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松年沒有做出任何的冒犯行為，最越軌的不過是親吻他的后頸。

    沈恕能被碰到的地方，同樣不多，服飾嚴(yán)謹(jǐn)?shù)卣谧×松眢w的每個(gè)部位，除了頸項(xiàng)和臉頰，也就只剩一雙手裸露在外。

    郁松年下一秒握住的，便是他的手，手指拖著他的掌心，拇指沿著腕部凸起的尺骨，輕輕打轉(zhuǎn)：“要做的事情，都完全不一樣?！?/br>
    沈恕覺得郁松年不似單純地在摸他的手，更像是通過手在觸碰其他的部位。那些被數(shù)層布料，貼身裹住保護(hù)的地方。

    又或者只是他被氛圍裹挾，浮想聯(lián)翩，郁松年可能沒有這方面的意思。

    這時(shí)門被敲響，工作人員問他們是否試好衣服，因?yàn)橐呀?jīng)過了有一段時(shí)間。

    郁松年從他身后退開，后背被對方體溫熨貼許久，在溫度抽離的那刻，他感覺到了冷。

    他聽見郁松年對門外的工作人員客氣道：“很快就好，稍等一會?！?/br>
    說罷，郁松年按了按他的肩膀：“先去把衣服換回來吧?！?/br>
    頓了頓，他又湊到仍然雙眼緊閉的沈恕耳旁：“剛才忘記說了，白色比我想象中更適合你，哥哥?！?/br>
    沈恕驀然睜開眼，震驚地從鏡子的方向看著郁松年。

    郁松年如同找到了新的樂子，他喜歡發(fā)掘沈恕的每一個(gè)因他而生的反應(yīng)。

    要知道沈恕大多時(shí)候，都看不出心里想法，也就只有他主動的情況下，才能看清這個(gè)人并沒有那么無動于衷。

    這不是郁松年第一次叫沈恕哥哥，但也僅僅只叫過一次，在初次見面的那回。

    說罷郁松年回身脫去身上的西裝外套，邊走邊脫，他從來也不耐煩穿著正裝。

    試衣間里，提供了兩個(gè)由遮簾簡單制成的換衣室。

    在郁松年背對著他，脫掉了襯衣露出后背的那刻，沈恕及時(shí)收回視線，急步朝換衣室走去，大力拉上簾子。

    他在里面冷靜了好一會，直到身體的熱度都逐漸褪去，這才慢吞吞地?fù)Q回自己的衣服。

    待他拉開窗簾，便見郁松年坐在外面的沙發(fā)上，手指拖著下巴，直直地望著這個(gè)方向。

    “怎么了？”沈恕系著袖口，慢步朝他走去：“是等太久了嗎？”

    郁松年笑了笑，沒說話。

    工作人員進(jìn)來后，見他們竟然都換好衣服了，吃了一驚：“兩位先生，不穿著一起拍個(gè)照？”

    沈恕以目光詢問郁松年，郁松年搖頭拒絕，起身的時(shí)候?qū)ぷ魅藛T說：“遮簾應(yīng)該換一個(gè)材質(zhì)?！?/br>
    工作人員露出不解神情，郁松年言簡意駭?shù)溃骸巴腹饬??！?/br>
    沈恕怔了怔，轉(zhuǎn)頭望向自己的那個(gè)換衣間的遮簾，淡藍(lán)色的遮簾，靜靜地垂落在地。來往這么多夫妻，這么久沒一個(gè)提醒工作人員有關(guān)遮簾的問題？

    郁松年見沈恕盯著遮簾不放，好笑地?cái)n著他的肩膀，將他帶出了試衣間：“別看了?！?/br>
    沈恕不明白：“為什么沒人提醒他們，是都沒發(fā)現(xiàn)這個(gè)問題嗎？”

    郁松年：“你怎么知道沒發(fā)現(xiàn)呢？或許他們還覺得這個(gè)設(shè)計(jì)很妙?！?/br>
    沈恕默了默：“如果是你用我的那間，我會覺得這個(gè)設(shè)計(jì)更妙。”

