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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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里的熱鬧霎時一收,氣氛陡然添上三分嚴肅,所有人站起身垂首對方衍行禮。 見過盟主。 方衍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攜何晝月就要一同坐上首位。 何肆作為何晝月的父親,許是天生就有一種優(yōu)越感,在一眾惶恐不安中還能偷偷憤怒地瞪上兩眼,仿佛自己的不孝子成了什么禍國誤民的妖妃,馬上就要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人現(xiàn)眼,又惱又氣。 而何晝月坦然從何肆面前走過,對恨恨的無聲警告只當(dāng)沒看到。 他雖然也有心直接去坐方衍的位置,可由他去坐,與方衍主動提出,給人的感覺到底是不一樣。 誰不喜歡被愛人明晃晃的偏心。 坐穩(wěn)后,何晝月心情不錯地給方衍倒了杯酒:此去南溟可還順利? 順利,明日南溟十三洲的洲主都會來朝見。方衍端起酒樽抿了一口,長臨城呢? 何晝月:順利。 方衍:你辦事,我向來放心。 說罷又湊近他耳畔:就是我怎么才離開這么一小會兒,回來就看你受欺負。 何晝月無奈看去一眼,那些面對旁人的冷漠盡數(shù)褪去,眉梢眼角帶著少見的鮮活。 他大不敬道:還不是你御下無方。 方衍渾然不在意他的冒犯,長袖一揮,低低笑了兩聲:怪我。 二人這邊你儂我儂,底下的人卻是心思各異。 何家偏向何汐亭人盡皆知,何晝月就是個擺設(shè),就算他修為出竅又如何?只要盟主愿意,還不是動動手指就能碾死? 何汐亭與盟主私交甚好,如今游歷歸來,還會比不上一個盟主養(yǎng)的小玩意兒? 他們隨著何肆與何汐亭的意思奚落何晝月,可看盟主的態(tài)度莫不是新人笑,舊人哭? 注意到各方投來的眼神,何汐亭面色不帶變上一變,仍是長袖善舞的熱絡(luò),沖方衍遙遙舉杯:早聽聞盟主與兄長結(jié)為同心,沒想到感情如此深厚。 方衍看向何汐亭,輕描淡寫地笑了下:五十年,足夠發(fā)生許多事。 何汐亭沉沉看了方衍半晌,也不知是從這短短一句話里品出了什么,最后無聲將酒飲進肚中。 接風(fēng)宴似是真為給何家一個面子,以及顧及相交情誼走過場。 余下的時間里,方衍并未怎么參與底下人的話題,只有一搭沒一搭地與何晝月聊著天。 臨到子時,宴會終于結(jié)束。 方衍率先站起來身,等他帶著何晝月走出星鼎殿,剩余的人才敢離開座位。 何晝月沒有回頭便能猜到殿里會是怎樣的情景,不過那都與他無關(guān)。 他有更在意的人和事。 方衍貴為仙盟盟主,站在修真界權(quán)力的巔峰,這世間,沒什么不能是方衍的。 即使如此,他還是想在這個特殊的日子里表達一下自己的感情。 何晝月將早就準(zhǔn)備好的禮盒遞了過去:送你。 方衍眉峰一挑:嗯? 何晝月:禮物。 何晝月看著方衍接過禮盒,心下生出疑慮。 