輾轉思 第70節(jié)
星河站在原地驚惱未平,正好平兒尋來,看她臉色不對忙問:“干嗎在這兒發(fā)呆?” 星河勉強一搖頭:“霄哥哥那里怎么樣?” 平兒道:“我去看過了,那小道士,吃了藥也吃了飯,好好的呢。”她故意向著星河眨眨眼:“要不要去看看?” 星河原本確實是想去看李絕的,沒想到出了這種事。 又想,先前李絕親自己的時候,她還沒來由地想起了容曉霧跟顧云峰,現在倒好,顧云峰顯然不是個好人。 也真給平兒先前一語說中了。 偏偏平兒也曾批駁小道士,以及容曉雪的那句“??茨腥说牧夹摹薄?/br> 星河心煩意亂,氣鼓鼓地把臉一轉:“不去!” 星河賭氣沒去見李絕,只回了房。 不料容霄不知從哪里聽說了此事,竟撇下李絕匆匆地來找星河。 “我怎么聽人說,顧家表哥要悔婚,大jiejie還怪在三meimei頭上,是不是真的?” 星河說道:“我也正想當面去問顧公子呢。” 容霄見她臉色微冷,便道:“這件事要是真的,不用三meimei去,我去問他,他要是敢胡說,我替三meimei出頭!” 星河詫異:“霄哥哥?” 容霄道:“三meimei你別慌,我最知道那些臭男人了,顧云峰算什么好東西了?指定是因為看到三meimei長得好,便起了歹意,把臟水潑在三meimei身上,呸!這種行徑我看得多了,古代的妲己褒姒,怎么就是禍水了,不過是因為男人自己昏了頭干出了壞事,卻都怪在弱女子頭上,說什么紅顏禍水……” 星河聽他前幾句有理有據,正暗自感動,誰知又提到那些。 容霄及時打住:“總之你不必理會,我先去找太太!”他拔腿往外跑,星河攔都攔不住,正著急,容霄去而復返,小聲道:“你去瞧瞧道兄吧,順便問問他是不是有什么難事?昨兒的傷我看的真真觸目驚心……說出來,興許咱們能幫得上呢?”交代了幾句這才跑了。 第50章 .三更君自薦為君婦 今日的侯府頗為熱鬧。 二姑娘容曉雪追著容曉霧,兩人在內宅南廊下站住。 左右無人,曉雪低低勸道:“jiejie向來是個明理的人,怎么今日這樣沖動起來?你明明也知道三meimei不是那種人?!?/br> 曉霧低著頭,輕哼了聲:“我知道不知道的,又能怎么樣?” 二姑娘不太懂:“這是什么意思,jiejie若知道,就不該冤枉她呀?!?/br> 曉霧仰頭想了半晌:“我知道、或者是冤枉了她,但確實是因為她回來了,才引的表哥魂不守舍,若不是她,我們自然還是好好的?!?/br> 容曉雪啞然。 她本來明哲保身,不想多說些得罪人的話,可看著大姑娘的神態(tài),曉雪不由笑了笑:“可是,就算不是三meimei,如果顧表哥又遇到什么別的女子,按照他這性子,也難保如何。” 曉霧聽她好像話里有話:“你在說什么?你怎么就斷定表哥還會看上別人?” 容曉雪的唇動了動,終于嘆道:“jiejie,你當真以為顧云峰對你是一心一意的?” 曉霧握緊了手:“怎么樣?” 容曉雪唇角一挑:“還記得當初他送你的那枚珠釵么?他起先是給我的,我沒要。” 大小姐的臉色在瞬間變得慘白。 容曉雪把眼中的憐憫藏起來,盡量溫聲地:“jiejie,本來我以為他對你好就罷了,沒想到這么快又為了三meimei弄的這個樣……他并不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你不如借著這機會,跟他一刀兩斷吧?!?/br> 曉霧的眼神散亂:“一刀兩斷?我倒是也想……但是,但是現在已經斷不了了?。 彼焓治孀∧?淚如泉涌。 老太太的上房。 蘇夫人正滿臉惱色。 譚老夫人冷哼了數聲,道:“這顧云峰要真的是那種糊涂種子,顧家的這門親戚,可真是白眼狼一樣了。” 顧家原本也算是書香門第,老太爺曾做過國子監(jiān)的主簿,可到了顧云峰這一代早沒落了,只仗著一點田產過活。 顧云峰雖也科考過,只是學問不濟,他自己也沒有個正經差事,也不肯放下身段去經營別的,就只仗著祖上的蔭庇,勉強在國子監(jiān)做個最低微的無品級的司業(yè),掛個職位說著好聽而已,論起家道,跟靖邊侯府是不能比的。 曉霧雖是庶女,也是蘇夫人教出來的,品格相貌都沒得說,且這般家世,配給顧云峰,確切而言算做下嫁。 誰知姓顧的竟然還不知足。 蘇夫人給老太太說的心驚,忙道:“您老人家放心,待會兒姨媽來了,我自然會問個明白,料想云峰不該是那么混賬的東西才是。也許,是別人傳話傳錯了。” 譚老夫人道:“他要是還有點良心,大家依舊是親戚,他要真的不知好歹要撕破了臉,那咱們也不怕!” 