    沒道理只有郁松年能調(diào)戲他，他卻一直無力反抗，處于弱勢。

    郁松年無所謂道：“如果你想要的話，讓我當(dāng)著你的面換衣服都行?！?/br>
    沈恕發(fā)現(xiàn)，他確實(shí)說不過郁松年。

    之后去餐廳吃飯，秋季是吃螃蟹的季節(jié)，沈恕不愛這口，因?yàn)橛X得拆解螃蟹麻煩。

    郁松年便戴了手套，用工具干凈利落地拆掉了螃蟹腿，抽出一根根蟹rou，放進(jìn)沈恕的餐盤里。

    沈恕說了數(shù)次不用照顧他，郁松年都只應(yīng)聲卻不聽時(shí)，就也放棄了掙扎。

    郁松年照顧人的動作很熟練，沈恕剛問出，是否從前也經(jīng)常給人這么拆蟹之后，就后悔了。

    他今晚失誤次數(shù)太多，過于丟人。

    郁松年聽了沈恕的問話，沒有反駁：“確實(shí)經(jīng)常給別人拆?！?/br>
    沈恕聽到答案，默默地低下頭，沒再吃蟹，而是挑了點(diǎn)別的食物塞進(jìn)口中。

    “那你呢，你是不是也曾經(jīng)認(rèn)識過姓鹿的人？”郁松年說。

    沈恕將嘴里的食物完全咽下后，才道：“什么陸？大陸的陸？”

    “小鹿的鹿，不是姓氏的話，那么就是外號？”郁松年想象了一下：“是個(gè)很可愛的男生吧，像是你會喜歡的類型?！?/br>
    沈恕這才想起來，自己后背的鹿角，以及那匹叫鹿鹿的小白馬。

    原來郁松年一直想著這件事，甚至認(rèn)為這是他某任戀戀不忘的舊情人。

    不可能跟郁松年解釋鹿的含義，只能顧左右而言他：“沒有這樣的人，我只是單純喜歡鹿而已?！?/br>
    郁松年見他不再碰蟹，便脫了手套，用濕巾擦拭手上殘余：“那你喜歡什么樣的人呢？”

    話音剛落，郁松年就看見沈恕忽然抬起頭來，望了他一眼。很難說得清那目光的含意，沈恕的瞳色很深，也很亮。

    在這一瞬，更是亮得驚人，所有光都落進(jìn)他眼里，只有濕潤的眼睛，才這么明亮。

    郁松年被這一眼看得心臟微顫，剛想說些什么，那雙眼里的光就被垂下的睫毛，絲絲縷縷地收了回去。

    沈恕低著頭，筷子尖撥弄著盤子里的蟹rou，說了一句不符合他年紀(jì)，也不像他性格，近乎孩子氣的話語：“我喜歡……喜歡我的人?！?/br>
    “怎么才叫喜歡你的人？”郁松年覺得他們的話題很新奇，兩個(gè)即將要結(jié)婚的人，卻在討論理想型。

    不過，這也不是場正常的婚姻。

    沈恕到底還是把蟹rou吃進(jìn)了嘴里，分明沒有沾醋，卻叫他覺得酸。

    “不知道，因?yàn)闆]人喜歡過我?！闭f完后，沈恕放下筷子，不顧郁松年怔住的臉，他看了眼菜單：“這里沒有酒嗎？想喝一點(diǎn)?！?/br>
    郁松年勸道：“你開了車來。”

    “叫代駕就行了?！鄙蛩≌f道，他抬手招來了服務(wù)生，讓對方給自己上酒。

    白葡萄酒度數(shù)不高，沈恕酒量也不差，但郁松年不知道。郁松年只覺得沈恕越喝臉越紅，瞧著已經(jīng)是醉熏熏的了。

    郁松年不知他為何心情突然變差，在沈恕要喝了小半瓶的時(shí)候，他按住了對方的手：“你才吃了蟹，不要喝這么多酒。”

    沈恕放下杯子，郁松年沒敢喝酒，他打算先送沈恕回去了，再自己打車回去。

    拿起錢包前去買單，等郁松年回來時(shí)，沈恕已經(jīng)趴在了桌子上。

    侍應(yīng)生關(guān)心地拍著沈恕肩膀，連聲問先生你還好嗎？

    郁松年走了過去，不動聲色地?fù)蹰_了侍應(yīng)生的手：“謝謝你的關(guān)心。”

