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蔣輕涼沉默片刻,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朝江倦伸出手,那你先拉我上來,衣服一擰一把水,太沉了,我游不動。 江倦也沒多想,真要伸手來拉他,蔣輕涼得逞一笑,剛要用力往下一拉噗通一聲,他又被人踹進了水里。 蔣輕涼:??? 江倦也驚住了,他回頭一看,竟是薛放離來了。 王爺 薛放離頷首,頗是冷淡地盯著泛起波瀾的湖面,不知道來了多久,又聽了多少。 蔣輕涼嘩啦一聲浮出水面,聽見江倦喊了一聲王爺,心里一驚,強自鎮(zhèn)定地看了過去。 薛放離居高臨下地問:若非本王在,你還想拉他下水? 蔣輕涼很冤,他先動的手啊,我就想把他也騙下來。 薛放離聞言,緩緩地問江倦:你對他動手了? 他口吻平淡,但江倦就是聽出了幾分不悅,江倦想起蔣輕涼說過虞美人是他姑姑,那么王爺也算他表哥,王爺可能真的不高興了。 江倦本想解釋什么,但想了一下,還是坦誠地說:動手了。我不該 你是不該。 江倦話還沒說完,薛放離已經(jīng)淡淡地打斷了他。 湖里的蔣輕涼一聽,又是別扭又是得意地看了江倦一眼。 這些年來,薛放離雖然從不與將軍府親近,但也從不為難將軍府。 他這個王爺表哥,大概要給他撐腰做主了。 正樂著呢,結(jié)果下一秒,蔣輕涼就聽見薛放離不悅地說:他從小習武,一身精rou,皮糙rou厚不怕疼,你與他不同。 薛放離垂眸問江倦:你手疼不疼? 蔣輕涼:??? 他被人動手,結(jié)果王爺還怕他王妃手疼? 還有沒有天理了? 江倦眨眨眼睛,也有點驚訝。 薛放離抓起他的手,江倦剛才推他的那下,真的讓手心紅了一小塊兒,薛放離摩挲幾下,抬起眼冷冷地看向蔣輕涼。 蔣輕涼: 媽的,有不好的預感。 事實證明,他的預感是正確的。 薛放離漫不經(jīng)心道:你既然這么愛在水里待著,還要把王妃也一起拉進水里,不如替本王找一樣東西。 本王的小葉紫檀手串不慎落入這片湖中,你替本王找一下吧。 蔣輕涼: 他欲言又止。 薛放離似笑非笑道:怎么,不愿意? 蔣輕涼再不情愿,也只能說違心話:沒有,我這就找。 他正要潛入湖中,江倦連忙說:你等一下。 蔣輕涼一愣,滿懷希望地抬起頭,還以為江倦是良心發(fā)現(xiàn),要替自己說什么話呢,結(jié)果江倦?yún)s是說:你忘了那個嗎? 你要是下得了湖,你就喊我什么來著? 蔣輕涼: 他只是一個無助又可憐的杠精,怎會如此。 蔣輕涼簡直萬念俱灰,動了動嘴,實在喊不出口,十分痛苦。 江倦瞅他一眼,感覺差不多了,這才說:好啦,我就知道你喊不出來,我是故意的。 讓你天天亂講話。 江倦看著他,認真地說:以后不要再說王爺?shù)膲脑捔耍阒皇沁@樣就受不了了,王爺只會比你更難受。 他真的很好很好。 第27章 想做咸魚第27天 他的手還在薛放離手中,薛放離聞言,倏地攥緊。 江倦輕輕吸了口氣,慢吞吞地說:王爺,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你可以捏,只是要輕一點。 他被捏疼了,卻也沒怎么發(fā)脾氣,只是很小聲地提醒薛放離,你又用好大的力氣。 力氣大嗎? 只是他太怕疼,也太嬌氣了。 薛放離沒說話,只是盯著江倦看,過了很久,他才開了口,語氣溫和不已,抱歉,本王忘了。 江倦嗯了一聲,他咸魚有大量,不跟王爺計較,又說:王爺,我也幫你出頭了。 之前都是他這條咸魚躺平,王爺幫他撐腰,今天他也幫王爺教訓了亂說話的杠精,江倦看向薛放離,眼神亮晶晶的。 薛放離怔忪片刻,殷紅的唇掀起,他輕笑著說:麻煩你了。 話音一頓,薛放離又緩緩地說:下次不要自己動手,你本就怕疼,王府養(yǎng)那么侍衛(wèi)不是做擺設(shè)的。 蔣輕涼: 他現(xiàn)在很難描述自己的心情。 