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鎖雀翎 第90節(jié)
容鳳笙皺眉。 謝絮卻忽地看來一眼,慢聲道, “愛卿覺得,貴妃之位太低?” “微臣不敢。 微臣只是覺得,舍妹擔(dān)不起陛下如此厚愛?!?/br> 顧澤芳咬牙,他沒有想到只是短短幾日,便出了這么多的事,太子造反,倒不是很出乎他意料,他早知此人天生反骨,安分不了。 但自己meimei的終身大事,卻是不得不謹(jǐn)慎。 本以為太子妃一事作罷,可誰知一紙圣旨,竟是要她入宮為妃? 這哪里像話? “小妹才貌平庸,曾有道長批命,道是福薄緣淺,怕是受不起這樣的福氣,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顧澤芳直直跪倒在地,官帽上的流蘇垂落,流瀉在肩膀之上,額頭緊緊地貼住地面。 謝絮額上青筋直跳,唰的一下,將案幾上的奏折全部掃落在地。 “一個兩個全都忤逆朕!” 他眸色陰鷙,聲線冰寒。 “顧仙韻嫁進(jìn)皇室是注定的定局,你顧澤芳即便是她的親兄長,也沒有辦法改變,朕,心意已決!再多說一句,你尚書大人的烏紗帽,怕是不想要了?!?/br> 顧澤芳胸膛起伏幾下,忽而轉(zhuǎn)頭,看向珠簾之后的那道倩影。 “難道皇后娘娘對此,也沒有異議么,” 風(fēng)過,吹動珠簾當(dāng)啷作響, 迎著顧澤芳冷峻的眸光,女子眉眼輕彎。 她看了看謝絮,卻是輕笑一聲道, “陛下天子之威,我不過一小小女子,如何可以撼動,更何況改變天子的決定,顧二小姐蕙質(zhì)蘭心,頗合陛下心意,定能為陛下解憂?!?/br> 謝絮面色愈發(fā)陰沉,像是下一刻就要暴起殺人。 “陛下!”顧澤芳?xì)庋?,他不知道為何一向理智的謝絮竟會做出這種事來! “此舉,實(shí)是滑天下之大稽!” 公公迎娶自己的兒媳婦?雖然太子并未與顧仙韻禮成,但天下皆知,顧仙韻是太子的未婚妻,禮部也早已記名。顧澤芳自幼禮儀規(guī)束縛極嚴(yán),實(shí)在接受不了如此丑事! 他忍無可忍,寒聲道, “當(dāng)初陛下答應(yīng)臣的,難道都是空話?” “朕是君,你是臣,這是你對朕說話的態(tài)度嗎?” 顧澤芳垂在身側(cè)的手捏得死緊,那雙桃花眼,亦不再是尋常半睞的模樣,而是睜大了一圈,濃密的睫毛輕顫,嘴角也抿成了一條直線。 “臣,遵旨。”他沉默許久,幾乎是從齒縫中逼出。 他說罷便起身往外走,像是再也受不了這其中的氣氛,壓根不顧謝絮在身后的咆哮。 男子面色奇差無比,衣袍上的仙鶴翻飛欲出,腳步亦不復(fù)從前的穩(wěn)重,而是有些急促凌亂。 他走到一半,立在回廊之下,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像是要吐出心口所有的郁結(jié)。 男子桃花明眸,深青色的官袍襯得身姿清雅,惹得三兩宮女偷偷往這邊看。 身后,忽地響起一道柔和的嗓音。 “尚書大人。” 第53章 053 二合一 053 男子桃花明眸, 深青色的官袍襯得身姿清雅,惹得三兩宮女偷偷往這邊看。 身后,忽地響起一道柔和的嗓音。 “尚書大人?!?/br> 顧澤芳扭過頭去, 神色一頓。 “皇后娘娘?!?/br> 容鳳笙款款走近,雪白的裙擺掃過地面,明眸善睞,沖他嫣然一笑道, “封后大典既然已經(jīng)取消,顧大人便照舊喚我公主吧?!?/br> 顧澤芳退到一邊垂下眸子,廊下燈籠光影昏黃, 照得男子五官冷峻, 有種高不可侵之意。 袖袍上的白鶴翩然,仿佛隨時都會飛出,翱翔于九天之上。 臉色依舊有些僵硬,眸光卻是柔和了幾分, “是,不知公主喚住在下,有什么事嗎?” “借一步說話?!?/br> 容鳳笙比他先前一步, 緩緩前進(jìn)的背影纖細(xì)挺直, 一頭濃密的墨發(fā)披散在后背,散發(fā)出隱隱的幽香。 她輕柔的嗓音飄散在春夜中, “正值多事之秋, 陛下心情不好亦是常事,只是顧二小姐一事,我也是未曾想到,方才沒有勸住陛下,我心中很是過意不去。”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 顧澤芳臉色陰郁,“微臣身為臣子,為陛下分憂乃是分內(nèi)之事,但凡君王有用得上顧家的地方,顧家都不會置身事外,只是,此事到底……有違禮教。