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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護衛(wèi) 第41節(jié)

    “不是軍營,我在外面買了房子?!?/br>
    時文修頓了瞬,方低聲道。

    他倏地看向她,鋒銳的眸光反反復(fù)復(fù)在她臉上逡巡。

    她抿了唇不作聲,任他那仿佛能直視人心底的鋒利目光,犀利的將她探究,打量。

    這大半年的軍營生涯,讓經(jīng)歷了些許世事的她,也不似從前那般懵懂無知了。她漸漸的也多少摸索出了些這個時代人的想法,譬如她作為主子爺?shù)拈缴先?,就理?yīng)維護她那所謂的清譽,否則清譽受損,便是損了主子爺?shù)耐?yán)。

    在想明白這些事情后,她就隱約猜得,她搬去軍營里住的想法不會得到他的允許。所以在后勤幫忙的那段時日,借著與那些民婦的攀談,她大概了解清楚了邊城的房價以及些好的地段,在算了算自己攢的銀錢后,就抽了空去尋了牙婆,咬咬牙付款在接近城中心的地段,買了間不算大的房屋。

    住軍營會有損她清譽,那住自家屋子里,總不會有影響吧?

    禹王靜靜的看著她,明明她再未多言什么,可他卻依舊能從那蒙了層微光的面龐上,看出幾分她寸步不讓的意味。

    “哪來的銀錢?府君送的?”

    “不是,是我自己攢下的?!?/br>
    他疑惑:“攢的?”

    他隱約記得當(dāng)日她進府時,似沒帶什么身家過來。

    “主子爺給的工錢豐厚,這近一年的時間,因著沒什么花費,我也攢了不少。還有宮里娘娘也賞了些金瓜子,零零總總攢下來,也夠了?!?/br>
    說著,她又補充了句:“邊城不似京城居不易,這里房屋價格不會貴的離譜?!?/br>
    聽著這話,他就知她是在為將來留在邊城提前做著打算,一時間竟失了聲,情緒也有些起伏。

    緩過陣后,他沉聲道:“等過后,讓魯澤將銀錢支給你?!?/br>
    她小心看他一眼,雙手絞了絞后,卻還是鼓起勇氣道:“不用的主子爺,我攢的銀錢夠了,買得起的?!?/br>
    他沒再言語,沉眸揮退了她。

    時文修穿戴完畢后,遂摒了呼吸匆匆走了出屋。

    路過屋門口時,這次吸取教訓(xùn)的她沒敢再停留,一路快走的直奔自己小廂房的方向而去。直至進了屋關(guān)好了門,她方撫著自己的胸口,平復(fù)著紊亂的心跳。

    她沒想到,他真的默許她搬出來住。

    那以后,她就有了自己真正的家了。

    翌日,她就著緊收拾東西,搬進那位于城中心地段的小房屋里。

    其實她東西不多,也沒什么好收拾的,總共就那么幾件新舊的衣物,以及他贈的那兩件狐裘,外加她織的半成品毛衣。

    說來這件毛衣,當(dāng)日他特意要她帶到正屋里去,可待那日清早醒來后,她卻見了她那辛苦織的毛衣,卻被撂在了地上,上面還被人踩上了腳印。

    本來她也想不要的,可想來畢竟是自己辛苦織了一場,遂就重新?lián)炝嘶貋怼?/br>
    帶著這寥寥幾些的家當(dāng),她推開了在這個時代屬于她的第一個家。

    一進的房屋不大,有個小小的院子,院子里栽了顆長勢不大好的棗樹。

    她看著那枯萎的枝椏,覺得等得了空將這樹拔了,換個旁的果樹栽上。

    屋子里落了積攢的灰塵,她也不嫌麻煩,把手里包袱放下后,就直接擼了袖子開始收拾了。

    對于這個家,她有很多美好的構(gòu)想,譬如屋前屋后栽種什么花草,譬如桌前墻上放什么擺設(shè)。想著這些,她忍不住心情愉悅,揚唇笑了起來。

    搬進房屋的時候,她也沒請人慶祝,若放在京城那會,她若買了房屋,定是會買來好酒好rou盛情邀請魯海他們來做客??扇缃襁@般光景,她覺得倒也沒什么必要了,真邀請了,他們愿不愿過來且先不說,就單與他們靠近些親近說話,只怕都會給他們帶來些不必要的麻煩。

    他們大概也成了她生命中的過客了罷。

    想到三五年后他們都紛紛離開此地回京,唯獨她被留了下來,這般想想,便多少有些傷感。

    不過她又很快振作起來。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路終究還是要一個人走過的。

    誰又能說,邊城的生活不是嶄新的開始?