他怎么好像從方衍的表情里看見了意外。 意外? 方衍為什么會意外? 以前的紀念日二人不都會互送禮物嗎? 他剛想問上一問,就聽到有人在叫他。 曲殷領(lǐng)著個低眉順眼的修士,看上去很是為難:見過盟主,清霽仙君 方衍:怎么了? 曲殷:長臨城的事要盡快做下記錄,但清霽仙君斬殺邪祟時是獨自一人 方衍沒什么力道地拍了下何晝月肩膀:去吧。 何晝月應(yīng)了聲,走向那位修士回答問題。 等他再回來時,方衍已經(jīng)拆開了禮盒,認真打量里面的東西。 那是他親自煉制的劍鞘。 長劫劍雖是世間一等一的神兵利器,戾氣卻也太重,他專門跑了許多地方,冒險尋得各種靈材,哪怕多壓制戾氣一分,都能對方衍有不少好處。 方衍當(dāng)著他的面喚出長劫,將原先的劍鞘取下交給曲殷,換上他剛剛送的,溫聲道:我很喜歡。 何晝月眼尾一彎:喜歡就好。 緊接著,方衍也從自己儲物袋里掏出塊玉佩,微微傾身親自系在他腰間:南溟朱玉,對你神魂有好處。 何晝月伸手摸了摸,是溫?zé)岬摹?/br> 方才心底的疑慮瞬間煙消云散。 方衍記得。 因系玉佩的關(guān)系,二人此刻靠得很近。 春末的空氣已多少有些燥熱,修士耳聰目明,每一陣心跳每一縷呼吸都真切可聞,夜風(fēng)不經(jīng)意從那點巴掌大的縫隙里鉆過,攪得人心神蕩漾。 何晝月仰起臉,長街兩旁挑高掛起的燈火暖光穿過稀碎林葉灑在眸中,宛如星辰紛沓墜海,一派璀璨閃爍:我也很喜歡。 饒是方衍與何晝月朝夕相對了五十年,也不免有一瞬的失神。 他養(yǎng)的這個小情人有著不俗的修為,安靜又事少,待人接物看似恪守禮數(shù),其實逐字逐句將關(guān)系拉得涇渭分明。 明明身在塵世百年,何晝月卻仍像游離在塵世之外、高懸蒼穹的月,凌冽而孤高,唯獨讓光牽在了他的手里。 難怪過了五十年,他還沒有膩味。 若是換了從前,他或許會多陪何晝月一會兒,可惜今日 方衍余光不經(jīng)意地掃過星鼎殿的方向,伸手在何晝月后頸上捏了一把:奔波了這么些天,今晚先好好歇息。 何晝月在身側(cè)的手極輕微地動了動,不疑有他:明日南溟的人要來,你也早點歇息。 隨著何晝月的身影消失在長街盡頭,空氣里的曖昧旖旎也漸漸散去。 曲殷適時上前道:盟主,何公子在等您。 方衍把玩了下?lián)Q過新劍鞘的長劫劍,靈力倏然一松,長劫劍隨即憑空消失。 他眼底一片清明,聲涼如水:走吧。 第3章 風(fēng)雨 為了盡快回到仙盟,何晝月接到去長臨的任務(wù)后就沒休息過,現(xiàn)在了卻一樁心頭事,當(dāng)真好好睡了一覺。 只是他修為在這兒擺著,睡得時間不算長,再睜眼時,天邊剛蒙蒙亮。 何晝月?lián)Q好衣服做了早課,將自己收拾妥當(dāng),獨自進入了疏泉境。 他天生神魂有恙,訪遍名醫(yī)都無法根治,只能平時注意調(diào)養(yǎng)。 五十年前是方衍先對他有意,他本不愿來仙盟蹚渾水,只是一次偶然與方衍共同跌入某個上古秘境,而他恰逢病發(fā),秘境一旦開啟不到時間就出不去,方衍為救他,不惜卸下靈力,以rou身受天雷之難,用血液喚醒萬靈樹。 萬條枝垂的銀樹、霹靂忽閃的白光,以及猩紅刺眼的鮮血。 他在如夢似幻的死亡邊緣有了第一次心動,并一發(fā)不可收拾。 