人完全不一樣,他心下微動,便聽趙曳雪婉拒道:“陸公子,實在抱歉,我想我已經(jīng)把話說得很明白了,這不是銀子的事情。” 她說著,站起身來,向他微微頷首:“我家中還有事,二位,先告辭了。” 說完這句,趙曳雪帶著玉茗,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寶箓齋。 店里靜悄悄的,陸秉文握著折扇,一下一下地敲著掌心,一雙狐貍眼微微瞇起,劉掌柜小心地覷著他的表情,猜測道:“這……三公子,莫不是真如葉姑娘所說,她的父親不同意?” 陸秉文嗤笑一聲,長眉挑起,斜睨道:“別告訴陸某,劉掌柜你真的信了她的話?” 被他這么一說,劉掌柜頓時面露尷尬之色,也不好再繼續(xù)裝下去,打了一個哈哈,道:“既然如此,那想必是六百兩銀子,不能令葉姑娘滿意了?!?/br> 陸秉文搖搖頭,若有所思地道:“起初陸某也是這么認為的,但是剛才一見,倒覺得不是這么回事兒?!?/br> 那個女子,并非他之前所想的貪婪之人,陸秉文甚至有一種感覺,她其實是看不上這區(qū)區(qū)三百兩銀子的,他做了這么多年的生意,看人向來很準。 陸秉文思索片刻,叫過隨身的小廝,附耳輕聲囑咐了幾句,那小廝點點頭,立即離開了。 趙曳雪離開了寶箓齋,趁著天色還早,索性帶著玉茗去了一趟牙行,聽她說想買宅子,牙人十分高興,帶著她們二人看了好幾家。 倒也有合適的,趙曳雪瞧中了護城河邊的一座二進小宅子,院子里種了桃花,此時還未到花期,枝干光禿禿的,遒勁曲折,看上去有些年頭了,桃樹正對著臥房的窗,待春天來了,想必每日晨起時,一抬眼就能看見滿樹絢麗的繁花。 趙曳雪很滿意,一問價格,也才八十兩銀子,便當場敲定了,但若是買宅子,勢必要去官府寫地契房契轉(zhuǎn)讓,最麻煩的是,趙曳雪在盛京并無戶籍,她甚至都不是昭國人,這就意味著,她必須要先在盛京造出一個身份來,否則她就是流民,倘若被官府知曉了,是要被強制遣返回鄉(xiāng)的。 牙人得知情況,便道:“這倒也不是什么難事,小人有個同鄉(xiāng)在官府做文吏,倘若姑娘給些跑腿費,小人愿意為姑娘代勞,造一個戶籍身份。” 趙曳雪便給了他一貫錢,請他幫忙把玉茗的身份也一并造了,牙人得了錢,眉開眼笑,道:“姑娘且放心,只需等待幾日,小人便能將此事辦妥?!?/br> 出了牙行,趙曳雪輕輕吐出一口氣,心里的大石落了一半,玉茗懵懵懂懂問道:“主子,咱們離開太子府后,就住在這邊了嗎?” 趙曳雪拍拍她的頭,道:“不住盛京,這里太冷了,我們應(yīng)該再往南去?!?/br> 玉茗疑惑道:“那為何要花錢在這里買宅子呢?” 趙曳雪解釋道:“倘若不買宅子,那個牙人怎么會愿意為我們造身份戶籍?他撈了大好處,才肯冒著風險為我們辦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