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1)
指尖又被執(zhí)起,捏揉了兩下,江倦沉默幾秒,與薛放離對視。 薛放離問他:不去? 手指被一下一下地揉i弄,江倦被迫想起自己逼王爺吃他手指頭,思來想去,江倦還是心虛地答應(yīng)了下來,去吧。 薛放離微微頷首,嗯。 真是好騙呢。 他望著江倦,緩緩掀起唇角,神色頗是愉悅。 入了夜。 宮中燈火輝煌,處處盡是火樹銀花。 馬車停下來,江倦撩開簾子,奇怪地問薛放離:王爺,我們是來見陛下的嗎? 不是。 薛放離的話音才落下,已經(jīng)有人迎了上來,薛朝華熱情道:老五,你們總算來了。 說完,他下巴一抬,笑著罵身旁的張公公:離王妃體弱,還不去扶著點。 張公公忙不迭點頭,結(jié)果手還沒伸出來,薛放離已經(jīng)抱起江倦,自顧自地下了馬車,他漠然地吐出兩個字,不必。 張公公一愣,回頭去看薛朝華。 薛放離此舉,無疑是落了他的面子,薛朝華心里不悅,但自己又有事相求,只好笑著打趣道:老五,上回去百花園,你抱著自家王妃,今日來赴宴,仍是抱著自家王妃,你王妃就這樣好抱?本宮瞧你可真是愛不釋手。 江倦: 被王爺抱來抱去,江倦自己也不想的,他輕推薛放離幾下,王爺,你放我下來吧。 薛放離置若罔聞,江倦等了一小會兒,見他沒有放下自己的意思,只好很小聲地再補充一句,我也要面子的。 什么很好抱,愛不釋手啊。 聽起來好奇怪。 薛放離望他一眼,倒是開了口,卻不是在與江倦說話。 本王的王妃,好不好抱,與你有什么關(guān)系? 薛放離淡淡地問:大哥,你沒有自己的皇妃嗎?倒是挺關(guān)注本王的王妃的。 薛朝華: 他笑容一僵,險些一句你有病吧就罵了出來,薛朝華忍了又忍,終究只是忍氣吞聲道:是本宮失言了,不該如此打趣。 薛放離沒搭理他,只是低下頭問江倦:這樣可以了嗎? 江倦:?。?/br> 薛放離:不是說你也要面子? 江倦: 他的要面子,是想自己走路,而不是讓王爺給他撐腰。 見江倦沒說話,薛放離便又道:大哥。 江倦一聽,連忙抱緊薛放離,生怕他再誤會,又懟大皇子一次,連忙說:可以了,王爺,真的可以了。 薛放離嗯了一聲,薛朝華則轉(zhuǎn)過頭來,好聲好氣地問他:怎么了? 薛放離口吻平淡,沒事了。 薛朝華: 他腦門上青筋直冒,張公公湊過來,神色頗為擔(dān)憂,薛朝華沖他擺擺手,幾乎是咬著牙說:沒事就好。 薛朝華親自接引,沒多久,幾人一同入了宴。 薛朝華身為大皇子,素來極為看重排場,今日的晚宴,他也下了一番大功夫,待薛放離與江倦落座,他笑吟吟介紹道:此為金玉滿堂宴。 集多地之風(fēng)味,煎炸炒熘燒兼?zhèn)?,口味多樣,咸甜酸辣俱全,葷素相宜,用料極為精細(xì)。 江倦只聽說過滿漢全席,倒是第一次聽說金玉滿堂宴,好奇地低頭看了看。 薛放離一手?jǐn)堉?,問道:有沒有胃口? 這金玉滿堂宴,菜品不錯,聞起來也挺香的,但是江倦連白粥都喝不下,更別提這些食物了,他搖了搖頭,不想吃。 薛放離撩起眼皮,大哥。 薛朝華尚在滔滔不絕地介紹他這金玉滿堂宴的妙處,冷不丁被打斷,頗有些意猶未盡地問:怎么了? 薛放離:你這里可還做得了蓮葉羹。 薛朝華一愣,啊?蓮葉羹? 他皇妃懷孕時,害喜害得厲害,什么都吃不下,因著是頭孫,弘興帝也頗為上心,特地讓人從江南請來了一位名廚,而蓮葉羹,就是那廚子最拿手的一道膳食。 薛朝華雖然不解其意,還是答道:做得了,怎么做不了。 薛放離頷首,上一碗蓮葉羹吧。 薛朝華:? 他強笑道:五弟,蓮葉羹好做,什么時候都吃得上,但這金玉滿堂宴,湊齊可不容易,你不嘗嘗嗎? 薛放離神色冷淡道:蓮葉羹便可。 薛朝華: 他動了動嘴唇,不識好歹幾個字,險些蹦了出來,好歹還是忍住了,只給張公公使了個眼色。 他這人好面子,又與薛放離不對盤,是以宴請薛放離,自然怎么麻煩怎么來,結(jié)果精心準(zhǔn)備一整日,薛放離卻只要一碗蓮葉羹,他花的那些心思倒是付之東流水了。 薛朝華越想越惱火,本欲說些什么,結(jié)果一轉(zhuǎn)頭,薛放離正姿態(tài)閑散地與江倦低語。 