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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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小學畢業(yè),很多東西都知曉。 祁調面上露出跟他爸媽如出一轍的茫然來,半晌才從咽喉里死扣出一個不敢置信的字眼:弟? 半大的男孩兒,眉頭緊蹙,沉重的東西壓在他的臉上。 他只能大口呼吸,才能感受到一點這世界充足的讓人活下去的氧氣。 窗外烈日炎炎,窗內幾人身形蕭瑟。 祁調一家人冷靜許久,直到警察上門將他們帶走,在警察局里,他茫茫然被詢問,從警察叔叔的口中,才慢慢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那出生不到一年的弟弟,永久的,安靜的,睡在了保姆的,安眠藥,下。 那保姆是個慣犯,當初他們家找保姆時,也沒進行考察,這保姆以前在別的雇主家照顧行動不便的老人時,便經常使用安眠藥,后來被發(fā)現(xiàn)兩三次,就在市區(qū)里出了名,整個市區(qū)有錢找保姆的人家?guī)缀醵贾肋@人要不得。 那時候被人舉報,這保姆還進局子里關過兩天,出來后沒有一家家政公司敢要她,她就自己打印傳單,自己偷摸貼找活干。 不過市區(qū)里一般都沒人找他。 結果就等到祁調他們家,他們家本來就不是一直都在市里住的人家,又是才發(fā)家沒兩年的人家,關系人脈都處于不穩(wěn)定階段,況且只是找保姆這樣的小事,祁調爸媽便沒想著去麻煩別人,選擇自己出去找家政公司。 只是去家政公司的路上,他們看到了保姆張貼的傳單,兩人還戲稱這是老天爺在幫他們,要什么就來什么,歡歡喜喜打電話去聯(lián)系。 保姆本人看著也挺老實本分,說起話來溫溫柔柔,抱孩子的手法也相當專業(yè),在家看過三四天之后,祁調爸媽便放心的把孩子交給了這個保姆,自個兒出去上班。 結果沒想到就出了事。 祁調聽警察說完后,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案子很簡單,只是保姆以前喂安眠藥都沒出事,這次弄出人命,便被抓進去了。 祁調還去打聽了下,判的幾年。 那保姆本來就是個寡婦,無兒無女,一人吃飽全家不愁,祁調恨恨的記著他關押的日子。 隨后被抓去給他弟弟找小棺材。 在他們老家那塊兒,夭折的小孩兒是沒有墓碑的,一口小小的棺材裝著,就給埋到了地下,可能是某個荒野,可能是某個人跡罕至的森林。 葬在家族里,或者刻碑,會不吉利。 祁調不知道如何不吉利了,在爺爺奶奶鬧死鬧活不讓他弟弟刻碑下葬時,祁調想沖出去,卻被他二伯攔著。 他弟弟最終也沒有葬在規(guī)規(guī)矩矩的墓里,他只有一個小小的土堆,在一條潺潺的小溪邊。 人跡罕至,雜草叢生。 就好像他短暫的一生,沒見過幾個人,沒哭過幾聲,無聲無息。 那么乖乖巧巧,看見他還會咯咯笑的弟弟,從那一天之后,祁調就再也沒見到過。 此后家里的氛圍處于低氣壓中,好長一段時間。 他爸媽終究還是沒有離婚。 當初是誰決定的要那個保姆,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保姆在家以故意殺人罪被捕,期滿釋放出來當天,祁調穿著黑色兜帽衣,追到她家門口的小巷子里,將人給打殘了。 