輾轉思 第77節(jié)
星河雖喜歡庾清夢為人,但這些事情,卻仍是難以啟齒。便支吾道:“他……是霄哥哥的朋友,我就也跟著認識了?!?/br> 庾清夢早看出李絕對星河的態(tài)度很不一般,而星河對他的態(tài)度也有些曖昧不同的,她想要打趣,又覺著不妥。 只是在心里難免猜疑。 兩人往回而行,一邊走,庾清夢思忖著說:“據我所知,青葉觀的規(guī)矩不比別處,這道兄竟然能避開風來先生的監(jiān)管,跟京內的王侯公子交往?” 上次陸機、李絕在侯府跟靖邊侯動手的事情,侯府這里捂得死死的,畢竟傳播出去沒有什么好處。 所以外間的人并不知道。 星河想起上次在寧國公府聽見的陸機跟庾約的那兩句對話,便問庾清夢:“那個陸先生很厲害嗎?” 庾清夢微微一笑:“當然啦,你是沒有見到他,見著就知道了……” 星河搖頭:“若真是個厲害的人物,我哪里敢見。” 庾清夢掩口笑說:“你錯會了意,風來先生不是兇,他的人實則是很好的,待人甚是慈和?!?/br> 星河看著她的神色,隱隱覺著哪里不太對。 不過她現在最擔心的是李絕去見靖邊侯的情形,所以也沒心思去細想了。 書房之中,容元英望著面前的容霄跟李絕。 上回李絕使了詭計逃走,容元英弄的很沒趣,本是要狠狠教訓容霄的。 但一看吃虧的人不僅是自己,連陸機都被那小子擺了一道,所以他心里略覺好過。 又加上蘇夫人前來求情,靖邊侯便并沒有如何容霄,只警告他不許再在外頭結交匪類等等。 本以為經過那件事情,容霄恐怕再不敢跟那小道士來往了,沒想到李絕竟還敢上門。 容侯爺決定先禮后兵,他擺出肅然之態(tài):“身為一個道士,不好好地在道觀隨著師父修行,整天往京內跑,是想做什么?” 李絕的態(tài)度倒是很正經,端正地回答道:“侯爺不必擔心,我?guī)煾冈缇椭懒?,這次我出來也是他答應了的。跟上回已經不同了?!?/br> 容元英有些吃驚:“這是什么意思?” 李絕淡笑道:“意思是,我上回一時沖動,毀了侯爺的鞭子,以后此事再也不會發(fā)生了。侯爺畢竟是我的長輩。我自然也該以禮相待,不該很放肆?!?/br> 容元英狐疑地看著他:“你……怎么前倨后恭的?!?/br> 李絕道:“所謂‘不打不相識’,侯爺日后自然知道我的為人?!?/br> “那也大可不必,”容元英皺著眉:“你身為修行人,卻目無師長,行止不端。且上次跟我動手,罵了那么多不堪入耳的話,當著你師父的面我不便如何,沒想到你又找上門來,我豈能再饒你?!?/br> 容霄在旁邊聽的心驚rou跳:“父親,道兄都已經道歉了……” “我可沒聽到!”容元英打斷他的話,又借機訓斥:“我也已經告誡過你,不要在外頭結交匪類,你卻還是死性不改,等我教訓過他,自然輪到你!你也不用忙!” 容霄臉色慘白,看看李絕,卻見他臉上浮現淡淡的冷意,他很清楚李絕不是個好脾氣的,心中一急,忙道:“父親不能對道兄動手,他、他是惠王府的人!” 容元英突然聽見“王府”二字,一愣之下呵斥:“混賬,這種謊話也說得出來!” “是真的父親,”容霄著急:“王府的戚……” 容元英卻沒耐心聽他說下去,只怒喝道:“是這小賊跟你說的?他說什么你也信?看你是鬼迷心竅了!” 