    侍應(yīng)生看著高大的郁松年，點(diǎn)了點(diǎn)頭：“記得帶好自己的隨身物品?！?/br>
    將沈恕扶出了餐廳后，郁松年打算將沈恕放在后座，一個(gè)醉酒的人放在副駕，可是很危險(xiǎn)的。

    他剛把沈恕抱進(jìn)后座，就感覺腰上一緊，是沈恕抱住了他的腰。

    淡淡的酒氣呼在他的臉頰旁，沈恕輕聲道：“你說的事情，我可以接受。”

    郁松年單手撐在車椅上，聽到前言不搭后語的話，沒明白，只以為他醉了，哄著他道：“好，你先松開我，我給你系安全帶。”

    沈恕仍然閉著眼，緊緊扣著他腰的手卻沒有松開：“去你家吧?！?/br>
    “不管模特還是其他的，我都可以?！?/br>
    郁松年愣住了，因?yàn)樯蛩〉囊馑家呀?jīng)表現(xiàn)得很明顯。

    車內(nèi)昏暗，如果郁松年能看得清，他就會發(fā)現(xiàn)沈恕的眼皮顫抖得厲害，不像是喝醉，更像是緊張至極。

    沈恕安靜地等了許久，等來了摸在他臉上的掌心，比起他面頰的高溫，郁松年的手都顯得有些涼了。

    “下次別再喝那么多。”郁松年說：“我不喜歡這樣。”

    沈恕身體的勁猛地就散了，他緩緩松開扣住郁松年腰部的手。

    “為什么，你不是想和我做這種事嗎？”沈恕低聲道。

    郁松年沉沉地吸了口氣，這是他第一次對沈恕生了氣：“沈恕，你把我當(dāng)成什么人了！”

    第29章

    29

    沈恕被這聲質(zhì)問，震得身體一顫，酒意催生的勇氣消散全無，冷汗落了下來，手指也僵得再也抱不住郁松年。

    郁松年好像不愿再同他糾纏，溫和卻不失強(qiáng)硬地將他身體扶正，拉過安全帶扣好。就要轉(zhuǎn)身出去。

    他沒能成功離開，因?yàn)樯蛩〗忾_了安全帶，撲上去摟住他的腰，不讓他走。

    車?yán)镆黄察o，誰也沒有說話，沈恕知道，自己不合時(shí)宜地邀請，將一切都?xì)Я?，也許連婚都結(jié)不成了，

    應(yīng)該說些什么，酒精將沈恕的大腦攪得一塌糊涂，該怎么說服？不知道。

    感覺到郁松年動了動，他以為對方已經(jīng)失去耐心，慌張道：“對不起。”

    該道歉的，為自己的冒犯：“我以后不會再提出這樣的要求?！?/br>
    眼睛很痛，可能是剛才過于緊張，汗液刺了進(jìn)去，也可能是隱形眼鏡的緣故，沈恕眨了眨眼：“我沒有看輕你的意思，只是……”他不知該如何解釋，才能讓郁松年消氣。

    只能笨拙地重復(fù)道：“真的很抱歉，都是我的錯(cuò)，你別生氣。”

    說到后來，沈恕也不知道該說什么，緊緊抓住郁松年的手，始終不肯松開。

    他聽見郁松年嘆息一聲，隨著車內(nèi)燈被打開的聲音，突如其來的光線，讓沈恕閉緊眼。

    他感覺到郁松年再次捧住他的臉，拇指在他的眼尾輕輕摩挲：“沈恕，我沒有生氣。”

    說謊，剛才郁松年明顯是生氣了，語氣低沉，帶著怒意。

    沈恕沒有把心里的話說出來，而是微微睜開眼，看向郁松年。

    昏黃的光線里，他看清了郁松年的神情，怒容不在，只剩下些許無奈。

    郁松年見他睜開眼后，目露愕然，遲疑半晌才道：“你……哭了？”

    沈恕想說自己沒有，郁松年卻像xiele勁般，回手摟住了他。

    由于姿勢緣故，沈恕只能背靠車門邊，而郁松年則順勢屈身，將臉埋進(jìn)他胸口處。

    他聽見郁松年悶聲道：“我在對一個(gè)喝醉的人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