不過,微臣有一惑,不知公主可否為顧某解?” “大人但說無妨?!?/br> 此處僻靜,無閑雜之人。 容鳳笙轉(zhuǎn)了眸,融融看向他。 顧澤芳聲音壓低,“公主當(dāng)真,對太子殿下所為,一無所知?” 容鳳笙神色一頓,而后輕聲道,“是我之過,未將殿下引導(dǎo)向善,溫儀在此向大人賠罪?!?/br> “與你無關(guān),” 盯著她看了半晌,顧澤芳倏地嘆了口氣, “太子殿下心思難測,舍妹實(shí)在是無福消受,如此一來,倒未免不是一件好事。只陛下的后宮,亦非什么好去處,仙韻的性子,實(shí)在不適合在后宮之中生存,她太莽撞,也太任性。 若公主肯念著往日與顧家……與菱兒的情分,勸著陛下一些,微臣自是感激不盡。陛下如今正在氣頭之上,誰勸都不管用,怕是只有公主尚可一試。公主亦有姊妹,想必也能體諒微臣這份愛護(hù)之心?!?/br> 說罷,顧澤芳斂了袖子,長長作揖,青竹般的脊背卻在她面前折下,冠上流蘇傾落,顯出十分的真誠。 她卻苦笑一聲,顧澤芳怎么會覺得,謝絮還會聽得見她說的話? 不過,仍舊是淡淡道,“既是清聲公子所求,怡文哪有不應(yīng)之理?!?/br> 顧澤芳一怔,沒有想到她提起了這個,瞬間就將二人的距離拉近,他有些不自然地輕咳兩聲。 “公主若是沒有旁的事,微臣便先告退了?!?/br> “等等?!比蔌P笙卻將之叫住。 “溫儀有一事,想要請求顧大人相助。” 她眸子懇切地望著他,語速亦是放快了些,“我有一物,想要轉(zhuǎn)交于太子殿下,” “想必顧大人也聽見了,陛下要處決太子殿下,” “我沒有辦法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br> 顧澤芳有些不敢跟那雙眼眸對視,微微側(cè)身避開,面上帶了吃驚道,“說起這個微臣亦是有些不解,殿下此刻不該在京中才是,怎會被陛下……” 自投羅網(wǎng)?這不像是太子會做出的事。 容鳳笙皺眉,亦是覺得有哪里古怪,一切都像刻意設(shè)計好了似的, 不過思及方才謝絮話語中的狠決之意,嘆氣道, “溫儀請求大人,帶我去見他一面?!?/br> 說罷,她斂裾要拜。 顧澤芳如今是皇帝跟前的紅人,要到關(guān)押重犯的地牢之中一趟,并非什么難事。 顧澤芳想也沒想便迅速地伸出了手,將她攙住,這女子卻未順勢站起,而是低聲道, “是以怡文的名義請求清聲公子,助我?!?/br> 顧澤芳一震,只覺掌心中隔著衣衫的肌膚細(xì)嫩,傳來熱度隱隱,他連忙松開了手,面色微紅。 于公他不能愧對君王,于私,他又不忍心拒絕,這可是怡文啊,從前他無數(shù)次期待與之相見、失去音訊后多番輾轉(zhuǎn)找尋之人,他每每看見她,心口便會騰升出一絲淡淡的悵然、還有隱秘的疼。 他沉默須臾,苦笑作揖說: “公主真是折煞微臣了?!?/br> 容鳳笙垂眸,像是思量過后,終是選擇了放棄。 “我自然也不忍顧大人為難,此事我再另想辦法?!?/br> 她抬眸一笑,“我聽說,令尊身子最近有些不適?” 顧澤芳一怔,不明白話題怎么會拐得這么快。 容鳳笙從袖中取出一個手帕,將手帕打開來,里面赫然是一枚丹藥,通體銀白,上面還有花紋,散發(fā)著幽幽的清香,讓人聞之精神一爽,顧澤芳卻是愣住。 “這是……棲元?” 隨即,眸底迸發(fā)出巨大的驚喜,他遍尋不獲的棲元,可以在危急之時吊住人的性命,有了它,父親也許就可以從昏迷之中醒來,母親也不會再日日以淚洗面。 “是父皇曾經(jīng)賜給我和繁衣的,一人一枚,” 容鳳笙將之放進(jìn)顧澤芳的手心,淡笑道,“我留著它也沒有什么用,不如借花獻(xiàn)佛送予大人,也盼令尊的身子,可以早日康復(fù)?!?/br> 看著掌心,顧澤芳久久失神。 顧楨多年來沉迷尋仙問道,吃了不少丹藥,精氣神是一天比一天差,身子亦是一日比一日瘦弱干枯了。 顧澤芳與顧母勸了好幾次,都沒有成效,而此事也是顧澤芳心頭大病,而近日來meimei又出了事,種種重?fù)?dān)壓在心頭,便是他亦是有些吃不消。 “此物貴重……”他嗓音有些干澀,抬眸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