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陸一久好不容易在電話那頭兒招聘人員的提示下，乘坐區(qū)內班車到達了指定的面試地點。

    這是一處商業(yè)區(qū)內的高層大廈，陸一久一路走來活脫脫一個劉姥姥，跟著別的上班員工后頭學人家的樣子，順利進到建筑里頭來的。

    幸運的是這間大廈的安保設施沒那么嚴格，沒有什么自動掃描裝置之內的，陸一久迷迷糊糊地進去才能平安無事。

    到達了招聘單位所在的樓層，電梯一開門，陸一久就自動垂下腦袋來，瞬間面紅耳赤。

    媽的！這兩天他怎么竟和這種畫面有緣？這里是什么招聘單位？

    和陸一久一塊兒來求職的還有兩位，一位是貓女外形，身材火辣勁爆的機械人，另外一位觸手怪？？

    陸一久攔住了貓女：小jiejie，請問一下，這里招聘什么類型的工作？

    從貓女身體里發(fā)出了個粗獷的男音：你不知道還敢來？還能有什么工作，775直播平臺主播呀！陸一久婉拒了前臺接待小姐的熱情接待，看著這里四處張貼的露骨海報，出于尷尬挪著腳步飛快地退回到電梯里頭。

    在電梯里頭他吩咐他那個半開放的個人終端查詢775直播。

    光屏唰一下拉開，立即跳出了幾十個動態(tài)小視窗，里面的人和物形態(tài)各異，造型多樣，全都是不怎么穿衣服的那種，對著屏幕外面的人搔首弄姿。

    陸一久差點兒沒被自己的口水給嗆住。

    正好電梯門這時候打開，外面站著好幾個穿著西裝革履，打扮得精致得體的白領。這些人一起看到了陸一久展開的搜索屏幕上的內容，又看到他是從上面下來的，面露曖昧的微笑。

    社死現(xiàn)場不外乎如此，尤其直播平臺里的曖昧聲音毫不掩飾地傳了出來，陸一久尷尬地想要關閉，越慌越亂，根本關不住。

    好不容易關掉后，他也紅透了整張臉，眼神飄忽不定地四處亂掃，自動挪著腳步靠到了最里面的角落。

    幾位白領的眼角余光都看到了他這樣的表現(xiàn)。

    電梯到達一樓，陸一久要出去時，有人叫住了他：你好，方便交換個聯(lián)系方式嗎？

    陸一久??？了一聲，看著突然攔住他，逼近他的臉龐的帥哥：好他媽的帥！

    不是，帥哥干嘛和他搭訕？

    這是我的名片。旁邊一位高挑的金發(fā)大美女遞過來了一張鍍金的卡片。

    陸一久受寵若驚，美女遞名片的待遇他此生還是第一次享受，笑瞇瞇地接了過來。

    等到陸一久從電梯門走出來，他的手上已經(jīng)有了五張名片，帥哥名片陸一久看都不看，把兩位大美女的名片拿起來仔細地看上一看，再小心地握在手心，最后才放進口袋里。

    他們?yōu)槭裁唇o他名片？難道是這里人打招呼的獨有方式？

    陸一久站在外面那堆閃爍著各種金屬冷光的建設群中，覺得有些頭昏。

    布魯?shù)碾娫捳迷谶@時打了過來，聽說他一個人去找工作，而且聽說他的工作是老黑給介紹的，對面狂罵一聲：大笨蛋！

    陸一久揉了揉被震得發(fā)麻的耳朵，又怎么了他？

    你在原地待著不許走，我馬上來找你！聽到?jīng)]有，不許走，別人誘拐你你也不能跟。布魯恨不能插上翅膀馬上飛到這笨蛋的身邊。

    一天不盯著他就不行。

    陸一久找了個不顯眼的地方農民蹲，為的是不引起附近治安管理人員的注意。大概半個多小時后，布魯乘坐出租車到了這里。

    一見面陸一久就被對方劈頭蓋臉一陣罵：你知道老黑給你介紹的是什么工作嗎就敢一個人來？那家伙沒安好心，你怎么這么笨？

    陸一久耐著性子聽他罵，不敢吱聲。

    之前不知道，現(xiàn)在他知道了。他打算回去再找那家伙要些精神損失費，早上就不該一時臉皮薄放過那黑胖子。

    到底是什么工作？布魯虎著臉問。

    775直播。陸一久掐著喉嚨弱弱地回答。

    775、77577，5？布魯回想起這是什么性子的直播平臺了，臉上一塊紅一塊白，他一把抓住了陸一久的衣服：你沒

    沒有。陸一久老實回答，我上去看到不對就下來啦。

    布魯松了一口氣：那不是正經(jīng)工作，你，你不懂。

    我懂。陸一久眨眨眼皮。

    布魯臉紅了：你，你懂個屁！

    陸一久差點兒就想開口調侃他：那看來你很懂咯？可他不敢，他慫。凡是和S619性格差太多的話，他都得再三思考能不能開口。

    別人說錯話頂多鬧點兒不愉快，賠禮道歉了事。他一旦說錯話只有一個死。

    布魯搓著額頭心煩氣悶，他沒有問陸一久怎么把上一份工作給辭掉了。其實他們早就希望他能辭掉那份總是扣他錢的工作了，偏偏619喜歡那份工作，他總說自己以前就經(jīng)常給雇主開車，開車起碼在路上跑的時候，是自由的。