為了他的神魂,二人聯(lián)手開辟了一方密閉獨立的空間疏泉境,并將萬靈樹搬了進去,自那以后遇見天地間蘊含靈力神雷就扔進疏泉境,共同用靈力滋養(yǎng)萬靈樹,再由萬靈樹滋養(yǎng)神雷,等神雷成熟,就可以用來調(diào)養(yǎng)神魂。 他這次去長臨城,剛好捕捉到了一縷神雷。 疏泉境里滿是他和方衍純凈的靈力,甫一進去就覺渾身舒暢,三段長階的祭臺中心,萬靈樹挺直佇立,每寸枝葉都泛著銀光,在明媚無垢的空間里磅礴伸展。 何晝月熟門熟路地走上祭臺,將新得的神雷掛上枝椏,當(dāng)他抬頭欣賞滿樹流光時,俊眉忽地皺了起來。 樹上的神雷,好像少了三道。 疏泉境只有他和方衍進得來,難道是方衍拿去了? 可方衍,不是火靈根嗎? 晝月!晝月! 聽到耳熟的呼喊,何晝月眉間一松,轉(zhuǎn)身踏回寢殿。 來人長得精雕玉琢,舉手投足間卻稱得上狂野,單是明黃色的外袍就亮得晃眼,還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有錢似的,從頭到尾耳環(huán)項鏈?zhǔn)骤C戒指玉佩齊全得很,就連腳下蹬著的靴子上都鑲了夠小宗門一年花銷的靈玉。 也就是這人修為能擠進一流修士的行列,不然一出門就得被搶到里衣都不剩下。 聞十七,他在被何汐亭帶頭孤立時結(jié)交的好友,兩人一靜一動,不過頗為投緣。 何晝月主動給聞十七倒了杯茶:你怎么來了。 聞十七不跟他客套,大馬金刀地往那一坐:何汐亭回來了,這不怕你受欺負嘛。 何晝月一曬:他欺負不到我。 聞十七擠眉弄眼:可不是,聽說昨天方衍當(dāng)眾給你出頭了啊,嘖嘖,何汐亭得氣成什么樣啊,爽不爽?有沒有一種揚眉吐氣之感? 何晝月沒想到就一晚上的功夫,宴上的事就能傳到聞十七耳朵里,現(xiàn)在的修真界算不上多盛世太平,也不知道這些人哪兒這么閑。 他搖頭道:何汐亭怎么樣,都與我無關(guān)。 我就知道你不在意,你越不在意,估計何汐亭就越生氣!聞十七嘖嘖出聲,想當(dāng)年你初回何家,僅學(xué)了點何家外門功法,就在年輕一輩里脫穎而出,把何汐亭比得像灘爛泥,他可記恨死你了。 那是近百年前的事,他尚且年輕,性格里沒有藏鋒一說,不過即使現(xiàn)在也不曾后悔:修真界,本就是憑本事說話。 聞十七將瓷杯往光滑的玉石桌面上一放,半點聲響都沒蕩出來:那倒是。話說你跟方衍什么時候成親啊? 何晝月聞言一愣:成親? 聞十七:那些人不就看你有實無名,才想仗著方衍欺負你嘛。你們都在一起五十年了! 說著,聞十七伸出五根手指翻來覆去比劃著:五十年,你要能生,孩子都能筑基了。 何晝月雖不是在之乎者也的書卷里浸泡長大,卻也極少聽到這么露骨的言辭,不由輕咳一聲:整個修真界都壓在方衍身上,他平時事務(wù)繁忙。 聞十七鼻子里哼出一個音節(jié):就算再忙,五十年連個結(jié)婚的功夫都騰不出來? 何晝月日子過的清凈,修真又無歲月,當(dāng)真沒想過這茬,一時有些茫然。 聞十七見他這副樣子,苦口婆心道:這么大的人了,哪天被方衍賣了都不知道。 何晝月失笑:我記下了。你來這么久,光說我了,你最近怎么樣? 還行吧,最近運氣挺好,我去南海轉(zhuǎn)了圈,賺了不少。