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3)
在此之前,蔣森濤從未想過薛放離會有這種耐心,也會待人這般溫柔,他看得一怔。 十幾年前,跪在地上的少年好似惡鬼,狀若瘋癲,為仇恨所裹挾。 十幾年后,男人一身華服,他氣質(zhì)偏冷,雙目輕垂,可看向身旁人的眼神卻柔得不可思議。 若再不好好吃粥,本王親口喂你。 他散漫地開了腔,就連恐嚇,也是溫柔的。 作者有話要說:王爺(已馴服) 咸魚卷的獨(dú)特告白:我不想給你送終了。 第70章 想做咸魚第70章 親口喂? 怎么親口喂??? 心情再差,好奇心也是存活的,江倦看了一眼薛放離,本來只是奇怪一瞄,結(jié)果江倦突然想到什么,身體一僵。 親口喂。 還能怎么親口喂。 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江倦沉默了好幾秒,選擇拿過調(diào)羹,他很有出息地低下頭,自己一口一口地喝起了粥。 薛放離輕嘖一聲,好似頗為遺憾,江倦聽見了,他咬住調(diào)羹,偷偷踩來一腳。 下一秒,江倦的手也被握住,手指被一下一下地把玩,他聽見男人含了笑、幾近揶揄的嗓音,怎么,還是想本王親口喂? 不想。 江倦答得飛快,渾然不知有人久久凝視著他們。 說不驚詫是不可能的。 蔣森濤端著酒杯,半天卻沒有飲下一口,心中感慨萬千。 十幾年前,他去晚了,此后無論怎么彌補(bǔ),少年都無動于衷,只冷冰冰地看著他,像是一只刺猬,對所有人豎起尖刺,再也不肯信任任何人。 他從未想過自己能看見這么一幕。 溫情、溫暖,又溫柔。 他也從未想過,過去的那個少年,有朝一日,會對一個人這么耐心,態(tài)度珍而重之。 無論如何,都是一樁好事。 蘇斐月說得不錯。 他這個王妃,拉了他一把。 蔣森濤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他站起身來,感激不已地說:王妃,末將敬您一杯。 江倦一愣,哦,好的。 他不喝酒,就沒讓丫鬟給自己斟酒,左看看右看看,江倦干脆搶了薛放離執(zhí)起的酒杯,抿了一小口。 酒杯被搶,手中空空如也,薛放離倒也沒有不悅,只是瞥了一眼喝不慣烈酒,眉尖都擰起來了的江倦,低笑幾聲。 興許王府上該多備一些果酒。 少年喝醉的時候最是好玩。 薛放離的神色若有所思。 粥喝得差不多了,感覺大將軍和王爺還有話要說,江倦有點(diǎn)坐不住了,他問道:蔣將軍,蔣輕涼呢? 在他院子里。 蔣森濤笑道:我是聽他說近來常與你打交道,可是想去尋他? 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去抬個杠,江倦問他:可以嗎? 蔣森濤忙對府上的管事使了個眼色,王妃不必這樣客氣。 江倦點(diǎn)點(diǎn)頭,站起身來,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他的手還被牽著,江倦看看薛放離,晃了好幾下,王爺,我去玩了。 薛放離瞥他一眼,既不說話,也不搭腔,江倦想了一下,問他:你也去嗎? 薛放離輕嗤一聲,不去。 江倦: 那你倒是松手。 江倦奇怪地看著他,只能再晃幾下手,薛放離用了點(diǎn)力氣,把江倦拉回來,似笑非笑道:以前只肯待在本王身邊,現(xiàn)在倒是喜歡與一些亂七八糟的人來往。 什么亂七八糟的人啊,江倦一本正經(jīng)地說:你們說正事,好無聊,我不想聽。 薛放離嗯了一聲,心下雖有不滿,倒也沒有真的扣下江倦,只是吩咐將軍府上的管事道:他素來有心疾,看好他。 管事規(guī)規(guī)矩矩地應(yīng)下聲來,江倦的手這才被放開,他和薛放離道了別,跟著管事走了。 蔣輕涼住的院子是良棲院,管事敲響門,隨即蔣輕涼的聲音就傳了出來,誰??? 少爺,是奴才。 府上人這么多,你不報名字,我哪兒知道你是誰。 老趙。 姓趙的也不少,你又是哪個老趙? 江倦: 居然連這也能杠,不愧是蔣輕涼,江倦驚住了,蔣輕涼又很欠揍地開了口:怎么不說話???你不會不知道百家姓上你們趙姓排第一吧?你到底是誰? 