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君凜居高臨下看著他，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鎮(zhèn)北侯還想說什么，商君凜打斷了他：“如今阿郁是朕的貴君，鎮(zhèn)北侯府于他只是過去，朕不管你是怎么突然升起的這個念頭，是真心還是假意，這件事，以后不可再提?！?/br>
    竟然直接拒絕了？！

    朝臣對眼前發(fā)生的一切更不能理解了。

    下朝后，私交好的大臣聚在一起，忍不住談起早朝上的事。

    “鎮(zhèn)北侯是怎么想的？這個時候說要立世子的話?！?/br>
    “他要是真想立嫡子，早就立了，他原來屬意的繼承人是那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庶子，難不成是因為后悔了？”

    “現在后悔還有什么用？人都被他送進宮了，現在讓陛下放人回去更不現實，別說貴君如今多得寵，就算是個不受寵的后妃，也斷沒有這樣cao作的道理?！?/br>
    “是啊，以陛下對貴君的寵愛程度，一個世子之位而已，貴君多半不在乎，要是真在乎這些，當初就不會進宮了?！?/br>
    沒有人理解鎮(zhèn)北侯突如其來的做法，就連和鎮(zhèn)北侯交好的官員，也是一頭霧水。

    “朕沒答應他，阿郁今后都只能和朕綁在一起。”商君凜牽著沈郁坐到軟榻上。

    “就算陛下答應了我也不可能同意，從進宮那一刻起，我和鎮(zhèn)北侯府就沒有任何關系了。”

    不過沈郁也很好奇，鎮(zhèn)北侯為何要這樣做。

    “鎮(zhèn)北侯府最近出事了嗎？”除了這一點，沈郁想不出來還能有什么原因了。

    “沒有，除了一些小打小鬧，鎮(zhèn)北侯府和往常一樣。”

    商君凜不會在這種事上騙他，沈郁將這個可能性排除。

    既然鎮(zhèn)北侯府沒出事，鎮(zhèn)北侯為何要突然開口給他請封世子之位？

    其實有一點鎮(zhèn)北侯沒說錯，這個世子之位本來就是沈郁的，若不是鎮(zhèn)北侯偏寵沈清然母子，壓著不肯將世子之位給他，他早就是鎮(zhèn)北侯府名正言順的世子了。

    幾天后，鎮(zhèn)北侯府傳來消息，說鎮(zhèn)北侯在為沈清然相看人家。

    沈清然和沈郁差不多大，確實到了可以相看人家的年紀，先是請立沈郁為世子，后是為沈清然議親，兩者之間有沒有什么聯系？

    “鎮(zhèn)北侯給沈清然看的，是哪家？”沈郁摩挲著杯壁，問。

    “是段家旁支的女兒，”商君凜將隱龍衛(wèi)打探來的消息說了，“還有易家、陳家的女兒?！?/br>
    無一例外，都是京城世家出身的女孩兒，恐怕鎮(zhèn)北侯看中的，不是女孩本省，而是她們背后代表的勢力。

    聯姻。

    這種事在世家中很常見，鎮(zhèn)北侯會選擇聯姻這條路，沈郁不感到奇怪，可聯姻的對象是沈清然……

    “他們都愿意將自己的女兒嫁給沈清然？”

    “他雖是庶子，卻是鎮(zhèn)北侯府唯一有可能繼承侯府的人，再加上有你這個嫡出的兄長，這些人會動心很正常?！?/br>
    商君凜說的不假，沈郁和鎮(zhèn)北侯府的恩怨并非所有人都知道，外人看來，沈郁雖然和鎮(zhèn)北侯府不算親近，但也沒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不論中間發(fā)生了什么，都改變不了他是鎮(zhèn)北侯嫡子的事實。

    和沈清然的恩怨知道的人就更少了，進皇宮之前，沈郁深居簡出，在京城存在感不高，沈清然也沒傻到到處去說自己在鎮(zhèn)北侯府是怎么欺壓嫡親兄長的。

    鎮(zhèn)北侯府。

    時隔多日，鎮(zhèn)北侯再一次踏進了沈清然的院子，被關了一段時間，沈清然老實不少，兩個月前，鎮(zhèn)北侯解了他的禁足，可以在府里隨意活動，但不能出府。

    沈清然也明白了，鎮(zhèn)北侯這個爹是沒什么舊情可以講的，對他有用時，他可以百般對你好，沒用了就一腳踢開，半點情面不留。

    “父親怎么來了？”碰壁次數多了，沈清然學會了偽裝。

    “你也到了成親的年紀，本侯替你相看了幾家女子，你自己挑挑。”鎮(zhèn)北侯抬手，跟在他身后的小廝抱著名冊放到桌上。

    沈清然好險沒維持住臉上的表情：“父親來就是為了這事嗎？”

