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護衛(wèi) 第7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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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罵聲噎在喉中的同時,他見她輕動了唇瓣。 ‘我知啊?!盟剖亲鲋@般的口型。 他遂忍不住問:“你知?你知什么?” 她細(xì)白的手指在謄抄本上叩了叩。 他斜挑墨眉,焉能相信。 “他能讓你知道?” 語氣說不出的篤定,也說不出的冷嘲。 時文修沒有回應(yīng),只是將謄抄本推向了他,而后從案下拿過一整張宣紙,鋪在了桌面上。 伸手拿過他面前擱著的筆,提筆蘸墨,由右至左書寫。 他眼皮抬了兩下,在她沉靜的眉目間游移過后,就饒有興致的去看她筆下寫的什么。可越看,他輕慢的神色就漸漸被凝重取代。 時文修一直都未抬頭,筆尖未曾停頓的寫下了單式記賬法與復(fù)式記賬法的區(qū)別,寫下了從一至一百的大小寫數(shù)字,還寫下了加減乘除等口訣公式。 她寫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 他越看越狐疑,越看越吃驚,最后看向她時已經(jīng)是驚疑不定。 那個謄抄本她可是一頁未翻。卻羅列的比謄抄本都詳盡。 更何況,最后一項所謂的口訣公式,卻是謄抄本未曾出現(xiàn)過的。 在她落下最后一筆時,他伸手一把掐了她的下巴抬起,狹長幽深的鳳眸緊盯著她。 “你說實話,你是如何知道這些的?” 時文修垂眸看著寫滿字的一整張紙,失神了一會。 不可否認(rèn)的是,在將這些落在紙上的時候,她壓抑心底的情緒好似無形中發(fā)xiele一遍,整個人似有種微微的輕松。 動了動眼簾,她緩緩抬了眸,看著他,慢蠕動了唇。 ‘我忘了?!缡钦f。 他狹眸急促收縮了瞬,后脊當(dāng)即緊繃。 “忘了?如何就忘了?” 話問出口的這一剎那,他腦中突然就想起一事。 他想起,當(dāng)日被他劍鞘砸過頭部時,是有些傳言道是她被砸壞了腦袋,好多事情不記得了。 那時他當(dāng)然是不信的,他見她時她人又能說又能笑,哪里像腦袋壞的樣子?他也只以為,這是她迷惑那趙元璟的手段而已。猶記當(dāng)時,他還幾分贊她頗有些心計急智。 那如今呢,如今他可還能秉承著那般的想法? 在他腦中紛亂的時候,她卻已經(jīng)蠕動著唇,無聲道—— ‘從進(jìn)禹王府那日,我就不記得從前了?!?/br> 大概是今日她心情好,竟也愿意耐心的緩慢對他蠕動著唇,以期他能看得明白,甚至說到最后,她還淺淺笑著,不知是不是有意戲謔著道——‘你不說我是從寧王府出來的人嗎?難道,這些不是你九爺教的?’ 他臉色變幻莫測,松開對她下巴的鉗制,隨即沉凝了細(xì)眸一目十行的掃過那紙,著重在字跡上反復(fù)打量。 很快,他就將那張紙抽到一邊,又重新鋪了張宣紙。 “拿起筆,我念著你寫?!彼袔追謿庀⒉环€(wěn),迅速念了幾個人名,而后雙目死死盯著她筆下看。 時文修也依言提筆寫上,人名她也不知哪個字,卻也不問,全按照自己的第一反應(yīng)來寫。 等她落了筆,他直接抽出紙張來看,從左至右,從右至左,恨不能將每個字都拆開筆劃來看。 “都給我退下!” 他突然暴喝了聲,殿里的眾舞姬還有下人們?nèi)忌s的退下。一時間整個寢殿鴉雀無聲。 赤足下了地,他鐵青著臉在殿里來回踱步。手里的紙張早就攥成了團,在走過幾步之后,被他狠狠的擲在地上。 在三兩步去了豎柜前翻找出一摞書信后,他面色難看的過來,將書信重重的放在她面前。 “一封封全打開來看,告訴我是不是你寫的。” 時文修剛開始還不解,拆開第一封看時,看到那陌生的人名,宛如告密信似的字里行間,還多少有些弄不清頭緒。 直到他突然說了一句:“這都是那劉老三傳遞過來的信件。劉老三你可知,就是在高臺上,被你親手砍掉頭顱那人?!?/br> 這番話,直接讓她拿信的手一抖,那輕飄飄的信件就劃著手心飄落。 這一回,換她變了臉色,本來就霜白的臉更白,唇瓣更是完全失了血色。 她沖他張了張口,卻始終沒有蠕動出一個字形。 “是不是你寫的?” 他又問,語氣有著緊的逼迫,又似有小心翼翼的求證。 他后脊始終緊繃著,狹眸一瞬不瞬的盯著她,只要這個答案。好似這個答案于他而言至關(guān)重要,是他要萬分謹(jǐn)慎對待的事情。 她沒有回答,而是顫著手去拿筆,倉促而不穩(wěn)的在紙上寫到——劉老漢他,可有家人? 他的目光牢牢抓住那幾個字,先看的字形,而后方看的意思。 “你不必多想,他的家人我皆安排妥當(dāng),保證他們后半輩子衣食無憂?!?/br> 說完,他就再次掀眸著緊盯著她,要一個答案。 她終是給他了一個答案,不是。 在得到確切答案的那剎,他心里鋪天蓋地的掀起各種情緒,似是輕松,似是雀躍,又似是壓抑難言的悔意與疼惜。 各類復(fù)雜的情緒斑駁交錯,徹底融化了他內(nèi)心最后的一絲隔閡。 頭一回,他在非床榻的地方主動抱她,按著她的頭用力靠著他guntang的軀膛。 “我信你。” 他道。在一室的寂靜中,他又似如釋重負(fù)道,“我原諒你了?!?/br> 她沒有回應(yīng)他,眸光只是直直看著案上的那摞厚厚的書信。 如今她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原來,那人叫她送的那食盒,卻是暗藏玄機。 是從什么時候讓她送那食盒的?對了,是在與她剛上過床不久之后。 前一夜那人還與她在床榻間翻云覆雨耳鬢廝磨,揚言會善待她,可一轉(zhuǎn)眼卻能和顏悅色的將她利用個徹底。 真是,有意思的緊。 第75章 風(fēng)雪 今日早朝的氣氛有些微妙,因為昨日禹王剛獻(xiàn)了新策,不過短短一日寧王就上呈了奏折,其間內(nèi)容竟是詳列了新賬法的解讀以及新計數(shù)方式衍生出的公式形態(tài)。 兩親王在金鑾殿上公然打擂臺,撕不撕顏面的暫且不提,就單說寧王此番上獻(xiàn)的內(nèi)容,竟比之禹王這首倡者上奏的還要詳盡全面這點,就足夠耐人尋味的。 尤其是那推理出的所謂公式口訣,簡直是新穎奇妙曠古未有,有那稍些精通算數(shù)的人一番細(xì)推下來,卻發(fā)現(xiàn)竟是極為又合理,當(dāng)真讓人嘆為觀止。 整個早朝,朝臣們看向隊列前那兩個親王時,目光都多少有些微妙。此間事若不是寧王未卜先知,提前網(wǎng)羅了精通算數(shù)人才在府中的話,那便只怕是禹王獻(xiàn)策的來路有些不為人知的門道了。 不過兩位親王誰也不提,他們自也不會上桿子去戳眼,就連圣上都似無所察般,只龍顏大悅的贊了寧王所陳內(nèi)容,并也賜了賞,與昨個賜禹王的一無二致,算是不偏不倚。 