他這地方,只有蓮葉羹尚可,清甜爽口,你說沒胃口,本王特地帶你過來嘗一嘗。 薛朝華: 感情當(dāng)他這兒是什么菜館了? 薛朝華飲了口酒,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跟自己說不生氣,他不跟這瘋子計較,不過老五待他這王妃,還真是實打?qū)嵉暮谩?/br> 有朝一日,竟連老五都會心疼人了,還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薛朝華哼笑一聲,越發(fā)覺得讓安平侯出面,這事兒還真能成。 思及此,薛朝華抬起頭,遙遙地望向窗外的荷塘。 江倦也抬起了頭,看向窗外,只不過他看的不是荷塘,而是夜空。這本是一個月色清朗的夜晚,不知何時覆上了陰翳的云層,江倦輕聲說:王爺,好像要下雨了。 薛放離嗯了一聲,下不了太久,在殿內(nèi),也無大礙。 江倦便不擔(dān)心了,而沒過多久,他的蓮葉羹也被端了上來,一同出現(xiàn)的還有薛朝華的皇妃蘇妙音。 你便是離王妃吧? 蘇妙音笑吟吟地說:真真是個妙人呢,妾身一見你,就覺得心里歡喜。 江倦:謝謝? 他禮貌地笑了一下,又低下頭去看蓮葉羹,蘇妙音道:這蓮葉羹,妾身也百吃不厭。 蓮子搗碎,捏成豆子,再以高湯煮之,擰入新鮮的蓮葉,味道清淡芬芳。 王爺說清甜爽口,這位皇妃也說清淡芬芳,江倦還挺好奇的,只可惜蓮子羹才出鍋,實在是太燙了,他攪了幾下,還是吃不了,江倦嘆了口氣。 怎么了?薛放離問。 好燙。江倦回答。 他握住調(diào)羹的手被覆住,緊接著調(diào)羹被那只手取走,薛放離替江倦一下一下攪動著蓮子羹,他語氣平淡道:本王來。 江倦哦了一聲,也不覺得有什么,但旁人就不這么認(rèn)為了。 離王竟會伺候人用膳? 身為皇妃,蘇妙音多少與離王接觸過。 這位離王,當(dāng)真是性情暴戾、喜怒不定,可眼下,這位動輒殺人的活閻王懷中抱著一個少年,耐心不已地攪動一碗蓮子羹。 只因蓮子羹才出鍋,他的王妃又嫌燙。 說不驚詫,是不可能的,但蘇妙音出身名門,再怎么驚詫,失態(tài)也只有一瞬,她笑著說:蓮子羹還燙著,王妃坐這兒也吃不進嘴里,不若與妾身一同去散散步,如何? 江倦:散步? 蘇妙音點頭,承德殿內(nèi),有一處荷塘,小荷已露出了尖角,情狀倒是可愛,王妃可要去看看? 江倦:不去。 飯后他都不樂意散步,更何況飯前,江倦搖了搖頭,坦誠地說:我想坐著等蓮子羹晾涼,不想散步。 蘇妙音: 她一噎,略有些為難地望了一眼薛朝華,又道:殿下與王爺今日應(yīng)當(dāng)有要事商討,他們那些事呀,聽著就頭疼,王妃若是不想散步,那與妾身過去坐一坐呢? 荷塘里,妾身讓人系了一葉扁舟,無事時上船坐一坐,倒也格外悠閑。 江倦誠懇地說:王爺就挺好坐的,不用再過去坐了。 他只是懶得動,可看在蘇妙音眼中,就是油鹽不進,蘇妙音壓住心底的不耐煩,調(diào)笑道:王妃可真是離不開王爺半步呢。 頓了一下,她又慢悠悠地說:有這么一句話,王妃,小別勝新婚,你呀,也別黏王爺黏得太緊了。 江倦思索幾秒,開始糊弄她了,嗯,你說得對。 倒是薛放離,他懶洋洋地問江倦:你何曾黏過本王? 不等江倦答話,薛放離又道:哪一次不是本王黏著你? 你若是肯黏著本王,半步離不開本王,本王可要比現(xiàn)在歡喜得多。 他語氣悠然,在與江倦說話,目光卻又緩緩落在了蘇妙音身上,冷得令人心驚,蘇妙音與他對視,心里當(dāng)即一跳,意識到了什么。 離王在警告自己。 他好似發(fā)現(xiàn)到了什么。 也是,如此反復(fù)勸說,離王若還未發(fā)覺什么,就不會是離王了。 蘇妙音勉強一笑,對薛朝華搖了搖頭,她從宴會上告退,匆匆走至荷塘。 安平侯已再次等候許久,按照他們的商定,蘇妙音會把江倦帶來,見只有蘇妙音一人獨自前來,安平侯的神色沉了沉,王妃他不見本侯? 蘇妙音解釋道:妾身借口來荷塘散步,卻讓王妃拒絕了兩次,離王在旁邊,便沒敢再繼續(xù)勸說。 原來是不知他身在此處。 