王爺很好很好? 他好個屁。 不過 他好像對江倦這個王妃是挺上心的。 蔣輕涼轉(zhuǎn)念一想,要是他也被這么一個小美人全心信賴著,怎么說他不好都不肯相信,那他我cao,他也怕他手疼。 不行,這是什么危險的想法。 蔣輕涼甩甩頭,恍惚間,他已經(jīng)盯著江倦看了很久,結(jié)果這一回神就對上了薛放離要笑不笑的眼神,蔣輕涼當即一個激靈。 王爺好不好的他不敢說,但他知道自己再看下去,王爺決計能手撕了他。 嘩啦一聲,蔣輕涼潛入水中,悲傷地去找那不存在的手串了。 江倦問薛放離:王爺,你怎么來了? 找你,薛放離似笑非笑道,之前沒讓人叫醒你,本想待你醒了再讓住持過來,結(jié)果本王不在,你便出來了。 江倦: 意圖被看穿,江倦眨眨眼睛,很認真地狡辯:法會還沒結(jié)束,我就想來看看。 那就進去看吧。 話落,薛放離抬腳走入殿內(nèi),江倦一愣,王爺,你不是不想來嗎? 薛放離口吻平淡道:本王不想,但你說了太多次,來了也無妨。 江倦哦了一聲,跟在他身旁,一起步入法會。 殿內(nèi),不少僧侶席地而坐,正在低聲誦經(jīng),江倦聽了一會兒,聽不太懂,他想著來都來都看,干脆拿起幾支香,拜祭一下。 虞美人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些什么,江倦現(xiàn)在只有一點猜測,但無論如何,她都是不幸的,江倦握住香,閉上了眼睛。 薛放離既不阻攔,也未與他一同上香,只是遠遠地看著。 江倦垂首,他眉心輕擰,臉龐幾欲籠在青煙之中,但神色里的同情與憐憫,卻未被掩去分毫,他專注而虔誠地為虞美人祈福。 看著看著,薛放離的神色冷了下來。 他怎么就忘了,這是他的小菩薩,卻又不是他一人的小菩薩。 他的悲憫,不止對他一人。只要有苦難,什么都能讓他同情,什么都能讓他心軟。 狼是,孔雀更是,就連他素未謀面的人,也是如此。 薛放離有多喜歡他的心軟,又有多擅長以心軟來拿捏他,在這一刻,他就有多厭惡江倦的心軟。 因為這一份心軟與專注,并非他所獨有,他更無法獨占。 少年生了副剔透心肝、菩薩心腸,是他早已知道的事情。 薛放離雙目輕闔,壓下那些不悅與不滿足,微笑著凝視著江倦。 也許那個女人并未說錯。 想要留下一個人,就要讓他畏懼,讓他只能仰仗自己而活,成為菟絲子。 可他想留下的是一個小菩薩。小菩薩不知道他本性,無畏亦無懼,他怕疼也嬌氣,但他永遠不會是菟絲子,他心里裝了太多東西。 太多太多了。 他喜歡的太多,他憐愛的也太多了。 靈魂深處的暴戾又在肆虐,薛放離幾乎無法克制。 王爺,我好了。 江倦上完香,回到薛放離身旁,他問道:現(xiàn)在回去嗎? 薛放離看著近在咫尺的他,突然問道:她本王的母妃,你什么也不問? 江倦糾結(jié)地說:想問的,但是 他有好多事情想問,但是又怕問了王爺心情會不好,只好先忍著,打算等想好了再問。 上一回他直接說祭日,王爺就好幾天沒再出現(xiàn)過,江倦覺得自己得謹慎一點。 薛放離看他幾眼,平靜地開口:蔣輕涼與你說了什么? 話音落下,他自己先嗤笑一聲,眉眼涼薄一片,他說來說去,無非就是本王殺了她,還想放火燒了她。 江倦一怔,很小幅度地點頭,然后又連忙補充:但我知道不會是王爺。 倘若就是本王呢? 薛放離掀起眼簾,他嗓音很低,也以一種極為冷戾的語氣說:你知道本王有多恨她嗎? 恨不得生食其rou,生飲其血。 在江倦眼中,王爺大多數(shù)時候是溫柔的,極少數(shù)心情不佳的時候,也只是淡漠了一點,可這樣暴戾的時刻,江倦?yún)s是第一次見到。 他懵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么,茫然地望著薛放離。 目光還是那樣的清透,他與他的整個靈魂,都好似潔凈到了極點,不惹一絲塵埃。 薛放離與江倦對視,他的戾氣幾乎凝為實質(zhì),他忽而對這場扮演好人的游戲厭煩不已。 