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硯右手緊握，一步上前，揪住裴問余的衣領(lǐng)，趁其不備，狠狠給了他一拳。

    “去你大爺?shù)?！耍我吧你！?/br>
    裴問余被揍的踉蹌幾步，差點摔出人行道。

    這一拳看著挺狠的，實際上卻不太疼。裴問余靠著路邊的樹站穩(wěn)，喘了幾口粗氣，手撐著雙膝，突然大笑起來。

    “你笑個——”話沒有說全，池硯卡住了。

    他沒見過裴問余這樣放肆不羈的樣子?？粗粗?，‘哼’一聲，也跟著一起笑了。

    “打輕了是吧？”池硯笑著問他。

    “是不太疼。”裴問余止住了笑，但嘴角還是難掩著笑意，“我是不是該感謝你手下留情？”

    池硯說：“是啊，趕緊跪下來磕幾個頭?！?/br>
    “不劃算。”

    池硯作勢還要揍他。

    裴問余握住他的手腕，說：“再打我就還手了。你還回家嗎？要不要我送你?！?/br>
    池硯渾身一抖，怒道：“送個屁，我又不是小姑娘，遇不上流氓?！?/br>
    不遠(yuǎn)處一輛公交車鳴著喇叭，正囂張的往前駛。池硯看了眼時間，對裴問余說：“你的末班車來了，趕緊走吧?！?/br>
    池硯看著裴問余上了車，看著他消失在自己的視野里。強撐著的鎮(zhèn)定終于抽絲剝繭般從他身上褪去，皮膚滲出的汗液好像快把校服浸濕了。池硯在將近午夜的微風(fēng)中，打了一個寒顫。

    裴問余沒看出來，那一拳只是池硯用來掩飾自己慌張的借口。

    池硯咬了咬下嘴唇，哪里似乎還留著草莓的香氣和蛋糕的甜膩。而那一個若有似無的吻，好像被留在了玫瑰花香里。

    池硯憂心忡忡，一聲不吭地回家了。

    第28章 下次

    這一條回家的路，池硯走了千八百回，從來沒有走的像今晚這樣坎坷——路上仿佛突然冒出了許多石頭疙瘩，一路顛簸得快把池硯弄暈車了。

    越顛越清醒，最后一點路，池硯只好推著自行車步行回家。

    家門口的燈亮著，張阿姨坐在藤椅上，戴著副老花鏡看書，看的還是一本菜譜書，目測比他所有考試推起來的卷子還厚。

    池硯感嘆，真是學(xué)無止境啊。

    “阿姨，這么晚還不睡啊?！?/br>
    “等你啊?！睆埌⒁陶吕匣ㄧR，樂呵呵地說：“你外婆說你最近學(xué)習(xí)辛苦，讓我給你補補，我做了一桌子夜宵！”

    池硯進(jìn)屋一看，那夜宵恐怕比晚餐還豐富。他現(xiàn)在實在沒什么胃口吃，但又不好意思打擊阿姨熱情的上進(jìn)心，只能乖乖坐下，硬出了幾個灌湯包。

    “阿姨，我外婆呢？”

    “睡啦，后天要去趟醫(yī)院復(fù)查，你就別去啦，安心學(xué)習(xí)，有我陪著呢?！?/br>
    池硯眼下最后一口包子，笑著說：“阿姨，我媽這是打哪兒把你找來的，真是找了個寶貝?！?/br>
    張阿姨被池硯突如其來的馬屁拍的心花怒放，笑的眼尾的褶皺都能飛出桃心來。

    “你這孩子?！睆埌⒁膛滦Φ锰舐?，吵醒老太太，壓低聲音說：“吃不下了吧？吃不下了就去睡！我看你這臉色都不太好了，最近學(xué)習(xí)累了吧?！?/br>
    “嗯，我先去睡了，你也早點睡?！背爻幜嗥饡鶚巧献撸鞍⒁?，這桌宵夜放著把，明天早上還能當(dāng)早餐，我自己熱熱，你不用起這么早?！?/br>
    “好好?！睆埌⒁炭商矚g池硯了，長得好看還貼心，恨不得把自家的侄女許給他。

    因果報應(yīng)是個圈，直到躺在床上，池硯才想把裴問余撕吧撕吧再一腳揣進(jìn)娘胎——這混蛋玩意兒攪得他一晚上心神不寧。一閉上眼睛都是幽暗暖燈下的畫面，隔著山湖水霧，虛虛渺渺，想再給一拳，都夠不到人。

    他只能睜著眼睛挺尸，直至天光微亮。池硯再也躺不住，一骨碌起來，沖了一個澡，坐在桌前開始奮發(fā)圖強。

    躺著睡不著是糟心事，起來刷題也是糟心事，兩者替換，這叫以毒攻毒。師太要是能移駕到此，看見這副場景，一定會感動的聲淚俱下。

    池硯一不小心，刷完了書包里的庫存，時間正好早上八點，他精神抖擻地下樓吃早飯。張阿姨已經(jīng)起了，給他熱了一碗新鮮豆?jié){，準(zhǔn)備了一團熱氣騰騰的粢飯。

    老太太在院子里澆花，聽見屋里的動靜，喊了一聲：“小硯，吃完了出來澆花?！?/br>
    池硯咬了一口粢飯，順帶上來一小節(jié)油條，他嚼了幾口才咽下，應(yīng)聲說：“好嘞外婆?！?/br>
    院里的一盆牡丹開得正好，這是外公去世前，在花鳥市場買的。老太太照顧得很好，每天閑著沒事的時候，都會跟它說上幾句話。

    老太太一手拄拐，一手拿灑水壺，看上去行動不是很便。池硯接了灑水壺，仔細(xì)給花澆水。

    “外婆，我再去買幾盆花吧，給院子里再添點，春天到了百花齊放?！?/br>
    老太太站累了，在藤椅上坐下，嘆了一口氣：“買什么，還能有幾個春天？房子都要拆了，到時候零零碎碎的東西也不知道怎么處理?！?/br>
    池硯澆完花，放下水壺，拍了拍空地上的塵土，一屁股坐下，笑著說：“總歸要去新地方住，到時候把這些花花草草都搬過去——你囡囡有的是錢，買個大別墅，比這里還大?！?/br>
    老太太讓池硯給逗笑了，笑完突然記起什么，伸手指著門口說：“對面好像來人了，我剛剛看見居委陪著一個男人進(jìn)去，還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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