只聽李絕在旁慢悠悠地說道:“侯爺這般冥頑不靈固執(zhí)己見,可要吃虧的?!?/br> 靖邊侯抬手一拍桌子:“還輪不到一個小子來教訓本侯,來人!” 話音剛落,外頭四五個親兵閃身出來,靖邊侯哼道:“今日看你插翅難飛。” 容霄急得要哭出來,索性跪下:“父親!” 李絕卻把道袍一抖,往旁邊安穩(wěn)坐了:“我本來就沒想要飛走,侯爺何必如此大張旗鼓?!?/br> 靖邊侯見他這般安然,更加驚怒,雖然對一個小道士出手勝之不武,但總要給他一點教訓。 正要叫人動手,外間卻有個聲音笑道:“喲,侯爺好大的火氣啊?!?/br> 緊接著,有兩人緩緩地走了進來,門口的兩個親兵本來要攔阻,卻給霍康抬臂,輕易掀開。 容元英這會兒已經將霍康跟戚紫石看了個清楚,忙叫道:“住手!” 第55章 .二更君喜極忽而泣 庾軒容霄幾個只認識戚紫石,但容元英不一樣,他先看見的是霍康。 往外走了一步,容元英掃過前方的戚紫石,又看向看著霍康,滿眼狐疑。 這會兒親衛(wèi)已經都退了下去。戚紫石跟霍康一前一后走了進來,容元英收回目光,聲音降低:“戚先生怎么突然前來,可是王爺有什么吩咐?” 戚紫石看向李絕。 小道士正悠然地坐在椅子上,轉頭打量旁邊桌上,目光逡巡大概是在找吃的,但竟什么都沒有。 靖邊侯是個嚴謹之人,覺著書房就該有書房的樣子,什么果子點心香花之類,嚴禁出現,他也不需要。 而且這書房來往的都是談正事的,多半一杯清茶了事,自不會預備別的。 李絕咂了一下嘴,覺著這侯爺果然是個不近人情的脾氣,對于容元英的觀感不由更壞了一層。 靖邊侯總算還不是蠢到家的,順著戚紫石的目光看了眼,他后知后覺:“難道……” 戚紫石笑道:“是,我跟霍校尉都是陪著小道長來的?!?/br> 容元英感覺自己的嘴里好像被塞進了一大塊剝了皮的樹干,青而澀而苦的味道逼的他鼻子跟眼睛一起酸澀難受起來。 “這么說,這小子……咳,這小道長現在確實在惠王殿下手下?”他試探著問,希望得到否定的答案。 戚紫石回答:“正是?!?/br> 容元英心里的苦泛在了臉上,讓原本不算黑的臉幽幽地起了一點綠光。 他不得不回頭正視李絕。 李絕因為沒找到吃的,深覺無聊,便跳起來把地上的容霄拉住:“侯爺,二爺這會兒不用跪了吧?” 容元英的嘴動了動,被逼著發(fā)出聲音:“當然?!?/br> 容霄站在李絕身旁,擦了擦眼中嚇出來的淚,李絕嘆了口氣:“何至于?!?/br> 他是來跟靖邊侯“修復”關系的,畢竟為長久考量,不至于弄的太僵。 但他也不想跟靖邊侯虛與委蛇,面上過得去就成了。何況還有惠王府這兩位,自然不用他多言。 李絕拉起容霄,對著容元英微微一笑:“侯爺,今兒是二公子的好日子,若沒別的事兒,我們先去了,您忙吧?!?/br> 容霄看了眼李絕,當機立斷也跟著躬身:“父親,若沒別的吩咐,兒子先告退了?!?/br> 靖邊侯的雷霆之火早就化為烏有,勉強說道:“去吧?!?/br> 兩個人出了書房,戚紫石跟霍康卻沒有立刻離開。 戚紫石見靖邊侯的臉色白中透綠,便微笑著說道:“侯爺大概不知道,這位小道兄原本是青葉觀陸先生的弟子,王爺一見便非常喜歡,近來留他在王府住著……” 靖邊侯聽的云中霧里:“王爺是何意思?