就該讓他畏懼自己。 就該把他養(yǎng)成一只金絲雀。 他心里裝的東西再多,折斷了羽翼,關(guān)進漂亮的籠子里,他也只能看著他一個人,憐憫他一個人。 王爺 走了。 薛放離垂眼,突然不想再聽他說什么,更不想再看他無論江倦會投以怎么樣的眼神,都不會是他想要的。 薛放離漠然抬腳,江倦下意識抓住他的衣袖,王爺,你等一下。 薛放離沒有回頭看他,但腳步卻是一頓,江倦重新回到爐鼎前,他低頭看了看,伸出了手。 江倦很快就回來了,王爺,走吧。 他的語氣與平常無異,可不知怎么地,薛放離還是側(cè)眸望了過來。 江倦正抿著唇,睫毛也往下輕垂,還沾濕了一小簇,好似凝著露水。 薛放離望了許久,到底還是垂下眼皮,問道:剛才嚇到你了? ?。拷霌u搖頭,沒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卻沒了下文,薛放離等了片刻,煩躁再度襲來,他沒什么表情地說:那就走吧。 他們一前一后地回了寮房。 住持已經(jīng)被請過來了,高管事正在為他添茶,見兩人回來,高管事忙道:王爺、王妃。 薛放離沒有搭腔,江倦倒是應了一聲,但情緒不太高,高管事看看他,笑著說:王妃,這便是妙靈寺的住持。 江倦望過來,住持放下茶水,微笑道:貧僧可否為王妃把下脈? 江倦嗯了一聲,給了他一只手,住持把手搭上去,片刻后,他輕聲道:看脈象,王妃臟氣衰微,應有先天不足,定要好生調(diào)養(yǎng),切莫放松。 他與太醫(yī)說得差不多,不過大抵是住持也看出江倦心情不太好,又道:除了注意調(diào)養(yǎng),王妃也要保持心情暢通。 頓了一下,住持又道:王爺?shù)劳蹂l繁心口疼,今日還昏倒了一次,貧僧為您疏通一下經(jīng)絡(luò)吧。 江倦: 他覺得他不用疏通經(jīng)絡(luò)。 江倦欲言又止地瞄向薛放離,但薛放離只是垂著眼坐在一旁,并沒有看他,江倦被迫趕鴨子上架。 至陽xue有寧心安神、寬胸理氣之效,王妃,貧僧今日為您在此處施針。 至陽xue在后背,想在這兒施針,衣衫得褪至肩胛骨才行,江倦慢吞吞地解開衣裳,又慢吞吞地往下拉。 白皙而圓潤的肩頭剛露出來,忽而有只手大力地按住,沒有讓他再往下拉,薛放離平靜道:高德,你出去。 高管事本就低著頭不敢亂看,聞言倒還松了一口氣,是,王爺。 先在床上趴好。 薛放離又冷淡地開了腔,江倦看他一眼,緊張地趴好,薛放離替他拉下衣服。 光裸的后背,是雪似的顏色,潔白瑩亮,烏黑的發(fā)散落不少,只襯得更是玉潤一片。 薛放離動作一頓。 王爺,真的不疼嗎? 江倦太害怕了,他的兩只手放在枕上,抬頭看薛放離,因為他的動作,頭發(fā)從后背落下,漂亮而纖長的脖頸也露了出來。 薛放離沒說話,只是盯著江倦看。 王爺? 薛放離不搭腔,江倦更害怕了,忍不住喊了他一聲。不知道過了多久,薛放離才道:嗯,不疼。 江倦信了。 結(jié)果下一秒,住持開始施針,后背處的痛感還是讓江倦輕吸一口氣,他的手指也不自覺地攥緊枕頭。 不攥還好,這么一攥,江倦的睫毛倏地一顫,又凝出了水霧。 好疼。 江倦的左手不自然地蜷起,他忍了一路,這會兒實在忍不住了,痛得眼淚一顆又一顆地往下落。 再怎么怕疼,針灸也不該疼成這樣,薛放離低頭看他,倏忽間,他好似看見了什么,一把抓起江倦的左手腕。 這只手上,指尖處竟燙出了好幾個燎泡,又被他不慎按破。 怎么回事? 剛才王爺你說恨虞美人,我就把給她上的香全取出來了。 江倦疼狠了,睫毛也顫得厲害,他的眼淚落個不停,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可是不小心燙到了 王爺你討厭她,我就不給她上香了。 第28章 想做咸魚第28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