    第42章 惡毒

    夜里,回了府衙院子的禹王,在側(cè)首看向那黑暗寂靜的廂房處時,稍有駐足。不過頃刻,就抬步入了正屋。

    “把冊子都搬進來?!?/br>
    “喏?!?/br>
    魯澤指揮人抬了一重重的檀木箱子進屋,里面裝的全是此次戰(zhàn)役中,有關(guān)稽核功罪賞罰的冊子。

    軍醫(yī)見主子爺要挑燈處理諸此繁重公務(wù),不免心有擔(dān)憂,遂在換完藥從屋里出來后,特意叮囑了魯澤幾句。

    “主子爺傷體未愈,過于cao勞不宜傷口愈合。魯首領(lǐng)千萬省得,過了亥正時刻,需提醒主子爺早些歇著。”

    魯澤自是應(yīng)下。

    軍醫(yī)沉吟片刻,又額外囑咐了句:“床事方面,主子爺最好能戒上段時日?!?/br>
    若主子爺行事時候克制些還好說,可經(jīng)過上一回,他便也知了,起了興時,主子爺大概也難免會失了分寸,行事無忌。

    如此,便也只能止一段時日了。

    魯澤聽了這話莫名的覺得不自在。

    若在往常他或許也不覺得,可大概是聽了她昨個那番替主子爺安排女人的那番話,如今再聽這話,總覺得自個這個親兵首領(lǐng)卻像個總管般,還得cao勞著主子爺?shù)姆恐惺隆?/br>
    見他面色有異,軍醫(yī)就關(guān)切問了句:“可是有何不妥之處?”

    “并無?!?/br>
    魯澤回了神道。

    待軍醫(yī)背著藥箱離開,魯澤卻忍不住朝最西邊那黑暗無人的小廂房處看去,腦中不由的又浮現(xiàn)她那日的話。

    難道主子爺真是對她失了性致?

    好像真似這般,否則也不會輕易放她離開了。

    想到主子爺似對府衙里的舞姬不大感興趣,他不免心生暗愁,難道他真要如她建議般,去府外尋些體態(tài)妖嬈的女子來?

    一想至此,他渾身如生了毛似的不自在。

    咬咬牙他握拳暗道,除非主子爺吩咐,否則他絕不會主動去行此事。

    時文修這邊,自打搬出了府衙后,就漸漸減少去軍營的次數(shù)了。

    一方面是因她在軍營里能幫上的忙有限,去了軍營既不能隨士卒一道練兵,也不會被安排去做旁的任務(wù),宛如個游兵散勇似的自己尋活去干,還要接受旁人對她規(guī)避躲閃的態(tài)度,這又是何必。另外一方面,則是因她覺得,她大概與他們不是一路了,既然遲早要分道揚鑣,那她還不如早些適應(yīng)離開軍營的日子,也好提早些適應(yīng)在邊城獨立生活的日子。

    當(dāng)然,因為她現(xiàn)在畢竟還領(lǐng)著份工錢,也不好就此撂開手吃白飯,所以每隔段時日她就去軍營軍需處里領(lǐng)一些皮子回來縫制,待縫制好了,再將成品送回軍營里。

    如此既心安,也多少算是為大魏軍盡了一份薄力。

    過了六月,天氣漸漸變得炎熱,她遂在小院子搭了涼棚,白日的時候就搬著自制的小凳子,坐下涼棚下縫制著軍需用物。院子邊角的那口小井里冰鎮(zhèn)著她買來的枇杷果,熱的時候她就會拿上來吃上幾個解暑。

    待到了八月,她終于騰出功夫來將院子里那棵枯萎的棗樹拔了,買了棵枇杷樹栽上。屋前屋后栽了榆葉梅,聽人說開花的時候會格外的好看。

    九月秋風(fēng)起的時候,她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邊城小民的生活,甚至覺得,待到大魏軍攻破蒙兀王庭,消除此地戰(zhàn)亂,那迎來和平的邊城小地,或許比京城更適合她安身。

    并非指物質(zhì)方面,而是此地的民風(fēng)。相較于京城來說,此地對女子的束縛不算太重,女子外出或做工并不大受約束,行在路上,她經(jīng)常能見到來往游街、市肆采買或店里做工的婦人,這里其他人似也習(xí)以為常,不會因此就說那些婦人的閑話。

