輾轉(zhuǎn)思 第219節(jié)
此時便道:“你可知道這是何人?” “這……”李絕的心里有些不安,“這難道是、皇上?” 燕王笑了:“你的眼力不錯,這確實是皇上,十八歲時候,宮廷畫師所繪?!?/br> 李絕喉頭動了動:“王爺給我看這個做什么?!?/br> “方才你不是也……認錯了么?”燕王盯著李絕:“你以為畫中的人,是你自個兒。” 李絕的唇動了動:“我看錯了,那又如何?!?/br> “你當然會看錯,因為你跟皇上年輕時候生得,幾乎一模一樣?!?/br> 李絕皺皺眉:“王爺跟我說這個做什么,就算樣貌相似,自然血脈相關(guān),有何稀奇?!?/br> “血脈,”燕王的聲音里透出幾分笑:“確實是血脈,鋮御啊……你打小兒就給攆出王府,是為什么緣故你可仔細想過,不錯,我也聽說過你少時錯手傷人之事,但真正的原因恐怕不是那個……是不是,也跟‘血脈’相關(guān)呢?” “你什么意思!”李絕放下雙臂,轉(zhuǎn)頭瞪向燕王。 燕王對上他的雙眸,眼底有著很淡的同情:“鋮御,你還不明白,還是在自欺欺人?哦,你還年少,大概不曉得吧……信王太妃冷華楓,當初跟皇上可是有過一段兒的?!?/br> “你閉嘴!”李絕幾乎要按捺不住。 燕王道:“好好想想吧鋮御,信王叔當初為什么要攆你出府?你的樣貌為什么不像是信王叔,而像是皇上?呵呵,鋮御,你根本不是信王叔親生的,你是皇上跟冷華楓的私生子!” 冬月,落了一場初雪。 星河帶了佑兒,出城往香葉寺旁的小庵堂去探望庾清夢。 原本滿山的紅葉差不多都已凋零,還有些葉子背著細碎的清雪,蕭蕭瑟瑟,自有一番意趣。 佑兒好久不曾外出了,高興異常,一路上問長問短,沒個停歇的時候。 星河給他聒噪的頭疼,忍不住斥責了一句。 佑兒這才不敢說了,只趴在星河懷中,瞪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往車窗外看風景。 星河看著他乖乖的樣子,卻突然又后悔起來,覺著自己不該兇他,畢竟他這個年紀正是愛玩鬧狗都嫌的。 于是便又摸了摸他的頭。 佑兒對星河的心意極懂,她這一個簡單的動作,他就知道娘親在疼愛自己,于是仰頭,向著星河露出極燦爛的笑臉。 星河微微一笑:“待會兒見了四jiejie,可不興總是吵鬧她呀?!?/br> 佑兒很聽話的點頭。 星河突然又想起來:“之前你在宮內(nèi)面見皇上,可也這么聒噪不呢?” 佑兒的嘴巴動了動,卻認真地說:“娘親,皇上沒說佑兒……” 星河嘆了口氣,把他的衣裳稍微整理,重新抱入懷中:“嗯,沒說就好?!?/br> 從那日進宮之后,敬妃前后又傳了兩次,起初星河以為是敬妃想見佑兒,誰知,進了宮,卻竟是皇帝跟他相處的時間最長。 星河猜不到是怎么個情形,敬妃卻擔心地問起她,那日遇刺的事情。 其實提到那件事,星河也是心有余悸的。 當時不知哪里射來的箭,她背上火辣辣的,疼的厲害。 星河心頭一涼,知道自己可能是受傷了,只是不知道傷的嚴不嚴重。 懷中佑兒一無所知,可也因為外頭的嘈雜跟星河的異動,而有些不安。 星河盡量地用自己的身體把佑兒護在底下,一邊低低地安撫他,幸而最初那兩支箭過后,再也不曾有箭簇射來。 外頭的吵嚷聲漸漸低了,隔著車窗一個侍衛(wèi)問:“二夫人有恙嗎?” 星河忍著痛:“無事?!?/br> 話音剛落,只聽又是一聲驚呼!星河以為刺客又到,下意識抱緊佑兒。 誰知車門推開,一張熟悉的臉近在眼前。 兩個人目光相對,星河的心怦怦跳了起來,此刻,竟是說不出的喜歡。 雖不知外間情形到底如何,但只要看到李絕出現(xiàn),星河就知道,安然無事了。 甚是心安。 懷中的佑兒探出小腦袋,也高興地叫了聲:“叔叔!” 星河微微一震。 同時,星河發(fā)現(xiàn)李絕好像要閃身進來,他是擔心自己的,看他方才出現(xiàn)時候那慌張的表情,就知道。 嘴上那么倔,但他心里還是…… 可只要李絕靠近,勢必會發(fā)現(xiàn)自己背上帶傷。 說不清是怎樣,星河脫口而出:“小絕,我沒事?!?/br> 李絕果然停了下來。 后背上好像在流血,濕嗒嗒的,疼,是一種沒法描述的疼,因為不知傷的如何,是否關(guān)乎生死,心里就尤其覺著恐懼。 不過,對上他的雙眸,星河覺著那種疼是可以忍受的,甚至也沒那么怕了。 星河不想讓李絕為自己擔心,尤其是在他經(jīng)歷了信王太妃遇刺之后,他承受的已經(jīng)夠多了,不需要再多一個她。 而且,星河覺著自己已經(jīng)不能再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關(guān)懷了,以后,他得把這份心意給別人,就像是那個鵑姑娘。 