下了朝后,寧王踏出金鑾殿,接過奴才遞來的羽緞氅衣披上。接近年關(guān),大雪接連數(shù)日未停,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鑲了宮墻,碧瓦飛甍,如瓊芳碎墜。 奴才仔細(xì)給他撐了傘,又遞上了手爐。 寧王心情頗好的漫步下了臺階,就要低頭上那親王鑾輿。 “九弟?!?/br> 正在此時,后頭沉冷的聲音將他叫住。 寧王輕挑了狹眸,攏著氅衣疏懶回頭。 “七哥有事?” 禹王推開旁邊撐傘的奴才,踩著腳下的積雪沉步過來,一張寒面比之?dāng)?shù)九寒天的冬雪還要寒上三分。 “她與你說的?” 近前后,禹王就開門見山的發(fā)問。明明知道是多此一問,可他偏是忍不住的過來問上一句,好似非要證實什么。 寧王眉梢的漫笑收攏,狹眸落了翳色:“與你何干?” 禹王凜肅緘默,眉骨間卻充斥著寒意。 “嗬,七哥是愈發(fā)不講究了,竟開始打探起來兄弟的內(nèi)帷。”寧王冷笑起來,斜眸嘲弄的將其上下打量了番:“真心勸七哥沒事就多做做養(yǎng)身的功夫,不成的話就去參拜禮佛,寫寫佛經(jīng)修身養(yǎng)性。也省得表象沒糊得緊,讓旁人瞧出真相來,若要那些朝臣們知道,他們眼里那素來克己復(fù)禮的禹親王,私下竟是個無規(guī)無矩,就愛探聽兄弟內(nèi)帷私事的輕浮佻薄之徒,還不得大失所望了?” 嗤聲說完,他也不再理會對方,兀自攏衣上了鑾輿。 乘坐鑾輿漸行漸遠(yuǎn)的他沒有見到,后面那兀立風(fēng)雪之中的人,滿身寒肅,那峻容上從來波瀾不驚的表情,隱出現(xiàn)幾分裂痕。更沒見到的是,那人在目送他鑾輿離開那剎,無聲擼了腕上佛珠在指腹間轉(zhuǎn)動。 那佛珠幽黑無光,襯得那落在手背上的雪,異常慘白。 “紫蘭,紫蘭出來接賞了!” 寧王剛一踏進(jìn)庭院,未進(jìn)正殿,就直接沿著長廊幾步去了那拐角處的廊屋。邊笑說著,邊推開了門,而后他便一眼見著了在臨窗窩在鋪著厚毛氈椅子上,支著額看著畫像幾分憊懶模樣的她。 “沒見你家爺回來了,怎么連眼皮子都不帶動的?!?/br> 他怪責(zé)一句,卻是鼻間溢著笑,拍拍手就讓后頭的下人進(jìn)來。 那些捧著紅漆托盤的下人們遂魚貫而入,在他們九爺?shù)氖疽庀孪崎_了上面的黃緞子,露出里面宮綢,玉如意,小金錠等物。 “給你的賞,看看可有喜歡的。要是都不喜歡,回頭我再讓興朝給你從商行里弄些好物過來?!?/br> 宮里的賞賜從來都是固定的老三樣,外加些添補的物件,都沒什么稀奇的,賞的也不外乎是個臉面罷了。 說話的時候他心里已經(jīng)暗下盤算著,曹興朝那商行里,大概還有那些稀奇點的物件。 時文修也就象征性的抬眼看看,隨即就去收拾桌上的那些畫像,還有一份她自己寫的小札。自她剛開始畫這嫌犯畫像時日起,可能是見她畫的用心,所以每當(dāng)有嫌犯落網(wǎng)時,他便會遣人來告訴她一聲。嫌犯何時何地落得網(wǎng),抓捕的經(jīng)過是什么,都會詳盡與她說。同時也會將那經(jīng)由她手所畫,而起了作用的畫像備份給她,讓她做收藏用或是其他。 她將這些都記在自己的小札上,后面同時覆上了畫像。裝訂成冊后就仔細(xì)的收攏好,每每心緒不佳時,便會翻開來看看。 “午膳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