聞十七想到什么,又是一撇嘴,這不正好撞上方衍接何汐亭回仙盟,我怕那孫子給你找麻煩就趕緊來了,還真給我猜著了。 何晝月沒功夫計較突然矮了的輩分:等等,你說在南海遇見方衍接何汐亭回仙盟?什么時候的事? 聞十七:就這月十七。 何晝月的眉又皺了起來。 南溟朱玉每八年才產(chǎn)出一塊,就在第八年的春末十七出世,而且極其難取,修為不到他這個水平就是去送死。 南海和南溟雖然都帶了一個南字,卻是相距十萬八千里,如果方衍在南海接何汐亭,又怎么去拿南溟朱玉? 見他跑神,聞十七疑惑道:你怎么了? 何晝月:沒什么,還有什么新鮮事嗎? 聞十七此次來仙盟除了看看何晝月,另外還要跑趟生意,二人又聊了一會兒,何晝月親自將人送出門。 等聞十七走后,他即刻走去相反的方向。 方衍給他的南溟朱玉的來處,一問便知。 這個時間,不少人都在為南溟十三周的城主來朝做準(zhǔn)備,他一路上沒遇見什么人,平靜的到了庫房。 他走進十丈高的漆門,繞過曲折回環(huán)的長廊,正要來到庫房的正殿時,意外聽到了拐角處傳來的交談。 在層層樹蔭下,站著兩個穿弟子服的修士。 我就說盟主還是偏心何公子吧,今日南溟十三洲城主來朝,盟主只帶了何公子去,根本沒叫清霽仙君。 可清霽仙君與盟主已經(jīng)五十年的感情了。 五十年都沒與盟主結(jié)為道侶,還不夠說明問題嗎?清霽仙君在何家連個像樣的住處都沒有,是盟主好心,讓他在盟中錦衣玉食的,還真把自己當(dāng)盟主道侶了,整日里冷傲得不行。 和清霽仙君比起來,何公子確實可親許多,兄弟倆明明長得有八分相像,怎么性子就差這么多? 何晝月來得晚,只聽了一半,卻也能猜到大概。 許是這二人,或者更多人早就抱著類似的想法,如今何汐亭游歷歸來,便開始肆無忌憚。 至于所謂方衍給的錦衣玉食,他以為就像他愿意因為喜歡為方衍去幫忙處理各種事務(wù),方衍也會因為喜歡好好照顧他。 這并不是什么腌臜的交易,僅僅是出于感情的雙向付出。 何況他一個出竅期的修士,到哪兒受不得此般待遇? 他心中沒什么波動,只覺仙盟的風(fēng)氣是時候該好好肅清肅清。 門邊突然咣當(dāng)一聲,琉璃做的杯子砸上瓊玉臺階,碎片四處飛濺,在空中劃出道道七彩斑斕的弧光。 庫房的掌事滿臉驚恐,慌張地跨過一地碎渣跑到何晝月面前行禮,膝蓋哆哆嗦嗦,好像下一息就要跪下:見過清霽仙君。 樹蔭下的那兩個弟子終于發(fā)現(xiàn)何晝月的存在,這兩位是真的原地跪下了:見過清霽仙君!清霽仙君饒命! 掌事偷偷抬頭,在窺到何晝月那雙沒什么表情的眸子時又迅速把頭低了下去:是屬下管教不嚴,望仙君降罪! 按規(guī)矩辦便是。何晝月不欲與之計較,淡淡道,我來找這兩日的出庫與入庫記錄。 說罷也不顧身后的反應(yīng),徑自進了庫房正殿。 畢竟也在方衍身邊待了這么久,調(diào)看記錄的權(quán)限還是有的。 小廝很快將茶水端了上來。 是他最喜歡的,北地的子規(guī)。 一盞茶還沒喝幾口,記錄的玉簡也呈到了他面前。 何晝月沒有猶豫,探入神識直接搜查昨天的信息。 【五月二十一日戌時三刻曲殷南溟朱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