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王爺身體是真的不好誒,動不動就咳血。 況且都到咳血這一步了,應(yīng)該已經(jīng)蠻嚴(yán)重了,難怪他會說自己時日無多。 江倦思索幾秒,決定以后對王爺好一點。 臨終關(guān)懷,他最行了。 薛放離則望他許久,笑得漫不經(jīng)心。 小菩薩就是小菩薩啊,心這樣軟,也這樣好拿捏。 江尚書與江念一進(jìn)入樓閣,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少年被抱坐在懷里,薛放離姿態(tài)散漫,他一只手松松地環(huán)在少年腰上,正垂眸與少年說些什么,少年也低著頭看擺在面前的果盤。 江念腳步一頓,隨即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這是離王? 怎么可能? 他怎么會把人抱在在懷里,他怎么會待人這般和顏悅色? 他分明是只惡鬼,有一顆捂不熱的心,以踐踏他人的真心取樂。 這一瞬間,江念有些呼吸不穩(wěn)。 上輩子,他怕離王,可是他也一心戀慕著離王。 被指婚之時,江念的內(nèi)心是歡喜的,他堅信離王再如何暴虐殘忍,自己也能軟化他,在他身邊獲得一席之地。 可是不行,現(xiàn)實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成婚前,不論他做什么,這個男人連一個眼神也不肯給他,就連成婚的時候,男人也只是掀起殷紅的唇,輕嗤一聲。 這就是京城第一美人?不過如此。 他恨離王。 他為他拒絕了安平侯,他的尊嚴(yán)卻被他狠狠踩在腳下,最后甚至竹籃打水一場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安平侯登基為皇。 江念狠狠地掐了一下手心,痛感讓他從上輩子的憎恨中抽離,他勉強(qiáng)喚回幾分理智,面無表情地打量薛放離懷里的人。 本事倒是挺大,連離王也能拿下。 對方低著頭,看不見臉,江念心中莫名有一個猜想,可隨即他又覺得不可能。他那個弟弟,膽小又畏縮,與這人的氣質(zhì)相差甚遠(yuǎn)。 所以,江倦呢? 他們不是來見江倦的嗎? 思索間,江念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高管事道:王爺、王妃,江大人與二公子到了。 話音剛落,少年聽見聲音,抬了起頭,正好與江念對視,江念又是一怔。 他就是江倦!? 第14章 想做咸魚第14天 江念心中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 短短幾日,他怎么會變化這么大? 無論是上輩子,還是江念上一次見他,江倦都是怯懦而陰郁的。 他從不敢與人正視,更不敢與人交往,他在京中備受嘲笑,可除了江念,無人知曉,這位令人生厭的三公子,其實生了張極美的臉。 他時常暗中偷看江念,以一種充滿了羨慕與向往的眼神。 這一張臉,本是美的,卻被他的自卑與陰郁損耗了不少??涩F(xiàn)在,這些都一掃而空,江倦好似脫胎換骨一般。 他眼神純?nèi)?,美得不可方物,卻又未曾沾染分毫人間俗氣,仿若來自瑤池。 外貌也許可以借助外物在短期內(nèi)改變,可是一個人的氣質(zhì)與性格,會在極短的時間發(fā)生改變嗎? 不可能,根本就不可能。 除非 江念猛地想起什么,睜大了眼睛。 難道江倦也重生了? 不對,不可能。 江念很快就排除了這個可怕的想法。 假如江倦也重生過一回,那么無論如何,他也不會甘心嫁入離王府,畢竟最終登基的是安平侯,他沒有理由冒險。 可是江倦又怎會變化如此之大? 他又怎會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坐在離王懷里,沒有一絲驚懼與不安,好似根本不知道這個男人是如何的暴戾? 江念想不通。 當(dāng)然,他更想不通的還有一件事。 離王怎么會愿意把他抱坐在懷里? 這一次,他就不嫌臟了手嗎? 江念出神地盯著江倦,過了很久,他才微笑道:王妃。 畢竟是主角受,江倦禮貌地應(yīng)了一聲,嗯,哥哥你們來啦。 