思及此,安平侯摘下一片浮葉,劃出一個照字,交給了蘇妙音,讓人將此轉(zhuǎn)交給王妃,他看了自會明白。 蘇妙音道:那侯爺你大抵要多等一會兒,畢竟離王也在,方才他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端倪。 安平侯點頭,嗯,本侯知道了。 蘇妙音轉(zhuǎn)身離去,片刻后,張公公笑呵呵地捧來蓮葉,對江倦說:王妃未去散步,皇妃便讓人摘了這片蓮葉送與您。 江倦接過蓮葉,才擺弄幾下,就聽見薛放離對自己說:蓮子羹可以喝了。 薛放離與往常一樣,對他進行投喂,江倦嘗了一小口,果真清新可口,他再沒有胃口,也吃得開心,當(dāng)即就放下了蓮葉,專心進食。 與此同時,殿外忽而風(fēng)聲大作,雨也說下就下。 傾盆大雨嘩啦啦地落下,承德殿內(nèi)只聞風(fēng)雨聲,而荷塘處,沒有任何能遮風(fēng)避雨的地方,安平侯站立在雨中,眉頭皺得很緊。 怎么還不來?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他渾身都被淋濕,視線也變得一片模糊,安平侯幾次想要離去,只是思及蘇妙音的話,又忍不住心存期待。 江倦興許已經(jīng)拿到了蓮葉,正在設(shè)法趕來。 再等等吧。 作者有話要說:有人在秀恩愛,有人在雨里等待(?) 王爺養(yǎng)魚心德:小酌怡情。 第49章 想做咸魚第49天 這場雨,來勢匆匆,走得卻不急,足足下了一段時間才云散雨初晴。 安平侯站立在原地,雨水從身上滴答滴答地落下,他卻想起了許多事情。 過去的時候,他對江倦避之而不及,這個未婚夫,他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到嫌棄與丟臉,可江倦總會想盡辦法與他碰面。 宴會上,江倦悄無聲息地請求丫鬟幫忙,向自己遞送只言片語,請求與他相見。 與友人相聚,江倦會徘徊在附近,他若待上一整宿,江倦也會等他一整宿,只為與他說上一句話。 他邀請江念外出游玩,江倦會自行跟上,哪怕自己對他不理不睬,甚至一再驅(qū)逐,他也從不怨恨,依舊一片癡心。 這一切,都曾令他感到厭惡,可此刻再度想起,安平侯只覺得愧疚。 那個時候,江倦生性膽怯,唯獨對上自己,示愛大膽而又熱烈。 可安平侯總嫌江倦不夠莊重、不懂禮儀,根本上不得臺面,更不配踏入侯府,他也從未江倦給過任何回應(yīng),只想解除婚約。 他是否也曾在雨中等待過自己許久? 安平侯皺起了眉。 等完了一整場雨,這陡然升起的一絲愧疚,又讓安平侯接著在原地等待,可自始至終,都無一人到來。 安平侯的心也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他是不想來嗎? 不,不應(yīng)該是這樣。 過去種種,安平侯不信可以在短短幾日之內(nèi)盡數(shù)磨滅,何況江倦用情如此之深。 他還不來,肯定是有什么原因。 在荷塘與江倦相見,本是安平侯不愿正面對上離王,更不想與他過多癡纏,但此時此刻,安平侯既不甘心,也又心存一線希冀,他決定過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安平侯緩緩走向正殿。 承德殿內(nèi),掌燈的侍女低眉斂目,宮燈火光烈烈,滿室亮如白晝。 蓮子羹正適口,溫溫的,也不燙,江倦吃了好幾口,想起王爺又是什么也沒吃,便拿過調(diào)羹,也要喂他。 王爺,你嘗一口。 蓮子羹口味清爽,薛放離卻毫無食欲,他垂目掃了一眼,握住江倦的手,輕輕按下來,不動聲色地說:待會兒再吧。 作為糊弄大師,江倦一聽就知道王爺是在糊弄自己,便執(zhí)意要喂他,待會兒涼了,現(xiàn)在就得吃。 他又抬起手,送至薛放離唇邊,薛放離皺了一下眉,神色頗是厭倦,江倦慢吞吞地問他:王爺,你真的不吃嗎? 薛放離沒搭腔,江倦又幽幽地說:反正我也不想王爺老是抱著我,不吃的話,以后抱不動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