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心事
“那啥……”二猴子舔了舔嘴唇,狡黠的雙眼時不時地瞄著后面跟著的女人,低聲在陳永仁耳邊道:“我想挑個媳婦……” 呃……沒想到二猴子忽然提這種請求,讓陳永仁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二猴子聲音雖小,但身邊的人也聽的真切,其中一人聽罷,便高聲調(diào)笑道:“喲,二猴子思春了,都想找媳婦了。” 高呼過后,其余人也跟著起哄,調(diào)侃著二猴子。鬧得二猴子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也有些惱羞成怒了,大聲回應道:“就許你們有婆娘,不準我討個媳婦啊?!?/br> 這二猴子不說話還好,一回應,其余人就更是起勁了。話題一下子就從剛才的激戰(zhàn)中轉(zhuǎn)到了二猴子身上,就連一邊的柳千曲都忍不住笑了出來。弄得二猴子滿臉赤紅的,尷尬不已。但很快,漢子們又聊到了女人身上,討論著哪個女人的屁股大…… 聽著各種的濁言穢語,讓柳千曲俏眉輕皺著,就連陳永仁都有些看不下去,便叫了聲停。轉(zhuǎn)頭,又望向二猴子,疑惑道:“你怎么想在那里面找媳婦,改明姑爺給你挑個黃花大閨女不好么?” 就陳永仁的理解認為,這時代的人,對女人不都有比較重的情結(jié)么。那些女人既然被西田寨擄去,恐怕早已不是清白之身了,怎么二猴子卻沒有半點嫌棄? 二猴子不好意思地撓著頭皮,有些害羞的憨笑著,應道:“咱粗人一個,就不禍害人家閨女了,就在這里面挑個能搭伙過日子的就成……” “成。”沒想到二猴子還有這般善良的心地,陳永仁答應了下來,拍著二猴子的肩,應道:“等回去,姑爺給你挑個喜歡的。” “謝姑爺。”有了陳永仁的應承,二猴子心滿意足地回應道,轉(zhuǎn)身便離開了。 陳永仁略感欣慰地看著二猴子的背影,說到底,這些人的本質(zhì)還是不壞的。要不是被世道逼迫,都是老實巴交的良民。但是,讓陳永仁不解的是,既然同樣都是被逼落草為寇,同樣都是土匪,為什么屛石寨的人會這么鄙視西田寨的人? 除了彼此間的血仇以外,他們?yōu)槭裁磿嗷タ床粦T對方?是什么讓他們互相仇視的呢? 陳永仁心中不解,便詢問起了身邊的柳千曲來。哪知柳千曲臉色一沉,冷冷地解釋了一遍緣由。 這兩家山寨雖同是草寇,但與屛石寨不同的是,屛石寨的人,最起碼還保持著作為的人良心。即便是打家劫舍,攔路搶劫。也只會挑大戶下手,從不為難窮苦人家。但西田寨卻不同,只要是被西田寨洗劫過的地方,基本都是人過村空,女的擄走,男的幾乎全殺。 早在很久以前,屛石寨就曾指責過西田寨把事情做得太絕。但西田寨卻不以為然,更反過來說屛石寨做了婊子又想立牌坊。從那以后,兩家就算是結(jié)下了梁子。但凡見面,就必定見血,十幾年下來,兩家的血仇早就不共戴天了。 所以,在西田寨有機會偷襲后,才會這么果斷地就安排了人進行襲擊,并且毫不留情地將大當家殺害。 怪不得屛石寨的人會這么仇視西田寨。陳永仁苦笑一聲,沒有做出回應,如此喪盡天良的人,陳永仁便當作是替天行道了。 大致了解了一下兩個山寨的恩怨,陳永仁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便索性沒有再說話了。沉默地跟著大部隊,往屛石寨的方向前行著。 約莫半個多時辰后,才返回了洛碧山中。循著大路往上走,很快便看到了屛石寨的所在。走在路上,陳永仁沒由來的一陣感慨,這還是他第一次走這條路…… 因陳永仁提前安排了弟兄回來通報,寨里的人也知道他們大勝而歸,早早地就打開了寨門,所有人都在守在寨門處,等候著他們的英雄回來。 當陳永仁等人靠近寨子時,眾人皆不約而同地歡呼了起來。面對著興高采烈的眾人,陳永仁反而有些不習慣了。略顯尷尬地回笑了一聲,快步走進寨里。 再回首看去,見大家都在跟相熟的人互相打著招呼,詢問著先前的戰(zhàn)斗情況,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勝利的喜悅。照理說,陳永仁應該與他們一樣開心。但不知為何,在看到他們親近地開著玩笑,陳永仁的內(nèi)心卻莫名地生出了一股孤獨感…… 是啊……無論他做了什么,他也始終是一個外來者,一個本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的人…… 這般想著,讓陳永仁的內(nèi)心變得有些壓抑了起來。他也不想掃了大家的興,便將溫叔喚來,吩咐他將戰(zhàn)俘分批關押在地牢里,再命人把那些女人都安置好。 現(xiàn)在已是深夜時分,至于其他的事情,待明天起來再做安排。 將諸事都辦妥后,陳永仁便離開了喧鬧的人群。洗刷掉身上的血污,獨自返回了房中。 苦笑一聲,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聽到外頭的喧鬧,更顯得陳永仁心中的孤寂。 一直以來,陳永仁對這個世界都有著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但在今晚,這種融不進去的感覺更為強烈。無論是對他們,還是對自己而言,說到底,他都是一個外來者…… 沉默良久,忽覺嘴巴有些發(fā)苦。不經(jīng)意看見了案頭上還擺著那壺酒,那應該是他與柳千曲的交杯酒,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喝。陳永仁無奈地笑了笑,取來酒壺,自斟自飲著。柳千曲忽然走了回來,一進房門,便見陳永仁喝著悶酒,皺眉問道:“你這是怎么了?” 柳千曲的出現(xiàn),讓陳永仁感到有些意外。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反問道:“你怎么也回來了,不跟他們一起慶賀?” “聽溫叔說你情緒好像不太好,叫我回來看看你。”柳千曲熟絡地坐了下來,取過一個杯子,與陳永仁對飲一杯,再問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陳永仁略顯詫異地望著柳千曲,這小妞平時看上去大大咧咧的,沒想到還有這么細膩的心思。只是,陳永仁心中雖有千言萬語,卻不能對外人言。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搖了搖頭,敷衍道:“只是累了而已……” 看著陳永仁的狀態(tài),確實叫人擔心。柳千曲的語氣放的很緩慢,柔聲問道:“你是不是……想家了?” “嗯……”陳永仁緩了好長一會,才拖著長長的鼻音點頭應道。一說完,又仰脖灌了一口烈酒。辛辣的白酒灌入喉嚨,火辣辣的痛楚直竄下去,卻掩蓋不住心中的苦澀。 “想家了,就回去看看吧。”看陳永仁一杯接著一杯地灌酒,柳千曲伸手將其攔了下來,又道:“反正西田寨已經(jīng)沒了,近段時間也應該不會有什么事,你可以回家看看?!?/br> “回家?”被酒精影響,陳永仁的腦子都有些不太清晰了,乍聽這個熟悉的詞語,更是叫他心中泛起了苦意。愣了愣神,才搖頭苦笑道:“回不去了……再也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