江倦想了一下,又向他解釋道:剛才讓你們等了那么久,是我、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說才不會那么像反派騎臉挑釁,江倦卡了殼,薛放離見狀淡淡道:他在睡覺,本王未讓人通報。 江倦: 好像有點囂張。 他輕輕扯了一下薛放離的衣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用管,薛放離望著江倦,卻沒什么反應(yīng)。 緊張什么呢? 連他都不怕,對上這位二公子,卻會緊張成這樣。 薛放離垂下眼簾,神色若有所思這落在江念眼中,卻是另一層意思了。 他在不悅。 江倦嫁入離王府,似乎頗受寵愛,這讓江念始終不敢相信。上輩子的經(jīng)歷,他還歷歷在目,江念無法接受江倦與他走的不是同一條路。 這一刻,離王面上沒什么表情,也沒說什么,終于讓江念得以安慰自己分毫。 再怎么頗受寵愛,也只是頗受寵愛。 看吧,一個微小的舉動,還不是會惹得離王不悅? 江念生出了幾分報復(fù)性的快感,他也失去了平日的分寸感,弟弟,王爺這般回護(hù)你,你怎還埋怨上他啦? 江倦一愣,沒有啊。 江念微微笑道:那你他的話音戛然而止。 薛放離掀起了眼簾,似笑非笑地盯著江念。 與上輩子如出一轍的眼神。 高高在上,也漠然至極。男人是笑著的,可他的笑意根本未及眼底,他就這么懶洋洋地看著江念,好似看穿了江念心底所有的丑惡,譏諷不已。 江念恨他,也是真的怕他。 心跳倏地一滯,江念白了整張臉,他低下頭,勉強(qiáng)一笑,是我失言了。 江尚書皺了皺眉,江念素來溫和有禮,方才那番挑撥離間的話根本不似他能說出口的,不過江尚書也沒多想,只當(dāng)?shù)攘颂?,江念心中不滿。 江尚書心中也頗為憋火。 本打算見了江倦好好數(shù)落他一通,沒想到薛放離也在,他只得暫時忍下這口氣。 略一思索,江尚書恭敬道:王爺,我們這趟是為探望王妃,全是一些家常話,您大可忙您自己的,不必作陪。 本王沒什么事,只是過來陪陪王妃,并非知曉江大人來,特意作陪,薛放離瞥他一眼,笑吟吟地說,江大人不必多慮。 江尚書一噎。 停頓片刻,薛放離又道:既然是一些家常話,江大人大可隨意,當(dāng)本王不在。 江尚書: 王爺坐鎮(zhèn),這怎么隨意得起來?他又怎么敢隨意? 江尚書欲言又止。他與江念一樣,本以為以離王的性格,江倦嫁入離王府沒什么好果子吃,沒想到王爺似乎待他不錯,也有幾分為他撐腰的意思。 就不該來這一趟的。 江尚書腸子都悔青了。 可來都來了,話也已經(jīng)說出口了,顧忌著薛放離,江尚書心里憋著火,面上還得擠出微笑,溫和地問江倦:你這是傷到哪里了? 態(tài)度變化太大了,江倦奇怪地看他,好半天才回答:腳。 江尚書笑容一僵,忍著火氣,和藹地問道:怎么傷到的? 江倦搪塞道:不小心崴到了。 江尚書與江倦本就不親,平日父子倆也沒什么好說的,問完傷情,江尚書就不知道該再說些什么了,他陷入了一陣尷尬的沉默之中。 怎么不說了?薛放離好整以暇地問,這就沒了? 自然還有,江尚書強(qiáng)顏歡笑道,小念,你二人向來關(guān)系不錯,你可有話要說? 江念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沒有聽見江尚書喊他,江尚書見狀,只得自己又假惺惺地對江倦說:明日你不能回門,待腳傷好了,定要回來看看,家里人都頗是想念你。 江倦又不傻,敷衍道:嗯嗯好的。 江尚書又故作擔(dān)憂道:說起來,傷筋動骨一百天,你這腳傷可要好好養(yǎng)著,免得日后落了病根。 江倦:你說得對。 江尚書: 他在這兒絞盡腦汁,江倦就差糊弄到他臉上了,江尚書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當(dāng)即拉下了臉,你話還未說出口,薛放離已經(jīng)掀起了眼簾,他漫不經(jīng)心道:江大人,本王說隨意,當(dāng)本王不在,可不是讓你這樣隨意的。 江尚書與他對視,只覺得后背一陣寒意,他僵硬許久,又輕聲慢語地對江倦說:你心疾近日可又復(fù)發(fā)了?天熱了,你要注意一些,不可貪涼,更不可 江尚書又是一番東拉西扯,出于社交禮貌,江倦先前還勉強(qiáng)打起精神糊弄他一下,后面越聽越困,眼皮也越來越沉,連糊弄也沒有了。 