    “你兄長都進宮一年了，你也該成親了，成親之后早日為侯府開枝散葉?！辨?zhèn)北侯話里的意思很明顯。

    沈清然面露古怪：“父親明知道我喜歡的是男子?！?/br>
    鎮(zhèn)北侯不耐煩地擺擺手：“只是讓你娶正妻而已，侯府如今只有你一個，等生出了孩子，你想喜歡誰就喜歡誰?！?/br>
    “父親說的是，”沈清然瞥了一眼桌上的冊子，“兒子會好好看的?！?/br>
    “都是家世不錯的女子，你抓緊時間挑，本侯好早日給女方回消息。”

    鎮(zhèn)北侯離開后，沈清然走到桌邊坐下來，慢慢翻開了冊子。鎮(zhèn)北侯沒有騙他，冊子里有姓名的女子家世都不錯，認真算起來，娶這些女子，沈清然算高攀了。

    鎮(zhèn)北侯府的消息傳到皇宮，慕汐知道沈郁最近對鎮(zhèn)北侯府發(fā)生的事比較關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便告訴了沈郁。

    沈郁讓他們繼續(xù)留意。

    漢州，因為越王一行人的到來，沒有一點要過年的氣氛。

    越王如今住在程家主宅里，程家人是在越王到來后才知道他們被迫綁在了一條怎樣的船上，不是沒有人不滿，但事已至此，除了跟隨越王，他們沒有其他路可以走。

    外面形勢緊張，越王也沒什么過節(jié)的心情，相比這些，他更希望譚先生說的那些人能快點來，他真的一點都不想繼續(xù)被困在這里了。

    “譚先生，你說的接應的人究竟還要等多久才能來？”

    “他們已經到了，在漢州西后方的山脈里，得等一個合適的時機，與我們里外夾擊，突出重圍?！?/br>
    聽到這句話，越王心頭的巨石緩緩落下：“本王的人呢？譚先生有沒有接應到？”

    據譚先生所說，接應的人之所以來這么晚，是為了繞道去將越王留在封地的勢力帶過來。

    “王爺放心，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越王知道自己做的事會帶來大麻煩，在沒有萬全把握之前，很小心不讓朝廷看出不對，正好也方便了這個時候的他們。

    朝廷并不知道越王這些年發(fā)展的勢力具體在哪，那些人藏得很深，即使派了人去岳州，也沒法短時間內找出來。

    譚先生從侍女手里接過茶，喝了一口：“還有一件事，最近我的人收到一份特殊的合作邀請，王爺有興趣嗎？”

    越王：“哦？”

    譚先生：“是北漠那邊來的人，說有位大人愿意幫王爺一把?！?/br>
    越王：“北漠的人？他們不是剛被肅北軍打敗么？”

    譚先生賣了個關子：“是，也不是，到時候王爺就知道了?！?/br>
    越王別無選擇，要和商君凜有一戰(zhàn)之力，他現在手里的人手根本不夠，他沒時間細思這些人幫他是為了什么，他只想能快點改變現在的境地。

    他不愿一直被商君凜壓一頭，有朝一日，商君凜一定會是他的手下敗將！他遭受的屈辱，必會千倍百倍還回去！

    “公子，我們派去漢州的人傳消息回來說，越王目前似乎有兩道勢力有聯系?！蔽玳g，慕汐端了溫水進來。

    沈郁洗了手，拿帕子擦干：“我知道了，多留意那邊，最好能弄清楚與他們聯系的人勢力在哪里?！?/br>
    “奴婢明白，”慕汐將水盆遞給宮人端出去，繼續(xù)道，“鎮(zhèn)北侯又給公子遞拜帖了，公子要見嗎？”

    自沈郁進宮，鎮(zhèn)北侯沒少往宮里遞帖子，每月雷打不動字少三次，除了極少數時候，沈郁都當沒看見，鎮(zhèn)北侯氣得不行，但見不到人也做不了什么。

    這次不知為何，一連幾天都在往宮里遞帖子，傳信的人說，鎮(zhèn)北侯有要事要見貴君，望貴君答應一回。

    沈郁有些好奇鎮(zhèn)北侯究竟想做什么，沉思了片刻，道：“見?！?/br>
    沈郁要見鎮(zhèn)北侯，直接將人叫進宮來就行，見人之前，沈郁和商君凜說了一聲，商君凜提出要陪他一起。