    我陪你去找工作吧。布魯實在不放心他一個人，領著他往工作比較多的地方去。

    在第一家招聘單位

    HR：什么智能級別？

    布魯：初智。

    HR：什么性質？

    布魯：服務型。

    HR:多大年紀？

    布魯：還問這個？機械人有年齡限制的嗎？

    HR:我問的是他，他一句話不說，怎么都是你在替他說。

    一個字都沒聽懂的陸一久見兩位都看向自己，立馬微笑，希望能給人事經(jīng)理一個好印象。

    抱歉，我們公司招聘的茶水小弟起碼也要中智以上的智能級別，而且年紀得輕，出廠時間不能超過七十年，精通108000種語言的無障礙切換

    HR這一段話是特意用的陸一久聽得懂的語言說的，陸一久聽得無比震驚。機械世界一個茶水小弟的要求都這么高的??？

    最后HR問陸一久：你能說說看對于這份工作你有什么優(yōu)勢嗎？

    陸一久：會泡茶算不算？

    毫無意外，他沒有能得到這份工作。得到工作的是另外一位擁有著三頭六臂的機械人，對方在得到工作后特意跑到陸一久面前轉了幾個圈兒，擺出風sao的姿勢炫耀：我出廠才三十年，年輕著呢。

    摔~~~

    第二十四章

    接下來去其他地方面試，無一例外不是被當場拒絕，就是得到了敷衍了事的等通知的回應。

    在其中一家應聘時，陸一久看到了公司還在招聘數(shù)據(jù)輸入員，覺得這個工作他能勝任，自己便滿懷信心提出面試，當場被HR打擊的體無完膚：你一個服務型機械人也敢想應聘我們的技術類工作？服務型機械人就該去端茶倒水做伺候人的服務行業(yè)，懂不懂啊，老古董！

    陸一久被布魯從那家小公司拖出去后，半晌都是懵逼狀態(tài)。艸！他不就是想試一試，這都不行？難道619是服務型機械人，就只能做服務相關的工作？

    這是什么職場歧視？

    你又犯傻了吧，阿久！叫你應聘清潔工，你怎么敢自己提議要應聘數(shù)據(jù)輸入員的工作？布魯有點兒可憐地看著自己的朋友，你怎么就是不肯接受現(xiàn)實？

    現(xiàn)實？陸一久惆悵地低語，現(xiàn)實不該是這樣的

    噓！別說胡話了。布魯快速將他拉到一旁，我知道你在那些家伙的世界里生活了好幾百年，你認知的和這里的現(xiàn)實不一樣。可是阿久，我們得調整自己適應規(guī)則啊。好不容易有了一個能夠讓我們作為自有的生命體存活的世界。

    陸一久回過神來看著眼前這個面帶無奈，卻不得不妥協(xié)的少年。對他們來說，這里盡管有著一些這樣那樣的規(guī)則限定，到底也比在外漂泊流浪，隨時面臨被奪取生命權要好得多。

    陸一久作為一個古人，一個自小生長在人情味兒大于規(guī)則的社會環(huán)境中的青年，心里對于這里的規(guī)則是排斥的，可，那又怎么樣？他也只能讓自己沉默下來，接受現(xiàn)實。

    服務行業(yè)是吧！陸一久振作起精神來，服務就服務咯！

    這番折騰下來，天色已經(jīng)不早，陸一久的工作依然沒有著落。被布魯送回C56時，他對這位朋友道：明天你不用來帶我了，布魯。我已經(jīng)知道該怎么做，也知道自己該找什么樣的工作了。等我找到了給你們打電話！

    布魯定定地看著神采飛揚的陸一久：阿久，你好像有一點點變了。

    心中警鈴大作，陸一久趕緊找了個借口：我現(xiàn)在也是有家庭有孩子的人了，總是要改變一下的，頓寶還得靠我。

    布魯輕易地接受了他的這一說辭。他的朋友619雖然笨笨憨憨的，有時候還會有一些跳脫規(guī)則，打破常態(tài)的想法和行為，可他是個負責任的好機械人。哪怕已經(jīng)離開前雇主多年，依然對對方抱有忠義。