正在這時,外頭報說:“二爺來了!” 門口處,容霄臉色不善地匆匆走了進來。 就在容二爺的院子靠后,香梔園中。 星河坐在美人靠上,轉頭看著旁邊的花圃。 花圃之中,小道士掐了一朵肥大香濃的梔子花,向著她搖了搖。 陽光自頭頂灑落,照在他白皙如雪眉清目秀的臉上,讓星河想起兩人在小羅浮山的頭一次見面。 李絕走到跟前,把梔子花送到她的鼻端:“jiejie聞聞,香不香?” 香味里沁著甜,只是有些太濃了。 星河扭開頭去。 李絕卻將花兒擎高湊過來,星河道:“別……” 話未說完,便察覺他不是要讓自己聞。 “jiejie別動,我給你戴花兒?!崩罱^說著,把那花枝小心地別在她濃密的烏發(fā)之間。 鴉青的發(fā)鬢邊上,多了一朵潔白的引人矚目的香梔。 只是這花兒雖美,不及面前人半分,就算再香,也比不上她的美人香。 星河回眸看了李絕一眼。 李絕看著星河這淡淡地回首,心里莫名地涌出了一句話:“眼是橫波目,眉似遠山青?!?/br> 星河聽他念的怪好聽的,問道:“這是誰的詩?” 李絕望著面前玉人:“jiejie不要笑話,這是我才觸景生情,杜撰出來的?!?/br> 星河被他目光注視,知道這是他說自己的,在心里默念了兩聲,便又轉開頭去:“總說這些沒正經的?!?/br> 雙臂交疊在欄桿上,星河把下頜擱了下去,似喜似悶地說。 李絕從后看著,今日她穿著一件淺緋的綾子衫,織金的花羅裙子。 因為天兒漸漸熱起來,衣著自然也相應地薄了幾分,動作間,不免勾勒出底下曼妙的身段。 此刻星河的雙腿側貼在美人靠上,卻偏轉過身向著欄桿外,這個扭著腰的姿勢,不覺將腰身抻的越發(fā)纖長了些。 而她整個人攀向欄桿,竟像極了一株微微舒展著的花枝。 李絕看著那一抹細腰,手張開。 鬼神神差地想要去握一握,卻又怕惹她不喜。 小道士恍惚記得在他那些荒唐的夢境中,模模糊糊地是握過的,還握了不止一次。 此刻竟有點羨慕夢中的自己,那樣縱情肆意。 卻聽星河輕輕地問:“你……有沒有打算過,以后怎么樣?” “jiejie指的是什么?”他還有點魂不守舍。 星河背對著他,輕輕地一咬唇,鬢邊梔子的氣息一直在她口鼻間作祟。 “你、你想一直當道士嗎?”她憋出了這句。 雖然沒多說一個字,卻很怕李絕會聽出她這話底下壓著的那一層意思。 只聽身后回答:“多半不會?!?/br> 星河不知自己該為這個答案高興,還是不高興。 眉尖皺蹙,她不悅:“這是什么意思?會就會,不會就不會。你若真想一輩子當道士,自然也好?!?/br> 說了這兩句,星河覺著話有些硬,便又貼心地兜回來:“若是不想呢,就該為自己打算了,你……年紀雖然還不大,但是如果還俗,自然要有安身立命的打算?!铱墒菫榱四阒搿!?/br> 她恨不得就大聲地提醒——“我可不是為了我自己想的”。 李絕聽了這幾句,隱隱覺著怪。 試著問:“jiejie怎么突然說起這些來了?” “突然?”星河的心竄了一下,這么說,他是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些?她一笑:“呵,才說了是為你著想罷了。” 她一直背對著李絕,雖然說這個背影的姿態(tài)也讓他百看不厭,可是看不到星河的臉,李絕總覺著是極大的缺憾。 “jiejie……”他伸手在她肩頭輕輕地一搭。 星河猛然一顫,將手臂放下來。 她警覺地,回頭肅然地看他:“別動手動腳的。你不是還記得自己是個道士么?要修道,就要有個修道人的正經模樣!” 這幾句話,總算是讓李絕品出一點來了。 “jiejie的意思是,如果我不修道,那就可以……”小道士盯著星河的眼睛,小心翼翼,仿佛是帶點期待:“可以不正經了?” 星河本是會生氣的。 就如同李絕所料想的一樣,她總是很不喜歡他說這些又破格又荒唐的話。 果然,他才說完,星河就變了臉色。 但就在李絕把那告饒的話準備好了的時候,星河卻突然道:“你、”她咽了口唾液,聲音很輕地問:“你想……怎么不正經?!?/br> 李絕的臉突然自動地開始發(fā)熱。 他完全沒想到會從星河口中聽見這么一句話,這簡單的幾個字,合在一起,卻包含了無限的可能。 小道士的腦中甚至在一瞬間演練了無數種的可能,包括他的那些夢境。 這些想頭兒來的太猛太快,竟讓他有種無法承受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