    她漸漸開始覺得,留在此地生活或許真是不錯的選擇。

    不過民風(fēng)開放是真,民風(fēng)彪悍也是真。

    畢竟是獨居,她當(dāng)然也怕會有那鋌而走險之徒,行那作jian犯科之事,所以夜里她將門栓都栓的緊,睡覺的時候,懷里都緊緊抱著佩劍不離身。

    她本是想尋兩只小黃狗養(yǎng)著,也好咬個汪汪看家,讓她夜里也多少安心幾分??墒谴说乜醇夜诽o缺了,她買都沒地買去,遂也只能遺憾的將想法擱淺,只待日后慢慢再尋。

    這夜,皓月當(dāng)空,萬籟俱寂,又是一個靜謐安然的夜晚。

    她如往常一般早早的洗漱睡下,在時有時無的蟲鳴聲中漸漸進入夢鄉(xiāng)。

    只是這夜似睡得不大安穩(wěn),先是隱約聽得到遠遠近近的似有什么聲響,遲遲不停歇,后來好不容易聲響沒了,卻又覺得身上一沉,隱約似有什么重物壓在了腰間。

    宛如巨石般的沉重感讓她有些透不過氣來。她不免難受的細哼,饒是意識尚未從香甜的睡夢中剝離,雙手也下意識去推讓她不適的重物。

    可手上觸感猶如在推一堵墻。

    沒等她潛意識覺得不妥,想要拼命從睡夢中清醒之時,她只覺身上突然一涼,下一刻一具guntang的軀體沉沉貼了上來。

    她猛一個激靈,驟得睜了眼。

    黑暗中她看不清什么,可身上的重量與臉頰邊撲來的酒氣,足矣嚇白了她的臉。

    驚懼的尖叫聲響起之際,她的手哆嗦的就要去摸床邊的佩劍,可沒等她的手心將劍摸著,她的嘴就被一只厚實的手掌捂住。

    “止住?!?/br>
    出口的聲音帶了些醉意的慵懶,雖不似往日的沉冷肅然,可依舊還是那熟悉的聲線。

    她反應(yīng)了會后,劫后余生般癱軟了身體,此刻已然是冷汗加身。

    “可是被嚇住了?”他喉間似溢出了低笑,“就這般膽量,還敢在邊陲之地獨居?!?/br>
    見她不答話,他抓過枕邊的佩劍直接扔了床外,嗤笑了聲:“睡的如此沉,真來了歹徒,還有容你反擊的時間?怕真到那會,你也只能束手就擒,任人施為了。”

    說到最后,他已是不見笑意的沉了聲。

    被他狠嚇了遭,她心情哪里能好,本不想回應(yīng)他任何話的,可這會聽他這般不虞的語氣說這番話,就隱隱直覺不妙。唯恐他拿此為緣由強行讓她搬回府衙去住,她遂不敢再讓他繼續(xù)這話題說下去,只能軟聲將話題岔過去。

    “主子爺如何過來了?”

    “你這里,本王來不得?”

    聽得他似笑非笑的反問,一改往日的沉肅莊重,她覺得他大概是有幾分醉了。唯恐他酒品不好,她也只能斟酌小心著話,順著他的意思來說,“主子爺自是來得的。只是地方淺狹,怕委屈了您?!?/br>
    她覺得已經(jīng)盡量軟了聲說了好話了,可不知為何他卻突然不言語了,只居高臨下的沉沉盯視著他。那視線貫穿黑暗,似犀利,又似悠緩。

    在她被他盯視的有些不安時,他慢慢俯了身。

    之后,輕附在她耳畔低聲:“不試試,焉知深淺?!?/br>
    魯澤悄悄的往門口的方向移開了些步子,同時無聲招呼其他親兵,都朝外離遠些。

    小小的房屋不隔音不說,里面的床榻大概也陳舊了,動的時候動靜不小,傳出屋外讓人聽了,難免就讓人感到不自在。

    抬頭看了看澄凈的月色,他不知什么意味的嘆了聲。

    今夜酒宴過后,當(dāng)舞姬紅著眼掩面從主子爺屋里跑出來時,這般熟悉的場景幾乎讓他以為,他又要再一次的半夜去提人了。沒成想倒是猜錯了,主子爺沒讓他去提人,卻是親自駕馬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