他出于人性,饒了那保姆一命,可從此往后,那保姆孤身一人,在那個小城市里,茍延殘喘。 祁調每年都會回去看一眼,那保姆現(xiàn)下拖著殘軀,靠著乞討為生。居住的地方也沒人收拾,變成了一個垃圾場。 他每每看著那保姆,才有感覺自己還活著。 祁調小時候是挺開朗一孩子,只是從小學畢業(yè)之后,臉上逐漸沒了笑容,高中的時候,更是冷的像個冰棍兒。 校園里的女孩子們追捧著他不近人情的冷峻,在失去小寶之后,就一門心思守著祁調的爸媽卻將他的情況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誰也不想提當年的事情,又怕耽誤祁調高考。 等高考成績出來之后,才嘗試著跟他溝通。 祁調也明白自己的問題,他心冷了。 從他畢業(yè)考試回家的那個下午開始,一點點涼,等到那保姆出獄那天,在那個沒人沒監(jiān)控的小巷子里,祁調將自己熱乎乎的心永遠丟在了那個地方。 打人的滋味不好受,祁調邊打邊哭,等打完,淚水也哭干了。 要不,你去學演戲?他媽最終試探著給他出主意。 不是說演戲要學會演各種人生嗎?各種悲歡離合,恩怨愛恨,說不定演著演著,就好了呢?他爸也同意他mama的主意。 但祁調沒有學過什么特長,小時候是沒那個條件,等有那個條件之后,他爸媽忙一陣又有了弟弟,他也面臨著升學,再后來出了那樣的事情,祁調更沒有心情學東西。 最終他以高分的成績,選了一所不錯的985院校,填報了里面的表演系。 等他去大學報道,學校的老師都不敢置信,他那樣傲視全校的成績,居然會選擇表演系。 如果真想走表演,不如去那些耳熟能詳?shù)脑盒?,到他們學校來學這個,學歷好看,但出去都不一定好找工作。 于是在導員的安利下,祁調當時又選修了工商管理。 但大學四年,祁調的工商管理成績傲視群雄,表演卻千篇一律,他感受不到人物的情感,他不懂劇本里面的人為什么會那樣。 就像是一個冷漠的過客,看著劇本里面的人來來往往,哭哭啼啼,他冷眼旁觀。 教他的老師這么形容他:這孩子是個好孩子,就是同理心太弱,缺乏想象與共鳴。過于冷靜克制。 好孩子就在這不悲不喜的課程中,漸漸混到畢業(yè)。 他爸媽覺得,既然都讀出來了,不如去演藝圈試試? 家里面的生意這么多年不溫不火,算不得大富大貴,但也比一般小康之家要優(yōu)秀。 他們不需要祁調那么早出來掙錢補貼家用,面對父母熱切的眼神,祁調當時恍惚想起畢業(yè)考試那天下午,家里面的情形,雖然他們已經不住那個房子許久,但祁調到現(xiàn)在都還能想出那個房間的種種擺設,甚至他還記得那張嬰兒床,是藍色的,跟那口小棺材一樣,都是他親自挑選的。 祁調應了他們,從此到了娛樂圈。 也算機緣巧合,他本來長得就好看,被華資看中就給簽了。 但是華資那樣的大公司,簽他一陣,半年之后沒看到掙錢的苗頭,便開始不管他。 那段時間祁調過得很苦,接下的劇組里,出演的是沒有臺詞的男n號,又因為他本身長得好,會受到主演的排擠,咖位決定一切,祁調那時候在劇組的生活,一直處于水深火熱。 直到,他遇見陸子淵... 你怎么坐在這里?熟悉的聲音溫和的出現(xiàn)在他的頭頂。 祁調瞬間抬頭,他的陸老師站在旁邊,面容平靜溫和,清俊的臉龐帶著些許虛弱的蒼白,比剛才在救護車上好很多,帶著生的氣息。 他嗖一下站起來,陸子淵的眼神隨著他的動作仰頭往上抬高,祁調想抱抱他,又怕弄疼他,肩膀往上抬動又放下,手足無措,緊張兮兮的看著陸子淵,掛著要哭不哭的眼神,在陸子淵的疑惑中,憋出一句:陸老師,你還有哪兒不舒服? 