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認，她確實在這方面很沒有天賦。

    姚千雪卻似想起什么，突然沉聲道：“你是不是又扎了滿手？”她有些心疼道，“都跟你說了沒必要這么努力，你之前那個荷包他不是也照樣戴著。實在不行，你把圖樣給我，我?guī)湍憷C，繡好了就說是你繡的，我會繡得簡單點，反正應該也看不出來。”

    賀蘭瓷搖頭道：“表姐，這不合適，我不想糊弄他?！?/br>
    她總覺得自己還是不太能領(lǐng)會陸無憂的意思，只能在別的地方也多努努力。

    ***

    陸無憂則覺得賀蘭瓷努力的方向有點歪。

    比如現(xiàn)在，他下衙回來剛摘了官帽，賀蘭瓷先端詳了他一會，然后道：“你發(fā)髻有點歪，我?guī)湍阒匦屡?。”然后踮起腳尖，開始擺弄。

    然后等他進里間換常服，賀蘭瓷道：“穿那件白的吧，我?guī)湍隳煤昧耍头旁诘噬??！?/br>
    陸無憂看見那件樸素的白衣，愣了愣，沒說什么，徑直換上了。

    吃飯的時候，花未靈又在興致勃勃地說她的見聞，陸無憂偶爾插上一兩句，賀蘭瓷便認真道：“食不語，吃飯的時候最好還是不要說話?！比缓笸蜿憻o憂。

    看得花未靈不由小聲對陸無憂道：“……哥，你和嫂子吵架了？”

    陸無憂覺得古怪想笑，心知怎么回事，但又不好解釋，便道：“你也食不語，快吃飯?！?/br>
    花未靈：“……”

    吃完飯鍛煉，她又盯著陸無憂琢磨，像想在他這個大活人身上，看出朵花來。

    陸無憂正拿了塊夾蜜棗的方糕，做餐后點心，一手拿一手托，吃得斯文優(yōu)雅，但又十分愜意放松，咬到粘稠甜膩的蜜棗，他甚至還伸出舌尖，在沾了糖漬的唇上走了一圈。

    賀蘭瓷盯了一會，道：“你這樣吃，會掉渣。”

    陸無憂把蜜棗咽下去，道：“對，所以我不是托著呢，不會弄到地上。”

    賀蘭瓷道：“你就不能在桌上吃。”

    陸無憂笑道：“沒有在院子里聽風賞月愜意，還能欣賞賀蘭小姐鍛煉體魄，對了，這樹到底什么時候能長大？”他又指了指那幾株正在努力蓬勃生長的小樹苗。

    說實話，現(xiàn)在她聽到這個稱呼也覺得有點別別扭扭的。

    賀蘭瓷道：“你不是問過了，大概五六年……也許三五年？”

    陸無憂道：“它也長得太慢了吧?！彼钢赃呅略苑N的菊花苗道，“這都快開了?！?/br>
    賀蘭瓷有些奇怪道：“樹都是這樣的?！?/br>
    陸無憂妥協(xié)道：“好吧?！?/br>
    他吃完點心，又叫了壺茶，自斟自飲起來。

    賀蘭瓷道：“少喝點茶，不然晚上容易睡不著?！?/br>
    陸無憂漫聲應道：“行，我知道了，你還有什么想管的沒有？”

    賀蘭瓷道：“我再想想……對了，一會沐浴后換的衣裳，包括寢衣和褻褲我都幫你準備好了。”

    陸無憂一頓。

    “——倒也不必這么細致?！彼挥捎值?，“你這么著，累不累？”

    賀蘭瓷遲疑道：“還好……你覺得不需要這么細致嗎？”

    陸無憂挑起桃花眼看她，那雙眸子總讓人有被深深凝視的錯覺，偏不笑仍含笑意，就更有了幾分含情脈脈，他凝望著她，片刻后道：“……你真是我見過最笨的姑娘?！?/br>
    賀蘭瓷：“……？”

    說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又開始攻擊她。

    “算了，之前的話你就當我沒說過吧?！标憻o憂又倒了一杯茶，語氣溫文，“看你累，我也累。你是當真不想走就行，我半分也不希望你是被迫著留下的。”他垂眸，似在看著杯中茶液道，“我又不是，離了你就過不了?！?/br>
    他說得語氣隨意，卻又仍帶著一絲一縷解不開的結(jié)。

    那種抓不住的感覺又浮現(xiàn)了出來。

    賀蘭瓷總覺得陸無憂面前似有一道困境，他走不出去，她走不進來。

    于是，她停下了動作，坐到了陸無憂對面，院中涼風習習，確實很愜意，她剛才滿身的汗，被吹得干涼，這會頭腦也分外清涼。

    “要不……我們再談談?！?/br>
    陸無憂微微抬眸看她。

    “你想談什么？”

    賀蘭瓷一向覺得沒有談話解決不了的問題，他們又都不是沉默寡言的人，她短暫思忖便道：“是不是我管得不太對，要不，你具體跟我說說?！?/br>
    陸無憂聞言輕聲笑了，道：“這事沒法說，得你自己感覺，不過真的不用急，我……也沒有很急?！?/br>
    他不急，但賀蘭瓷卻莫名有種焦躁感。

    她站起身，走到陸無憂面前。

    陸無憂還在擺弄他那堆茶不茶的，賀蘭瓷發(fā)現(xiàn)，他但凡情緒不太對的時候，手上都會做些什么來掩飾，不喜歡把太直接的情緒暴露出來。

    這點上，很多時候賀蘭瓷也是這樣。

    不光是她爹的教導，也因為把直接情緒暴露，會讓自己變得很被動，很難堪，很失了讀書人的顏面，所以她寧可永遠平靜，也不會大吵大鬧。

    可眼下這樣反而成了困局。

    她低聲道：“陸無憂?！?/br>
    陸無憂手上的動作一停，剛轉(zhuǎn)身抬起頭，就被賀蘭瓷軟軟拽住了衣襟口，他順勢看她，漂亮至極的少女面上透著一分連自己可能也不明白的惶惶之色，垂頭用力地吻上了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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