    沈郁覺得，若是商君凜在，鎮(zhèn)北侯有很多話就不會說了。

    “陛下要不要先避一避，我還挺想知道鎮(zhèn)北侯要和我說什么的。”

    “朕這么見不得人？”商君凜捏了捏沈郁的臉。

    沈郁拍開他的手：“陛下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阿郁親朕一口，朕就什么都依你的?！?/br>
    沈郁斜睨他一眼，敷衍地在他臉上啄了一口，商君凜不太滿意，人已經被沈郁推到了里間。

    “親也親了，就勞煩陛下在這里稍微等一會了?！?/br>
    鎮(zhèn)北侯到的時候，只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沈郁。

    “侯爺有什么事要同我說？”

    “臣上書為你請封世子，被陛下拒絕了?！辨?zhèn)北侯知道沈郁不喜歡廢話，開門見山道。

    “鎮(zhèn)北侯就是為了這事來的嗎？”沈郁語氣漫不經心，看樣子一點都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鎮(zhèn)北侯怔了怔，半晌才道：“我給沈清然挑了個名門出身的妻子，等他的第一個孩子出生，就過繼到你的名下，將來繼承侯府的爵位。”

    沈郁沒忍住嗤笑出聲：“鎮(zhèn)北侯不覺得自己想的太美了嗎？”

    第178章

    通過一個孩子，將他徹底綁在鎮(zhèn)北侯府這條船上，真當他是傻的？更別說他現在的身份，過繼成他的孩子，是不是也成為了陛下的孩子？

    “臣只是想糾正過去的錯誤，鎮(zhèn)北侯府的繼承人必須出自嫡系，臣一生只有二子，可你進了皇宮……”

    沈郁不耐煩聽他說這些話：“你以前不是很想立沈清然為世子嗎？現在立他也是一樣?！?/br>
    “這怎么能一樣？”鎮(zhèn)北侯有些急，“只有你，才是侯府唯一的嫡子，名正言順?！?/br>
    “原來侯爺也知道只有我是名正言順嫡子，”沈郁嘲諷地勾了勾唇角，“當初如姨娘母子得勢的時候，你可不是這么說的，我還以為，在你心里，嫡子不嫡子一點都不重要呢?！?/br>
    “臣知道，你一直在為過去的事埋怨臣……”

    “我可不敢，鎮(zhèn)北侯要是只是為了這件事而來，我勸你還是別折騰了，也別禍害別人家的好女孩了，不管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盤，過繼這件事，我不會同意。”

    被沈郁毫不留情拒絕，鎮(zhèn)北侯臉上有些難堪，“臣知道你不喜歡沈清然，等孩子出生，臣會讓沈清然永遠不出現在你面前，那個孩子也不會知道誰是他的親生父親。”

    “這么跟你說吧，其實我一點也不想延續(xù)自己的血脈，更不想平白無故多出一個孩子，我如今的身份是貴君，鎮(zhèn)北侯可有想過這代表什么？代表我的孩子也會是陛下的孩子，你為什么會覺得朝臣們樂意看到陛下多一個與自己血脈沒有一點關系的孩子？”

    “你不是想要一個嫡出的、名正言順的繼承人，而是一個能因為我和陛下攀上關系的繼承人！”沈郁直視鎮(zhèn)北侯，目光像是要看到他心里去。

    被說中心思的鎮(zhèn)北侯臉色漲紅，他確實是這么想的，他不愿鎮(zhèn)北侯府的權柄落入旁人手中，能選擇的繼承人只有沈郁和沈清然，他本想請立沈郁為世子，再想辦法過繼一個孩子給他，將來由這個孩子繼承侯府，但陛下不肯答應，他只能省去中間這個步驟，直接跳到后一步。

    立沈清然為世子這件事已經不在他的考慮范圍內了，先不說沈清然的庶子身份不能繼承侯府，就算能，鎮(zhèn)北侯也不愿將侯府交到他手里。

    他要的，是侯府能越來越好，而不是讓侯府成為他人的嫁衣。

    “父親這也是為你好，自古帝王多薄情，別看現在你圣寵正濃，可你能保證五年后，十年后嗎，他還待你如今天這般嗎？除了帝王的寵愛，你還需要為自己找一個倚仗……”

    “這是我和陛下的事，就不勞鎮(zhèn)北侯關心了。”

    鎮(zhèn)北侯看沈郁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貴君也該多為自己著想，你是嫡子，侯府本該由你繼承……”

    “既然鎮(zhèn)北侯也說了，侯府該由我繼承，那我進宮前為什么一點表示都沒有？”沈郁再次打斷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