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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zhuǎn)思 第76節(jié)

    小道士卻受不了他這般熱情,趕緊把手避開,又閃電般摁住他的胳膊叫他別靠自己太近:“你今日慶生,我來的可巧嗎?就是沒帶賀禮,可別介意啊。”

    容霄嘿嘿一笑:“巧,巧的很……人來了就行,要什么賀禮?!?/br>
    喜喜歡歡地說了這句,便道:“快請里頭坐了說話?!?/br>
    他滿心都在李絕身上,竟沒顧上他身后那兩人,正要邁步才發(fā)現(xiàn):“這兩位是?”

    跟著李絕身后的,左邊站著的,是個典型的彪形大漢,長著一臉的絡(luò)腮胡,膚色也是微黑的,兩只眼睛透著些許兇狠。

    他的頭上圍著武官常用的黑色雷巾,身著深青的麻布袍,腰間勒著革帶,越發(fā)顯得膀大腰圓,威風凜凜。

    另一側(cè)的卻是個青年男子,生得相貌俊美,氣質(zhì)偏溫和斯文,褐色暗紋常服,腰間暗色宮窕,垂著玉佩荷包,手里握著一把合著的白色折扇。

    容霄看著有幾分眼熟,一時記不得哪里見過。

    聽了容霄問,后面這位微笑道:“我們是隨行服侍的,二爺不必管我們?!?/br>
    容霄很是愕然,沒想到幾日不見,李絕竟然都有了隨從,而且看著兩位的形貌,倒不像是泛泛之輩。

    他不敢多問,便悄悄地對李絕道:“哪里找來的這兩位隨從?”

    李絕不以為然道:“我哪里需要這個,走吧,不用理會他們?!?/br>
    容霄同李絕一并向內(nèi)去,跟隨的兩位刻意地慢了幾步。

    那青年男子道:“想不到咱們這位小三爺跟侯府的二公子交好,真真怪得很?!?/br>
    旁邊的漢子沉聲問:“有什么可怪的?”

    青年男子道:“這容二爺不學無術(shù),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绔子弟,小三爺怎么會瞧上他?”

    漢子道:“不瞧上他難道瞧上你?”

    “霍康,”青年男子嗤地笑了:“我知道他救了你的命,你自然就向著他,多半在你心里,他比殿下都要重了。”

    這叫霍康的漢子淡淡地說道:“殿下叫我隨身護衛(wèi),保護他當然是我的職責,你呢?你原先是殿下身邊得力的人,卻給派到三爺?shù)纳磉叄抑滥阈睦镆欢ú粫吲d。”

    “誰說我不高興。我樂得清閑呢?!鼻嗄臧咽种械纳茸忧昧饲?,忽然深深吸了吸鼻子:“我都聞到酒菜香味了,不管了,先進去混一頓酒席吃去?!?/br>
    兩人才進里間,卻見有個小廝從廊下跑到廳門口,不多時容霄出來,霍康只聽見那小廝說什么“老爺、發(fā)脾氣”之類。

    容霄眉頭緊鎖示意那小廝退下,正要回廳內(nèi),突然看到他兩人上臺階。

    容霄望著青年,竭力尋思,突然道:“這位大哥,你是不是曾經(jīng)在惠王府當差過的?”

    青年笑道:“二爺總算想起來了?有一年二爺去請安,我在王爺身邊的。”

    容霄臉色大變,趕緊重新見禮:“我實在是愚鈍不堪,竟都忘了!哥哥似乎是姓……戚先生?”

    戚紫石也微笑著還了一禮:“二爺?shù)挠浶圆徊?,只見過一面就記住我了?”