這、小道士到底是何身份?” 戚紫石是個八面玲瓏的,他見李絕明明跟靖邊侯有過節(jié),但卻來去匆匆,顯然并不是有意跟靖邊侯示好,倒像是走個過場,好讓靖邊侯知道自己的身份…… 當下替他解釋道:“沒什么,大概是王爺覺著這位道兄是個可用之才,所以待為上賓,就如同當初圣上相待陸先生一般吧?偏偏這小道長跟貴府二爺相識,今兒定要來祝賀。侯爺若是跟他沒什么大不了的過節(jié),就相逢一笑泯恩仇吧。一切都看在王爺的面上?!?/br> 靖邊侯再怎么樣,惠王的面子當然得給。 而且惠王是未來的儲君,戚紫石居然把李絕比做陸機,這其中可就更意味深長了。 靖邊侯心頭一驚,急忙道:“這是自然?!?/br> 戚紫石見他答應,便笑道:“侯爺自是個聰明人,別的我就不多說了。我們先出去吃酒了,不打擾侯爺?!?/br> 正要往外走,靖邊侯看向霍康,猶豫著問道:“霍校尉,您已經無恙了?是也留在王府了?” 霍康那張威風凜凜地臉面對著靖邊侯,簡單地點了點頭。 戚紫石跟霍康回到前方廳內,卻沒看到容霄跟李絕,戚紫石問過小廝,說是容二爺帶了李絕到內宅去了。 “難道是給老太太請安去了?不過那小子看著不像是很有禮數的?!逼葑鲜焉茸觿e在腰間,抬手給霍康斟了酒。 霍校尉喝了一杯酒,皺皺眉:“太甜?!?/br> 戚紫石笑道:“你沒見這兒都是小孩子,哪里能喝軍中那么烈的酒。湊合喝吧。” 他們兩個這桌,是才布置的,沒有別人攪擾,只他二人對坐,七八盤子才端上來的菜肴。 霍康看面前竟有一只整的燒雞,他問戚紫石:“你吃不吃?” 戚紫石一愣,搖頭。 霍康就從袖子里掏出一塊粗布帕子,在大腿上攤開,把那一整個燒雞拎起來放在帕子上包了起來。 戚紫石這才明白:“給家里帶的?” 霍康喉嚨里咕噥了聲,卻沒說一句整話。 戚紫石看著他,嘖嘖兩聲:“要不怎么說你是粗人呢,連吃都不知道哪樣好?!闭f著把自己的帕子也拿出來,將桌上一個整盅的蟹黃獅子頭端起來放在上面,四角系了起來。 霍康不太茍同地看著他:“你把人家的家伙什兒都拿走?” 戚紫石道:“不然呢,這個跟燒雞不一樣,連湯帶水的怎么拿?”說著,把那獅子頭往霍康的身旁一推:“放心拿著,就算丟人,丟的應該也是這位小三爺的臉。”他露出了賊溜溜的笑。 霍康這才明白他是自己打的包,不過也沒說別的,兩個人各自提了筷子,各吃各的。 容霄帶了李絕往內宅去的時候,正容湛跟星河在送庾軒跟庾清夢。 他們兩人畢竟并不是沖著容霄來的,來露一露面就可以了。 只是庾軒因為才見星河,又沒說幾句話便要走,心里難免郁郁的。 不料星河向著他含笑道:“庾大哥,多謝你的香。” 庾軒一怔。 “哥哥,”庾清夢在旁道:“我跟星河meimei說了,我送她的那一盒千步香,可是哥哥托南郡的商人好不容易找來的呢?!?/br> 庾清夢因知道星河的心意,雖不肯為難她,但到底要讓自己的兄長有個露臉的機會。 “啊!”庾軒這才明白,忙道:“那個不算什么,星河meimei喜歡就好?!?/br> “我很喜歡,”星河其實不太懂什么香料,只是庾清夢能送的,當然不會是什么俗東西,“庾大哥有心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