    作為服務型機械人，他的核心程序就是服務與忠于服務的責任心。

    陸一久在回到家里之前偷偷找了個地方把自己帶在身上的那半袋營養(yǎng)液給喝掉，又灌了一肚子的水。這樣今天他就不用再吃東西了。

    營養(yǎng)液的能量是充足的，就是飽腹感不怎么強，所以必須灌水撐飽自己的胃。來這里三天，陸一久感覺自己瘦了兩三斤，最明顯的就是腰帶松了一點點。

    服務行業(yè)啊！

    克萊其頓一整天在家也不是什么都不做的，這具全態(tài)身軀也有自己的個人終端，通過終端他能夠查詢一些東西。

    光屏上再度跳出一行紅色的警告提醒：克萊其頓小朋友，請不要胡亂查詢非必要信息。接下來給你推薦《機械喵喵特工隊》，需要觀看請確定。

    去他奶奶的《機械喵喵》，克萊其頓黑著臉打算關掉終端給他推薦的屬于他這具身體的年齡段能看的動畫片。

    只要他一直用這具幼崽的身體不修改程序成長，終端都會限制他。

    克萊其頓本來想查一查有關于自己的一些內容的，查了半天，不是給他推薦動畫片，就是給他推薦學齡機械幼崽的成長教育材料。

    陸一久回到家推開門，中氣十足：頓寶，爸爸回來了！

    克萊其頓看到這笨蛋沒心沒肺的樣子，強忍著想要對他撒氣的沖動。

    頓寶看動畫片呢！真聰明啊，自己都會使用終端。不像他，摸索半天還在簡單cao作階段。

    克萊其頓沒忍?。赫l像你那么笨。

    陸一久心大，被AI說笨他一點兒也不在意，加上這會兒按照時間限制來看，幼崽已經(jīng)換了那個毒舌冷酷的性格了，他更不在意了，還特意湊過去與克萊其頓一起看。

    誒？是機械貓貓?zhí)毓り爢?？好像很火的。陸一久來了興趣，可愛！

    克萊其頓斜了他一眼，關掉了動畫片：你多大？

    二十二陸一久順嘴說完，心道：不好！漏嘴了。

    胡扯！你雖然外形看上去二十出頭不錯，其實你起碼六百歲了。

    我的心是年輕的。陸一久笑微微地與他對話。

    吃飯了嗎？頓寶？陸一久看了一眼早上臨出門前給他留的能量卡和機油。貌似將軍牌能量卡已經(jīng)吃完了，機油喝得還剩下一小半，海星牌廉價能量卡沒有動。

    是挑食嗎？陸一久將海星牌拿過來，撕開包裝，掰開一小塊送到克萊其頓的嘴邊。

    大將軍聞著這味兒不是很滿意，扭過臉去。

    不吃飯可不是好孩子。陸一久把他一把抱起來揣自己懷里，克萊其頓正要呵斥他不許碰我，嘴巴剛張開那一小塊能量卡就被塞了進去。

    克萊其頓捏著喉嚨扭曲了小臉，咻地一下掙脫陸一久，急奔向洗手間，對著馬桶一陣嘔。

    陸一久跟在他身后看著他痛苦的樣子，有點兒明白了過來：頓寶吃不了這種能量卡？

    克萊其頓扭頭壓下眉頭瞪他：你想謀殺嗎？你有沒有看那個全態(tài)機械人的說明事項？上面說了只能吃將軍牌或者更貴價的國王牌。

    陸一久擠了個干巴巴的笑：看不懂。

    克萊其頓深吸一口氣，努力告訴自己：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頓寶早點兒告訴我該多好，那咱們不用買這么多海星牌了。說完，陸一久眼睛一亮。

    克萊其頓繼續(xù)吐著已經(jīng)在嘴里融化的東西，吐完之后出來，看到同住的這家伙已經(jīng)把剩下的那六塊能量卡重新從各個角落里翻找出來，準備出門去了。

    你干嘛？

    出去一趟！陸一久已經(jīng)拉開房門跑了出去。

    克萊其頓洗干凈嘴巴后越想越覺得不對，正準備出去找他，這家伙跑了回來，手里揮舞這兩塊東西：頓寶，看！爸爸給你換了將軍牌。

    克萊其頓看著他手里拿著的兩塊將軍牌能量卡：你把那些換掉了？

    嗯！幸好咱們是這兒的住戶可以換貨，退掉那些又加了128塊錢，買了兩塊。夠你吃四天啦。

    你自己呢？克萊其頓打量他，你不吃嗎？

    我不用，留給我們頓寶吃就好。陸一久在心里嘀咕：就是再昂貴的能量卡他也不稀罕。八塊一袋的營養(yǎng)液他能吃兩天，喝夠了水就能滿足生存需要。

    他心里想的是等他賺多了錢就去大超市買真正的人吃的食物，到時候想買什么買什么。

    克萊其頓聽了他剛剛的話有點兒別別扭扭，省下來好東西都給他嗎？：你可真會說好聽的話哄人。他也受用就是了。這家伙雖然笨點兒，窮點兒，沒什么常識但，一心向著他嗯，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