    容霄擦擦額頭的汗:“我見了道兄,滿心喜歡,就昏了頭了。實在怠慢,還請莫要見怪。”說著又打躬作揖。

    戚紫石見他這樣惶恐,才笑著制止:“二爺不必這般,我如今跟霍大哥一起被殿下指派跟隨小三爺?shù)?,只是下人罷了?!?/br>
    容霄吃驚不?。骸胺讲砰T上稟告也說是王府……我只疑心聽差了,為什么道兄會跟惠王殿下……”

    戚紫石攔住了他:“這個我們不便多嘴,二爺當面問小三爺其不妥當?!?/br>
    容霄滿肚子疑問,其實也想問他為什么叫李絕“小三爺”,可又知道這戚紫石非一般人,他是惠王府門客,王爺身邊極得力的人,只不知為什么竟然當了李絕的“隨從”。

    雖然他自稱“下人”,但以他的身份,京內(nèi)四品以下的官兒見了只怕還要行禮呢。

    容霄竟不敢多問了。

    只趕緊請兩人入內(nèi)落座吃酒。

    此刻里間庾軒也走了出來,容湛也在,正陪著李絕。

    李絕對于容湛只淡淡地,卻特意盯了庾軒兩眼,沒頭沒腦地說道:“庾公子,久仰大名?!?/br>
    容湛跟庾軒都不知這小道士的來歷,只以為容霄又在外頭結(jié)交的什么奇異之人而已。

    庾軒見他主動招呼自己,便點點頭:“不敢?!眳s不曉得李絕口中的“久仰”是個什么意思。

    李絕沒再理他,只把目光轉(zhuǎn)開。

    庾軒是個有涵養(yǎng)的,容湛也是謙謙君子,兩人卻不以為忤,畢竟小道士是方外之人,看著年紀又小,竟不必在意這些。

    容湛原先是只想露個面的,沒想到庾軒竟然來了,這位客人自不同別的,理所應(yīng)當要作陪。

    只是在座的都是跟容霄差不多年紀的慘綠少年,最喜歡哄鬧,礙于容大哥在場,自有些放不開。

    容湛庾軒兩人都是文官,于是只略坐了坐,容湛就悄聲跟庾軒道:“我陪兄到外間略站一站吧?!?/br>
    一拍即合,兩人站起來往外走。

    正在這時,霍康跟戚紫石走了進來之后。

    隔著幾張桌子,庾軒望見戚紫石,臉色微變,而戚紫石也看見了他,便向著微微地一欠身。

    自廳內(nèi)后門出外,庾軒道:“湛兄,你認不認得方才進去的那人?”

    容湛沒在意:“那個相貌俊雅的?約略倒有幾分眼熟?!?/br>
    “他……”庾軒畢竟是國公府的公子,跟王府的交際是多些的,遲疑了會兒說道:“我仿佛記得某次曾經(jīng)在惠王府見過此人?!?/br>
    容湛給他提醒,凝神一想變了臉色:“不錯,他確實曾是惠王府的長隨官,怎么竟然突然前來?!?/br>
    戚紫石不僅僅是王府的內(nèi)侍,還經(jīng)常在外頭走動的,容湛就見過幾次他去鴻臚寺。

    “他不是突然前來,他是跟那位小道長一起來的?!扁总幪嵝?。

    容湛還不知道“隨從”的事,只詫異:“這是怎么回事,我沒聽說霄弟跟王府的人有來往啊?!?/br>
    兩人正在疑惑,卻見容霄陪著李絕從廳內(nèi)走了出來,而在他們身后,戚紫石跟霍康跟著出了門口。

    兩人對視一眼,霍康問:“不跟上?”

    戚紫石道:“他不許跟,又怎么樣?不過這是侯府,想來不會有事吧?!?/br>
    李絕隨著容霄往靖邊侯的書房而去。

    容霄總擔心父親會為難他,只不知該怎么開口:“道兄,待會兒見了父親,你千萬不要頂撞他。假如他有什么不好聽的話,你也不要放在心里,他是沖著我呢。”

    李絕說道:“我今兒是來做客的,也沒想跟他打架?!?/br>
    容霄笑:“當然是得以和為貴。對了道兄,方才跟你一起來的王府的那兩位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絕不以為意:“我這兩天住在王府里……嗯,算是在那里謀了一份差事吧?!?/br>
    “???”容霄大驚:“道兄、在惠王府得了差事?”