陸子淵被他無措的舉動笑到,感受一下,搖頭:沒什么不舒服的。打了麻醉? 他一點痛都沒感覺到。 嗯。祁調點頭。 陸子淵看看自己纏著繃帶的左手,往上輕輕抬一抬:我要傷筋動骨一百天了? 對。祁調再次點頭,眼神一錯不錯的看他,就好像他稍微轉移視線,陸子淵就不見了一般。 陸子淵對于他的緊張,也有幾分免疫,趁著這會兒藥效沒過,還有心思逗他:那下周的《演員》怎么錄? 祁調聞言一哽。 《演員誕生記》這檔節(jié)目是他給偶像爭取來的,榮導聯(lián)系他時,祁調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陸子淵。 陸子淵的演技不錯,他以前一直都清楚,只是在看過那份熱搜視頻之后,他才明白,有的人真的是能優(yōu)秀到讓你心甘情愿目光追隨他。 那演技怎么能說是不錯,簡直可以封神! 榮導這次的策劃,題材不新,但播出方式特別,要是真的能闖過一段路,火到出圈,按照國內綜藝越做越平淡的定律來,往后的《演員》都不會再有第一季的輝煌。 而且榮導這人,祁調了解,他家里面有關系,也是個不差錢的主,當導演真就是為了追尋夢想,原則問題一般不會犯。 說不定最后還能聯(lián)系到好些大導演,雖然讓祁調自己去聯(lián)系,他也能給陸子淵談來一些商務。 但那樣做的后果就是,圈內對陸子淵的評價會降低,會變成一個走后門的家伙,他不愿意讓陸子淵在別人眼中就是一個喜歡走后門的花瓶。 既然有機會,祁調更想讓偶像發(fā)光發(fā)亮,然后自然而然被其他人注意到。 可是現(xiàn)在,他眼神落在偶像的左手上,白色的紗布纏著,里面打了石膏,當時戳下去那一下太大力,關節(jié)處有骨折。 骨折不要命,但修養(yǎng)很精細。 下一期的《演員》是不能錄制了,祁調擠出一抹笑,安慰:沒事,等養(yǎng)好了傷,咱們下次還有機會。那些大導的資源,我都能去談來。 他說的斬釘截鐵,就像是在大人面前尋求表揚的孩子,在向他保證,放心,一切有我。 陸子淵心底涌上一股熱意,溫溫暖暖,如同被舒適的水紋包裹,他露出笑容,狡黠道:要不,你去跟榮導提議?咱們下周可以直播在醫(yī)院裝病人? 滿心滿眼都是他偶像不能上綜藝,要失望了的祁調:...... 聽見這個提議,他還有兩分沒懂,微微歪了歪腦袋。 動作幅度不大,但那一瞬間的變化讓陸子淵心底一顫,剛才的暖流似乎逐漸guntang起來。 我去聯(lián)系醫(yī)院!祁調毫無原則,瞬間保證! 不過,他依舊擔心:你的手? 沒事,只要不做重活都行。事實上,在醫(yī)院的病人也不需要干什么活,呆在床上刷一天手機都行。 祁調想一想,到時候他把導師室安排在更近一點的地方,也能顧上。 只是打電話的時候,都眉頭緊蹙,找醫(yī)院的各種要求都要有,甚至恨不得直接在陸子淵身邊安排四五個保鏢! 陸子淵坐在床上,聽著他打電話,視線情不自禁就會往他身上落。 看他著急緊張的樣子,低下頭看自己的左手,打了麻醉,沒什么感覺,但他聽出來了,自己的老板并不想讓自己的員工帶傷上班。 那為什么不拒絕?陸子淵面無表情,看起來呆呆的。 是因為合約條款里的那條,給足自由度嗎? 所以不會干涉自己的決定? 這QL是誰開的?陸子淵一時間覺得自己有篡位的潛質。 跟榮導那邊商量好了,可行。祁調打完電話回來,照顧著他的情緒:陸老師,要先吃點飯嗎? 