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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風吹一夜?jié)M關山在線閱讀 - 第115頁

第115頁

    天邊已經挑起了一抹深透的亮光,不知不覺,黑夜即將過去,緊隨而至的曙光將見證這一場撼天動地的廝殺。

    風在這時暫時停止,天地之間肅殺凝重,一觸即發(fā)的氣氛讓人窒息,所有人的心跳停頓一瞬,隨即如急鼓一般擂動起來。

    八萬余北境軍集合成的古怪陣型后方,松州軍與陳州軍也已登岸,照著東面源州方向直撲而去,而另一股大宣軍隊,也在登岸后往西沖往云州方向。

    江北的大地上三支隊伍分頭而行,邊上的兩支漫成兩道黑線,迅速往東西延展,而中間的那支軍隊緊縮在江岸,與虎視眈眈氣勢滔天的樊軍九萬精騎橫戈相對。

    大江南岸觀戰(zhàn)臺上的眾人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對岸的情形,面沉如水。

    成敗在此一舉。

    樊軍的傳信兵早已將消息傳往了源州和云州,算算時間,那兩處的援軍應該在一個時辰后趕到,樊軍將領并不擔心戰(zhàn)況。

    他凝視著面前的這支隊伍,鷹一樣的眼神穿透敵方的最前列方陣,試圖看清他們后方的布陣。

    剛才他們登岸和集結的時候,他已經注意到了,這支大軍中還有為數(shù)不少的步兵,現(xiàn)在這些步兵被圍在了騎兵中央,應該是他們的中軍方陣。

    中軍方陣左右的騎兵陣列拉得很開,樊軍將領認為這是兩軍交戰(zhàn)的大忌,散而易亂。

    他甚至會在援軍到來之前就帶領著他的騎兵擊潰這支北境軍,樊軍將領暗自想著,等援軍趕來時,正好可以來打掃這片戰(zhàn)場。而他們將以這場勝利迎接他們的王,在樊王的帶領下一鼓作氣沖往對岸。

    沈蕁握著手中的偃月長刀,一動不動靜立在大軍陣前,她緊盯著不遠處黑壓壓的樊軍軍陣,一剎那間思緒翻飛。

    她想起五歲那年,祖父把一把特制的小小長刀交給她,她拿到便愛不釋手地揮舞著,把不知從何處看來的刀法舞了兩遍,又纏著祖父教她沈家的吞山刀法,祖父笑道:“蕁兒可想好了,學了這刀法,將來必是要上陣殺敵的——”

    幼時的她立刻點頭,“蕁兒要上戰(zhàn)場,要建功立業(yè),要保家衛(wèi)國!”

    祖父哈哈大笑。

    吞山刀法,講究的是氣拔山兮氣蓋世的勇猛和一往無前的氣勢,一刀在手風勁云涌,山河為我開,千重萬阻不能擋。

    從十二歲那年第一次上戰(zhàn)場,她使著沈家的吞山刀法,縱橫拼殺在大大小小的戰(zhàn)場上已有整整十三年。

    她說不清自己對這片戰(zhàn)場究竟是什么樣的情感,是厭惡、是興奮、是豪情、還是無奈,或許,是敬畏。

    對了,是敬畏。

    每一次臨上戰(zhàn)場,都會抱著必勝的信念和必死的決心,唯有這兩樣,才能保證身體里有源源不斷的力量,才能把血rou精魂鑄進手中的長刀,讓它與自己融為一體,移山填海伏虎斬龍。

    這一次也一樣。

    她想,如果這次倒在戰(zhàn)場上,她也沒有什么好遺憾的。

    喝過最烈的酒,馳騁過最廣袤的山河,殺過最兇橫悍勇的敵人,也享受過世間最極致的繁華,品嘗過大地最深重的苦難。

    愛過最值得愛的人,也被人以最熱烈而深沉的愛燃燒過。

    她閉目一瞬,隨即睜開眼睛,手中長刀劃了半個圓弧,迎向已經在號角指揮下,往這邊沖來的敵軍。

    以手中這柄戰(zhàn)刀,殺潰敵軍的第一道攻勢,攪起血浪,為整支北境軍隊伍開鋒。

    戰(zhàn)鼓急擂,凝滯不動的軍旗猛然囂亂狂舞,北境軍各方陣的令旗急速揮動,梅花陣前翼的騎兵方陣依令前沖,以長盾護住的中軍方陣為中心,呈扇形迎向排山倒海沖來的敵軍。

    戰(zhàn)馬嘶吼,大地震顫,兩支軍隊咆哮著碰撞到一起,紛沓的馬蹄中雙方第一道戰(zhàn)線匯集一瞬又相互滲透,鮮血飛濺中無數(shù)軀體被撞飛、倒下,被鐵刃鋼刀斬開的斷肢四處橫落。

    混戰(zhàn)中那一騎紅披如烈火翻飛,一道刀光迅猛如電,開合不絕,帶領身后的北境軍騎兵緩慢而艱難往前行進著,死死壓住兇猛的樊軍沖勢,后頭步兵組成的中軍方陣中倏然爆發(fā)出一陣箭雨,掠過正在廝殺的北境軍前翼,落向正往前沖的樊軍軍陣后方。

    樊軍的沖勢被這一波箭雨打亂,散在北境軍兩翼的騎兵待箭雨落定,迅速從左右包抄過來,趁著敵軍的混亂將最前方的樊軍騎兵圍住,立刻展開絞殺。

    梅花陣前翼的騎兵壓力一松,往前壓上,被分割包圍的樊軍很快倒在幾面圍絞之下。

    樊軍號角一變,大軍后陣騎在馬背上的騎兵也挽起長弓。

    整支北境軍的隊伍往后緊縮,中軍方陣后方的兩翼騎兵陣這時也繞了上來,圍住殺完這一波敵人回退到中軍陣前的騎兵,長盾豎起銅墻鐵壁,擋住了樊軍的利箭攻勢。

    箭雨停了,殺紅了眼的兩軍士兵暫時停止了廝殺,惡狠狠地対持著,樊軍將領以前從沒見過這樣的打法,一時間又恨又怒。

    兩軍正面交戰(zhàn)時一般很少用到弓箭,尤其是騎兵沖殺,一是騎兵在策馬前沖時取弓放箭必要換下手中的長刀長戟,極不方便,二是兩軍混戰(zhàn)時放箭會傷到己方士兵。

    但這支北境軍隊伍明顯早就針對騎兵的這一弱勢進行了安排,步兵不用騎馬,也不使其他武器,可以心無旁騖隨心所欲地放箭,而步兵方陣前方的騎兵一直收縮著打,雖然也在進攻,但力保戰(zhàn)線維持在弓箭射程以外,不被箭矢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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