    容霄這驚訝里還帶著無限的驚喜,雖然他是絕對想不出來,一個道士會在王府找到什么差事。

    他本能地只覺著李絕著實能耐非凡,再加上剛才戚紫石說什么是他的隨從,容霄趕緊湊近了:“道兄,你快跟我細說說!”

    李絕瞅了他一眼:“有什么好說的?”

    才說了這句,目光一動,突然看到旁側(cè)的門上人影閃爍。

    李絕眼尖,正看到一只手正把另一個人拖開。

    他看著那一閃而過的柔荑,他握過的手,哪里能忘了。當下竟撇下容霄掠了過去。

    還沒有邁進門,小道士已經(jīng)看到墻邊站著的少女,聲音里都透出幾分甜意:“jiejie……”

    歡喜從心里溢出,李絕上前就要握住她的手。

    剛才庾清夢探頭觀望,星河因為看見是小道士,忙著要把她拉回來。

    沒想到李絕竟然看見了。

    此時星河急忙向他擺手示意,卻已經(jīng)遲了。

    李絕只及時停步,那一聲難以言喻的呼喚卻已經(jīng)出了口。

    小道士也總算發(fā)現(xiàn),就在星河的身后還站著一個少女,此刻正慢慢地探頭看了出來。

    這少女子自然正是庾清夢,跟星河站在一塊兒,兩個貌美少女如同雙生花似的,嬌艷可人。

    猝不及防跟庾清夢打了個照面,小道士只瞥了一眼,便收了笑容。

    庾清夢有些訝異地打量著他。

    星河輕輕地咳嗽了聲:“這。這是寧國公府的四姑娘?!?/br>
    李絕“哦”了聲,不置可否。

    星河硬著頭皮,又對清夢道:“這、這是……他叫李絕?!?/br>
    庾清夢的唇抿了抿,似乎覺著這個名字很怪,卻也沒有出聲,只略一點頭而已。

    星河心頭忐忑,壓低了聲音問:“你是要跟著霄哥哥去哪兒?”

    李絕在看著她的時候,眼睛里才透出暖色:“說是靖邊侯找我?!?/br>
    星河一驚:“為什么事?”

    “不知道。”

    這會兒容霄也跑了過來,見狀笑道:“三meimei,四姑娘,你們怎么在這兒?”

    星河忙道:“霄哥哥,我們是……路過的。你是要去見父親?”

    容霄才皺眉:“是啊,也不知哪個嘴快的,把道兄來的事情告訴了老爺?!?/br>
    見星河滿面擔憂,李絕一笑道:“放心吧,難不成還會打起來?”

    星河白了他一眼,當著庾清夢跟容霄的面,卻不敢怎么說他,只叮囑道:“總之要小心應(yīng)對,千萬別胡鬧。到底是長輩,且記得要恭敬些?!?/br>
    李絕聽著“到底是長輩”,卻聽出了星河話底下的意思,笑道:“知道了,jiejie只管放心吧。我跟容霄去見過了之后,再進去找你……”

    星河怕他說出奇怪的話來,不等他說完就催道:“你快去吧!”

    李絕一揚眉,容霄也怕耽誤了,惹得父親更不高興,便也拉著李絕轉(zhuǎn)身往外去了。

    他們兩人離開后,庾清夢才說:“這個小道士是青葉觀的?!?/br>
    星河回頭:“jiejie怎么知道?”

    庾清夢道:“他身上的道袍,除了青葉觀,別的地方難有?!?/br>
    星河這才明白。

    庾清夢又問:“怎么你跟容霄都好像跟他很熟絡(lu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