他靠在薛放離懷里睡著了。 江尚書: 更氣人了。 但他敢怒不敢言,只得木著臉再度按下那股越燒越旺的火氣,壓低了聲音問薛放離:王爺,既然王妃倦了,那下官也告辭了,免得影響王妃休息。 又被晾了許久,薛放離才緩緩開腔,江大人說的是。 江尚書:? 薛放離又道:來人,送客吧。 江尚書狠狠地咬了一下牙,無論如何,他們總算是脫了身。 兩人被請離,出了別莊,江尚書只覺得連空氣都格外清新,他面色不善道:王爺?shù)故亲o(hù)著他。 江念不愿承認(rèn),只喃喃道:王爺應(yīng)當(dāng)只是一時興起。 這個男人,最為薄情。 哪怕現(xiàn)下他對江倦寵著護(hù)著,可這一份寵愛,又能撐上幾日呢? 不會有例外的。 絕對不會。 江念深深地吸了口氣,他反復(fù)在心底告誡自己。 離王絕非良配,但安平侯是。 江念突然很想去見安平侯,便對江尚書說:父親,我想去一趟侯府。 聽他提及侯府,江尚書問道:前幾日侯爺說要進(jìn)宮請陛下賜婚,賜下來了嗎? 江念搖搖頭,他還沒與我說,應(yīng)當(dāng)還未入宮。 若非他那舅舅,你們倆早成了,江尚書冷哼一聲,以前傲一些便算了,白先生首徒呢。你自小滿腹書華,他瞧不上你,反倒是對江倦多有青睞。 江念勉強(qiáng)一笑,白先生名滿天下,舉世敬仰,駙馬又深得他真?zhèn)?,也許我確實哪一點不及弟弟。 怎么可能,江尚書并不贊同,說起來,長公主不日返京,他那舅舅也該回來了,讓侯爺早點進(jìn)宮定下來。 江念點頭,好。 遲疑片刻,江念忍不住問出了一直以來心中的疑惑,父親,弟弟與侯爺?shù)幕榧s究竟從何而來? 江尚書回答:他外祖父與駙馬定下來的。 江念吃驚道:那不是一位住在鄉(xiāng)下的老人嗎?怎會與駙馬相識? 江尚書記得也不大清楚了,似乎說是救過駙馬一命,我也沒細(xì)問。 江念心思重重道:這樣啊 樓閣內(nèi),江倦睫毛一動,似乎有些轉(zhuǎn)醒,他眼睛還沒睜開,就已經(jīng)十分敬業(yè)地營業(yè)了起來,嗯,沒錯,你說得對。 高管事在旁差點笑出聲,擁著江倦的薛放離瞥來一眼,他連忙忍了下來,只是肩膀抖個不停。 要他說,糊弄人比直接出言冒犯、置之不理還更氣人,偏偏他們王妃并沒有意識到。 王妃可真是個妙人。 高管事感慨不已。 江倦緩緩睜開眼,發(fā)現(xiàn)江尚書與江念居然不在了,他茫然道:人呢? 薛放離:你睡著后就走了。 江倦哦了一聲,下一秒,他想到什么,身體又僵住了。 他是不是三連得罪主角受了? 說著話的時候居然還睡著了。 江倦: 他真是反復(fù)跳在主角受臉上的大反派,江倦悲傷地嘆了口氣。 薛放離問他:怎么了? 江倦恍惚地說:以后我一定要小心做人。 說到這里,江倦想起薛放離做人也蠻囂張的,他又對薛放離說:王爺,你也是,不要再亂得罪人了。 少年一覺才睡醒,眼神濕潤透亮,聲音也軟得很。薛放離垂眼望他,本該輕嗤一聲,最終卻只是微笑道:好啊。 第15章 想做咸魚第15天 高管事: 繼王爺是個好人之后,又來了個王爺不要亂得罪人。 高管事的面容再次龜裂。 王妃敢說就算了,王爺也真是敢應(yīng)啊。 他腹謗不已,江倦倒是不覺得自己這話有什么問題,聽王爺答應(yīng)得這么干脆,江倦忍不住困惑地問道:王爺,你性格一點也不壞,京城怎么都那樣說你? 薛放離明知故問:嗯?他們都是如何說本王的? 江倦怕傷害到他,斟酌了一下用詞,只語焉不詳?shù)溃赫f你是個壞東西。 這樣啊,薛放離遺憾道,也許是他們對本王多有誤解。 江倦嘆口氣,他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于是無比同情道:沒關(guān)系的,王爺,我們都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 他的這個我們,不僅包括了自己,還包括高管事等人,所以江倦說完,看了看高管事,示意他也說點什么安慰王爺,畢竟被誤解是一件很難受的事情。 高管事欲言又止半天,還是屈服了,他一臉麻木道:是的,王爺,我們都知道您不是這樣的人,外頭說了什么,您不必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