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無憂倒似還想再溫存一下。

    賀蘭瓷這會有點心有余悸，啞著嗓子，些許討?zhàn)埖溃骸拔艺娴牟恍辛?。?/br>
    陸無憂抓起她一縷發(fā)絲，繞在指間道：“我知道，你躺著吧，不動你了……畢竟我人都要走了，你稍微擔(dān)待點，以后不至于這么……不節(jié)制。”

    賀蘭瓷也不記得外面是幾更天，只記得打更聲似乎過去了好幾趟。

    她有些疲憊地合著眼，任由陸無憂在她的面頰和不著寸縷的肩窩、頸側(cè)輕柔地親了一會，稍稍恢復(fù)了些氣力，又感覺到羞恥，才動手去推推他的腦袋，臉轉(zhuǎn)進枕頭里，聲音帶著nongnong困倦道：“……睡吧?！?/br>
    陸無憂道：“你睡吧，我還不困?！?/br>
    賀蘭瓷艱難動唇道：“你最遲辰時就要出門，我還要送你，睡吧?！?/br>
    陸無憂道：“我路上睡。”

    賀蘭瓷也實在沒精力管他，閉著眸子很快便睡去，但因為心里有事，睡了沒多久便又蘇醒，發(fā)覺陸無憂還在低垂眸子繞著她的發(fā)把玩。

    看天色都快亮了，賀蘭瓷連忙低聲道：“趕緊收拾換衣服，準備出門了！”

    陸無憂抬眼看她，聲音微嘆道：“都不是很想去了?！?/br>
    賀蘭瓷道：“陸大人，這是公務(wù)，你不是還想做權(quán)臣嗎？總不能現(xiàn)在就開始倦怠了?！?/br>
    陸無憂又看了她一眼。

    “你昨晚話都沒現(xiàn)在多呢?！?/br>
    當(dāng)然，他也只是隨口一說，有些戀戀不舍地放開賀蘭瓷的發(fā)，陸無憂又道：“行，我走了，你繼續(xù)睡吧?！?/br>
    賀蘭瓷也摸索著想要穿衣下床：“我去送你?！?/br>
    陸無憂利索地換衣服，半點看不出他一夜沒睡。

    “不用了，不都早準備妥當(dāng)了，你現(xiàn)在還下得去床嗎？”

    賀蘭瓷試著把腿挪到床下，剛沾上一點，就覺得腿腳發(fā)顫，不太穩(wěn)當(dāng)，聯(lián)想昨晚陸無憂是怎么橫沖直撞的，她頓時一陣不自在，努了努力，把另一條腿也挪下來，陸無憂已經(jīng)穿好常服，一抱就又把她給抱回去了。

    “……”

    賀蘭瓷瞪視著他。

    “送不送都是虛的，你已經(jīng)鼓勵過我了……”陸無憂說話又帶點笑意，“陸大人備受鼓舞?！?/br>
    把發(fā)綰好，陸無憂才又去看賀蘭瓷。

    她好堅持。

    賀蘭瓷扶著床柱下來，手指微抖給自己穿衣衫，見他看來，道：“你說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她不想被人當(dāng)成懶鬼。

    陸無憂也沒辦法，干脆走過去，幫她穿衣裙：“胳膊抬起來?！?/br>
    賀蘭瓷有些尷尬地被他侍候，正糾結(jié)著腿腳氣力問題，就聽見頭頂陸無憂的聲音淡淡傳來，道：“總覺得我走了，你好像也不怎么會想我。畢竟你一個人就能過得挺好。”

    “你怎么會這么想？”賀蘭瓷微微驚詫，“我當(dāng)然……”

    “被關(guān)進都察院時，你看起來就不是很想我?！?/br>
    這都多久前的事情了。

    賀蘭瓷道：“我覺得你可能對我還是有所誤解?！?/br>
    “無妨，我不介意。”陸無憂幫她系好衣帶，退開身去，眉目間很清朗，并沒有什么憤懣和怪罪，有點像是那日仿佛與自己和解似的表情，“以后你總會想我的?！?/br>
    ***

    陸無憂走得很輕便，只在出門前跟她交代了一堆事情，便踏上馬車，在細雨綿綿里，絕塵而去。

    賀蘭瓷腦海里還回蕩著陸無憂說的話。

    “我這一去不知多久，短則一兩個月，長則數(shù)月，因為會有風(fēng)險，便不一定給你寄信。你若有消息想送，可以用令牌去東風(fēng)不夜樓托人給我送?！?/br>
    “府里有條密道，你來之前就修好了，直通城內(nèi)安全之所，還備了足夠的糧與水，天災(zāi)人禍都無妨?！?/br>
    “護衛(wèi)也給你留足了，不用太怕。銀兩若是不夠也可以去東風(fēng)不夜樓支取，都會記在我的賬上?！?/br>
    林林總總，差不多把能交代的都交代了。

    因為都是陸無憂在講，賀蘭瓷只來得及回了他一句：“一路平安。你盡管放手去查案，不用太擔(dān)心我。”

    她以前也常送她爹出門。

    分別的時刻總是很尋常，后知后覺才意識到不同。

    陸無憂和花未靈先后都走了，府里空下來，身邊也沒有聒噪的下人，便格外安靜，賀蘭瓷鍛煉、學(xué)箭、看書，寫字、練繡活……

    和往常沒什么區(qū)別。

    但沒有人會在此時，閑適地端著點心晃過來道：“賀蘭小姐，你剛才那個動作還有點不對，胳膊再抬一點?！?/br>
    抑或是“你要是早點認識我，我說不定還能教……哦，我們確實認識挺早的?！?/br>
    也沒有人會嘴上不停地逗弄她，撩著她的發(fā)，摸著她的頰，在不合時宜的地方邊親她邊在她耳邊說一些胡言亂語。

    吃飯的時候，沒有人會給她夾著菜說“今天這道做得不錯，你多嘗嘗?！?/br>
    耳邊似乎突然清靜下來。

    但又因為極度的清靜，而令人不適。

    賀蘭瓷半夜驚醒時，也不會在身側(cè)看見一個呼吸平緩但睡得筆直的黑影。

    之前朝夕相處，每天都能見到，不知不覺間陸無憂以一種不可忽略的方式占據(jù)了她日常生活的每一寸，過去哪怕是分開一天兩天都不覺得，現(xiàn)在久了才逐漸察覺。

    她好像已經(jīng)習(xí)慣了有陸無憂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