陸子淵點頭:對了,那個瘦高個怎么樣了? 祁調笑道:敲詐,抓進去教育了。 他明明笑得挺溫柔,陸子淵卻生生聽出一股殘忍的味道。 陸子淵秒看穿他的本質:...笑面虎。 作者有話要說:剛剛好零點! 話說我剛剛碼字,碼著碼著,他的陸老師這句話,差點碼成了他的那誰老師,哈哈哈哈哈 我瘋了 第四十八章 距離他暈過去已經過去好幾個小時,外面燈火通明,小周跟梁宇處理完事情,買完吃的過來,拉開門怕吵到人,小聲喊:祁... 一抬眼就對上陸子淵的臉,小周驚喜:陸哥!你醒啦? 后面的梁宇聞言也沖出來,神色欣喜,看到陸子淵的那瞬間迅速站直:陸哥! 身形筆挺,眼帶劫后余生的慶幸,又好像多了點別的東西。 陸子淵:這是多了一個粉絲? 粉絲什么的,梁宇在陸子淵身邊工作,不敢高攀這個身份,畢竟還有個大老板是公認的粉絲,他不敢上去平起平坐。 這大概就是領導的威力吧。梁宇只是在剛才跟小周交流之后,明白了一些東西。 梁宇當時看著直播里的陸子淵摔倒,那一瞬間他整個人都是懵的,眼睛看見了,但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呢,那邊突然有人喊:祁老師跑了! 梁宇轉頭去看,就見他祁神從導師室里沖出來,帶起一陣風,神色嚴峻,非常快的跑出去! 小周哥立馬拉上他跟著跑起來,但根本追不上爆發(fā)中的祁調。 他們比祁調稍微慢了點,等到的時候,祁調已經蹲在陸子淵的面前,跟他湊趣解悶兒,轉移注意力了。 救護車來,他們被留下處理后續(xù)事宜。 等后續(xù)事宜處理結束,時間已經很晚。 小周出了警察局才給他們祁哥打電話,詢問情況,又去買了點吃的,所以這會兒才到醫(yī)院。 路上梁宇焦急之余又帶著點他祁神的工作室這么保護藝人而開心,跟小周夸:咱們工作室真人性化啊,祁哥第一時間就想到處理那瘦高個了。 當時他還沒想到呢,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是怎么樣處理彈幕,以及這件事情會不會上熱搜等事宜,卻獨獨忽略了對他老板造成傷害的罪魁禍首。 梁宇當場自我反省,他最近太過于專注粉圈的那些事情,倒是對事情本身的真相失去了一些關注。 所謂的被輿論牽著鼻子走,大概就是這種。 梁宇被叫住留下,聽完他祁神的那段話后,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那瘦高個是附近游手好閑的混混,大jian大惡說不上,但就是喜歡敲詐偷東西,又經常因為自己的愚蠢被人發(fā)現(xiàn),導致敲詐不成,偷東西也不行,他平時私底下接觸的也是一些小偷小摸的人,大家都一個圈子,有共同話題,可每每見著別人都能成功開張,只有他,十次里有九次被抓,心里就越想越氣,也越想越不服氣。 再加上最近他們那個圈子里,有個小偷的弟弟結婚了,他弟弟比那個小偷還小四歲呢,那小偷朋友也時常在群里說那弟弟長得胖,不好看,大學都沒考上,一直居住在農村,也沒有能力到城市定居,但現(xiàn)在居然結婚了。讓他的小偷朋友很不舒服。 那小偷朋友這幾天都在圈子里抱怨世道不公,隨后又說想結婚,想女人。 他們這幫子狐朋狗友聽得多了,瘦高個不知道其他人什么想法,但瘦高個確實是想女人了。 可他這樣的人,能接觸到什么人?即使是外面賣的,他都嫖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