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

    “你還是別知道太多吧，怕也讓你惹禍上身?！痹S柔微微一思索，換了話題，微微一笑，“對了，錢嬌的預(yù)產(chǎn)期是什么時候？”

    “還有一段日子?！迸藙P說。

    許柔突然感嘆道，“我看你總感覺是弟弟，高中生的樣子……現(xiàn)在你都要當爸爸了。”

    潘凱一滯。而許柔依舊微笑看著他。

    潘凱今天穿著運動服，大概是臨時出門隨便抓了衣服穿?？删褪沁@身衣服，讓許柔仿佛回到幾年前。那時候潘凱也是天天穿著運動服，拿著球拍，在樓下喊許燦的名字，叫她下樓去打羽毛球。

    潘凱卻沉默了。他望著許柔，如果許燦還活著，那么現(xiàn)在她應(yīng)該就像許柔這般模樣吧，只不過肯定要大大咧咧一些。

    一晃神，他似乎看到前面的路燈下，許燦拿著羽毛球拍，因為得分而蹦得老高，朝他興沖沖地喊，“來啊，潘凱！來??！”她朝他勾勾手指，哈哈大笑。

    潘凱下意識朝前走了幾步，才發(fā)現(xiàn)是幻覺。

    “待會我就不跟你去看錢嬌了，我朋友還在等我?！痹S柔說。

    “沒事，你去忙?！迸藙P遲疑了片刻，“這些事情跟許燦有關(guān)系嗎？我是說，你受傷。還有你朋友受傷。”

    許柔靜靜地看著他，“我不知道。”

    是的，她不知道。

    這是實話。

    ……

    臉部受傷，是一件讓郭元天耿耿于懷的事情。他研究了半天都無法想到完美的方案來遮掉青紫的顴骨——第二天還腫起來了——便只能頂著這一張五彩斑斕的臉和尉遲星一起去赴宴，刑警崔潛的離職宴席。

    兩個人到的時候，菜已經(jīng)上齊了。他們一露面，就受到在場所有同事的打趣與揶揄。郭元天是腫著顴骨，腦袋上還系著紗布。而尉遲星則是額頭貼著創(chuàng)口貼，嘴角有血痂，下巴青紫。

    “你倆這是到哪兒去干架了？”有人問。

    “嗨，別提了，工傷?！惫熳聛恚蛩蓝疾粫f讓人給揍了。

    這宴席的主角，崔潛突然朝尉遲星招招手，示意他坐過去，“到底怎么回事？”

    尉遲星并不打算瞞著警校師兄，“昨晚讓人偷襲了?！?/br>
    “是誰下手查出來了嗎？”

    “還沒。兩人臉都遮得挺嚴實?！蔽具t星端起酒杯向崔潛敬酒，開口說的卻還是工作，“黎斯語那案子，進展怎么樣了？”

    “我上個星期交接給老鄧后，就沒再過問了。”崔潛笑道，“以后雖然不在警察的崗位上干了，但是有事還可以找我。能幫忙的，我都會幫你?！?/br>
    尉遲星不置可否，心知師兄的身體狀況也受不得cao勞，便又問，“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先修養(yǎng)一陣子，”說到這個，崔潛下意識去摸煙，“以后就有時間搞清楚我父親的事情了?！?/br>
    所有人都知道，崔潛的父親和舅舅都犧牲在警察崗位上。而他是遺腹子。殺死崔潛父親的毒販一直在外潛逃，多年后再次犯案，繼續(xù)潛逃。到如今，也幾乎快過追訴期了。

    崔潛腿腳不好，以前辦案時又受過嚴重的腰傷，如今越來越嚴重。雖然暫時扔掉拐杖，但是他以后能自由活動的時間不多了。這更讓他希望能盡快找到殺害他父親的兇手，繩之以法。

    酒過三巡，尉遲星出來透透氣，路過餐廳天臺，卻發(fā)現(xiàn)崔潛獨自一個人在欄桿前吹風。

    見到尉遲星，崔潛朝他招招手，“過來，再問你個事兒?！?/br>
    尉遲星推門走過來，看著遠遠近近燈光璀璨的高樓寰宇。

    “今年的特訓(xùn)，你報名了嗎？”崔潛問。

    “還沒?！?/br>
    崔潛拿出煙遞過來，尉遲星搖頭沒接。崔潛便繼續(xù)道，“你想在現(xiàn)在的崗位浪蕩一輩子？回防恐大隊，這才是你應(yīng)該呆的地方?！闭J識這么多年，他還是頭一遭覺得尉遲星是個做事沒條理的愣頭青，這很反常。

    “……再過一段時間?！蔽具t星蹙眉，沒給出確定答案。

    “你到底在想什——”崔潛心頭一跳，突然明白了，改口道：“剛聽小郭說，你跟許柔走得挺近?！?/br>
    “嗯。”尉遲星沒有避諱。

    崔潛獨自點燃煙，透過煙霧看這繁華的世界，“你剛剛問黎斯語的案子……她的嫌疑不小。你不應(yīng)該跟她交往?！?/br>
    “她是我朋友?！?/br>
    “為朋友兩肋插刀，也要看對方是什么人，值不值得?！贝逎撘琅f望著前方，“之前你找我要了很多案宗看。跟她有關(guān)系？”這件事其實是違反規(guī)定的。“昨天遇襲，不會也跟她有關(guān)系？”

    尉遲星沉默了。

    “你是警察，不能忘了自己在代表什么?！贝逎摰恼Z氣陡然嚴肅。

    “師哥，”尉遲星慢慢地說，“你有誓死都要守護的人……或者物嗎？”

    良久，崔潛沒有說話。

    黑暗里只見得煙頭若明若暗。

    在餐廳的音樂突然偃旗息鼓時，崔潛說了兩個字，“榮譽?！边@句話簡短，卻鏗鏘有力。

    榮譽，那是他身為警察的榮譽，以及英烈家族榮譽。

    “我絕不允許有人侮辱警徽。如果你真牽扯進不該插手的事情……我會親手扒了你的肩章，送你進監(jiān)獄?！贝逎撛阡P跡斑斑的欄桿上熄滅煙頭，轉(zhuǎn)身離開。

    回到包廂，又是一片笑聲朗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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