但就在李絕退出的瞬間,之前被壓制的疼變本加厲地襲來,冷汗刷地冒了出來,她抱著佑兒差點暈過去。 庾約進到里間,話未說完就發(fā)現(xiàn)她的臉白的嚇人。 但就算此刻,星河仍是向著庾約輕輕地一搖頭,是示意他不要聲張。 那時候,庾鳳臣以為,星河是因為怕嚇到了佑兒。 但在陪著星河回府的路上,庾約突然明白了——她是不想讓李絕知道。 回到府中,庾約讓奶娘帶了佑兒去。 星河本是叫了平兒來給自己查看傷處,卻給庾約屏退了。 那天晚上,庾約親自替星河處理了傷口。 清洗,敷藥,更衣,他專心致志,心無旁騖。 星河生得那樣好,圓潤白皙的背,完美的像是一塊無瑕的溫玉,憑空多了一道血淋淋的,連習慣了波瀾不驚的庾鳳塵,幾乎都有些下不了手。 顫著手,庾約用了比平常多兩倍的時間,為星河處理完畢。 他洗了手,回到床邊,發(fā)現(xiàn)星河伏在榻上,不知是昏過去,還是累乏地睡過去了。 庾鳳塵看著星河的側(cè)顏,發(fā)絲微微地給汗水打濕,垂落亭亭的長睫,透出些驚心動魄的楚楚可憐。 他望著星河,伸出手去,想要碰一碰她的眉,她的眼,她的臉頰……圓潤的肩頭,或者她的傷。 但他的指腹卻終究沒有落下,而是虛空的懸著。 是怕驚醒她,或者怕會惹她厭煩。 “為什么……總是記掛著他,傷的這樣,也要護著他,”庾約喃喃地,似是著魔一般,明知道星河聽不見,興許,也是仗著她聽不見:“這么多年了,我就一點兒也入不了你的心?” 微微俯身,庾鳳臣靠近了她:“你能不能看看我,星河兒……只看著我,一心一意地喜歡我,好不好?” 睡夢中,星河瑟縮了一下,好像是因為疼,也像是因為不安。 庾約垂眸望著她,眼神從迷離,慢慢地清醒:“假如當初他真的死在盛州,你會不會對我好一點?” 香葉庵堂。 庾清夢抱了佑兒過去,看星河:“怎么你反而比先前清減了?” 星河撫了撫臉:“前些日子事多,有些忙亂,最近才空閑下來?!?/br> “你可別去逞強,該叫別人擔的,叫他們做去,”庾清夢皺皺眉:“當初我就不喜歡母親去當這個家,雖看著風光,但實際上得耗費多少心力,大概母親想開了,你進了府,便漸漸地叫你幫手……可知我私心是不愿意的?” 星河笑道:“我明白,我也沒那份心力,不是還有平兒嗎?” 庾清夢嗤地笑了:“對了,你那丫頭真是個掐尖要強的主兒,多虧了她,簡直是你的護法神將。” 說到這個,清夢問:“她跟甘管事的事兒,你打算什么時候給他們辦了?丫頭年紀大了,別耽擱了人?!?/br> 星河道:“我跟她提過,她只說不急,后來細問,才說了……原本是怕成了親后,就少在屋里伺候了。” 平兒跟甘泉,國公府內(nèi)基本上都知道,平兒能在國公府里掌事,順風順水的,一是星河信任,二是她能耐,三,卻也是甘泉的原因,沒人敢不給甘管事面子。 星河得知她的心病,便同她說了,就算成親,依舊還是跟在她身邊,叫她放心。 平兒嘀咕了一陣,最后才紅著臉說叫星河看著處置就行了。 這些日子星河也正打算,只要甘泉主動開口跟她求,便叫人擇日子。 不過不知為什么,甘泉竟悄無聲息。 星河心里知道平兒得了自己的話,私底下應該會跟甘泉通氣,按理說他一定顛顛地早跑了來。 誰知最近這一段,甘泉卻反而不大露面,就算露面,也并不提此事,倒是讓星河心里疑惑。 庾清夢又問起星河遇襲的事情來,說:“我在這里,世事不知,竟是前兩天才無意知曉的,所以派人去府里給你送信……” 星河寬慰道:“本就沒有大礙,只是一點小小地蹭傷罷了,起初府里的人都不知道呢,何況是你。” 星河既然打定主意隱瞞,養(yǎng)傷那幾天,只說身上不適。 庾約替她瞞著,里頭又有平兒,所以府里竟密不透風,老太太跟夫人那里都不知道她受傷的事。 甚至連遇襲一節(jié),庾約也一手壓下,還是后來遮不住了,從外頭傳回來的風言風語里,老太君等才知道的呢,而那時候星河的傷已經(jīng)好了大半了,正好也不提受傷,只說是小波折,給家丁們攔住了而已。 庾清夢道:“我想二叔一定不會放過這行刺的人,尤其是還傷了你……就是不知你竟得罪了什么人,又或者是二叔得罪的人,所以沖著你跟佑哥兒?!?/br> 星河也搖頭:“別的我不怕,幸虧沒傷著玄佑?!?/br> 兩人說的投入,佑兒則早跑到屋里亂轉(zhuǎn),不多時,出來說道:“四jiejie的拂塵怎么換了?” 星河不明所以:“又說什么呢?別又亂翻四jiejie的東西?!?/br> 她只顧叮囑佑哥兒,卻沒注意到旁邊的庾清夢臉上突然泛了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