管事苦笑一聲,江倦在他前面開了口:你爹。 江倦慢吞吞地問他:你喊過爹的人不多吧? 蔣輕涼: 蔣輕涼: 確實(shí)不多。 書房里一陣哐哐當(dāng)當(dāng)?shù)捻懧?,蔣輕涼沖過來開了門,興奮地問他:倦哥,你怎么來了? 江倦誠實(shí)地說:找你抬杠。 蔣輕涼:??? 蔣輕涼再一次被噎住,江倦滿意了,他探頭往里看看,書桌上攤著一本書,紙上也寫了不少字,江倦奇怪地問:你在做什么啊? 蔣輕涼一撇嘴,這個月的考核成績太差了,祭酒找我爹狠狠地告了我一狀,我爹罰我把《文苑英華》抄一遍。 江倦就知道。 蔣輕涼在天黑之前得抄完整本書,他摸魚摸了太久,這會兒都顧不上江倦,沒說幾句話就又蔫頭耷腦地回去繼續(xù)抄書了,江倦看看,難得大發(fā)善心地問:要不要我?guī)湍愠稽c(diǎn)? 蔣輕涼驚詫道:?。磕?? 倦哥,不是我說,你識字嗎? 憋了好半天,蔣輕涼才又冒出來這么一句話。 不怪他會這樣問,蔣輕涼也沒有惡意,他知道江倦一直在鄉(xiāng)下長大。鄉(xiāng)下嘛,又哪有什么學(xué)堂,何況京中也有傳聞?wù)f他大字不識,所以聽見江倦說幫自己抄一點(diǎn),蔣輕涼才會這么驚訝。 江倦: 可惡,他雖然只是條咸魚,但也不是義務(wù)教育漏網(wǎng)之魚,何況江倦還有他爺爺拎著他修身養(yǎng)性,被迫學(xué)了不少東西,區(qū)區(qū)一個抄寫罷了。 江倦瞄了蔣輕涼一眼,存心嚇唬他,不就是抄寫嗎?不識字也能抄啊,就和畫畫一樣,照著畫就好了。 說完,江倦拿過他手中的毛筆,然后低頭看看紙張上的字,半天也沒下筆,好似真是不識字,在琢磨自己該怎么照葫蘆畫瓢。 蔣輕涼聽得心都涼了,他大叫道:倦哥,不識字就不識字,你別亂來啊,我爹事兒可多了,不許我有涂改,寫錯了就得重新來,我好不容易抄了這么多,不想從頭來,倦哥,倦哥! 不是,這真的跟畫畫不一樣,不能照著畫,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你別,別讓我跪下來求你! 問題不大。 在他的鬼哭狼嚎聲中,江倦毫不猶豫地下了筆,然后啊了一聲,好像寫壞了。 蔣輕涼: 寫壞了,這下子徹底回天無力,蔣輕涼往后一癱,欲哭無淚道:倦哥,我都跟你說了不行。 被坑成這樣,蔣輕涼倒也沒想著罵人,只是自己捶胸頓足不已,畢竟他倦哥能有什么壞心眼呢,只是想幫他抄書而已。 薛從筠與顧浦望就沒有這個待遇。 蔣輕涼痛并快樂著,他爹實(shí)在事兒太多,就算只是一個字寫壞了,他也得從頭開始,蔣輕涼認(rèn)命地從江倦手上要回毛筆,長嘆一口氣,算了,我從頭寫吧。 倦哥,你還畫著玩嗎?玩的話這一張你拿去吧,我再讓人給你取支毛筆。 江倦瞟他一眼,你不看看嗎? 蔣輕涼心都痛死了,多看一眼多痛苦一秒,他擺擺手,我不看。 江倦不欺負(fù)他了,你還是看一眼吧。 蔣輕涼其實(shí)真的不想看,但想著江倦沒念過書也不識字,說不定這是他頭一回寫字,還是看了一眼,結(jié)果咦,倦哥,你寫在哪兒?。?/br> 紙張上,全是蔣輕涼自己的狗爬字,倒也不見什么寫壞了的墨團(tuán),好一會兒,他才反應(yīng)過來,倦哥,你沒寫,在耍我啊。 江倦慢吞吞地說:我怎么沒寫。最后一個字就是我寫的,你抄在哪里你不記得嗎? 蔣輕涼:??? 他又看過去,這才發(fā)現(xiàn)了問題。 最后一個字還真不是他寫的。 但無論是起筆還是字體結(jié)構(gòu),都與他的書寫習(xí)慣一樣,要不是江倦主動提起,蔣輕涼又回想了一下自己抄寫在哪里,還真的認(rèn)不出來。 不能說像,簡直是一模一樣。 倦哥,你識字?。?/br> 蔣輕涼驚得合不攏嘴。 其實(shí)只看上幾眼就能把他的字跡模仿到這個程度,江倦肯定不光只是識字,但蔣輕涼只想偷懶,他樂壞了,倦哥,原來你這么行啊??欤賮韼臀页稽c(diǎn)。 蔣輕涼立刻變了一副面孔,認(rèn)錯認(rèn)得從善如流,倦哥,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求你了,再幫我抄一點(diǎn)吧。 江倦說幫他抄,本來就只是心血來潮,說完自己就后悔了,現(xiàn)在江倦已經(jīng)清醒了,搖搖頭說:字太多了,我也不想抄了。何況模仿他人的字跡,倒也不是寫得越爛越好模仿,畢竟真的寫得太爛了,結(jié)構(gòu)之類的就毫無章法,反而模仿起來更累人一些,江倦說:你的字寫得太差了,模仿起來太累了。 蔣輕涼: 可惡啊,有被傷害到。 他為什么要多嘴。 為什么要信了謠言覺得倦哥不識字。 蔣輕涼悔不當(dāng)初。 錯事了良機(jī),蔣輕涼只好自己再老老實(shí)實(shí)地往下抄寫,倒是江倦,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好像所有人全都默認(rèn)他大字不識,其實(shí)就連江倦自己也下意識這么認(rèn)為這個與他同名同姓的角色沒有念過書,畢竟他是在鄉(xiāng)下長大的,也沒有什么念書的條件。 可之前江倦被皇太后為難的時候,皇太后提過一句,主角受說原身擅長瘦金體。 原身住在鄉(xiāng)下,他這個外祖父哪有錢給他買筆墨紙硯來練字啊? 何況真的練起字來,這些消耗又很大,對于一位住在鄉(xiāng)下的老人而言,這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難不成是那位尚書爹給了錢? 好像這樣就能解釋得通了吧? 江倦心不在焉地抬起手,搭在幾沓書上,指尖無意識地摸了又摸,江倦低頭看看,這是本游記,叫《太平游記》。 他還挺好奇古代的游記的,就拿了起來,蔣輕涼正在奮筆疾書,見狀也只是說:這幾本書是我同窗借我的,他說是好東西。 究竟有多好,蔣輕涼還沒來得及看,江倦一聽,更為好奇了,他翻開書頁,下一秒,江倦整個人都僵住了。 江倦:??? 不是游記嗎? 書頁上,畫幅精美,場景多樣,人物更是栩栩如生,可問題是每個人都渾身赤i裸,抱成一團(tuán),無遮無擋的。 沒有馬賽克,尺度這么大,還圖文并茂,對江倦的沖擊不可謂不大。 江倦沒有看過這種東西,只覺得不好意思,可他又實(shí)在是好奇,于是就這么硬著頭皮一頁一頁地翻過去。 他不敢細(xì)看,翻得也快,嘩啦一聲又一聲,沒多久就翻過了大半本,江倦一眼掃過,白皙的手指又要再往后翻去他的動作頓住了。 這一頁的最后一幅畫上,有一個人坐在椅子上,腿抬了起來搭在扶手上,另一個人正低著頭,是一個埋首的動作。 莫名的似曾相識。 江倦: 江倦: 啪的一聲,他幾近慌張地合上了書。 毫無預(yù)兆的聲響,蔣輕涼一個哆嗦,險些寫錯了一個字,他急忙補(bǔ)救,蔣輕涼邊寫邊問:倦哥,你怎么了? 說著,蔣輕涼抬起頭,隨之一愣,你臉怎么這么紅? 很紅嗎? 江倦茫然不已,蔣輕涼與他對視,還沒多久,他自己的臉也紅了,蔣輕涼大叫道:倦哥,你別一直盯著我看啊。 你臉也真的很紅。 江倦:? 他摸摸臉,并不覺得燙,蔣輕涼喊著不讓江倦看他,自己卻忍不住瞄一眼、再瞄一眼,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倦哥這會兒又太太太艷了吧? 面龐都好似沾上的花色,不對,比那花色還要秾麗。非得說出是什么花,牡丹倒是真國色,可比之他倦哥,又莫名俗氣了些,玉蘭倒是清透又玉潤,卻又寡淡了不少。 蔣輕涼思來想去,都找不到什么合適的形容,這一刻倒是有些后悔往日沒好好念書了。 若是顧浦望在,肯定知道該怎么形容。 蔣輕涼在懊惱些什么,江倦并不知情,他腦子里面亂糟糟的,最可惡的是那本書里的畫面一幀又一幀地閃過。 不要想不要想。 江倦努力叫停,可他越是抗拒,越是控制不住自己,他甚至還想起來那一日,舌尖掠過肌膚時的觸感。 guntang、潮濕。 江倦: 垂手立在一旁的管事也發(fā)覺不對勁了,他擔(dān)憂地問道:王妃,您可是不舒服? 江倦喃喃地說:心跳好快。 王爺把人交給他之前,可是交待了王妃是有心疾的,聽他這么一說,管事當(dāng)即嚇了一跳,王妃,您可是心疾發(fā)作了?奴才這就去請王爺與老爺? 江倦這才回過神來,???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