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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傾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他張了張嘴,再次被云夫人抬手打斷。 “當初將阿梨帶回云府前,娘就問過你,可能護她余生安穩(wěn)。” “這話,原不該從云大將軍的夫人嘴里說出口,但...” 云夫人似用了極大的勇氣,哽了片刻,才說出后頭的話。 “阿傾,我問你,你可愿留下?” 這是問云傾,能不能不上戰(zhàn)場了。 確實是十分不該問的話。 云傾也沒料到云夫人會如此問,震驚不已,猛然抬頭。 “娘...天下不平...” 他剛起了個驚詫的聲調,云夫人便懂了。 她有些自嘲地輕笑了一聲,閉了閉眼,打斷了他的話。 “去吧?!?/br> 云夫人背對著云傾,揮了揮手。 “去同阿梨道別吧。” 此一去,恐不知經(jīng)年。 云傾望著云夫人纖細卻挺拔的背影,眼眶微熱。 他下跪在地,給云夫人磕了個響頭。 云傾聲音哽咽:“娘,您保重...” “嗯。” 云夫人的聲音似已恢復了平靜。 “你也保重?!?/br> ——無論如何,要保住一條命。 云傾抿唇,起身朝屋外走,在走到門口的時候,云夫人喚了他一聲。 “阿傾。” 隔著半個屋子的距離,云傾回頭,望燈影朦朧里,云夫人的背影。 “不是你的錯?!?/br> 他的母親,卻不敢回頭。 “是這世道的錯?!?/br> 云傾離去后,云夫人挺直的背影,倏然頹落。 她撐著桌面,緩緩坐靠在木椅上。 兩行清淚,自她緊閉的雙目落下。 男人啊,總以為天下太平了,家就會安寧。 他們卻不知,有時候,世道不饒人,這是一個取舍。 ...... 云傾走到阿梨住的小院門口時,他停住了腳步。 望著籠在一片月色下,寂靜清幽的庭院,云傾忽然邁不出步子。 他想起剛剛,云夫人問他,能否留下來。 其實有一剎那,他是想的。 可是戰(zhàn)爭不等人,戰(zhàn)火肆虐,大陸水深火熱,國家搖搖欲墜。 他是將軍之子,他生下來,就是要為民而戰(zhàn)的。 他不能留。 他放不下這天下蒼生。 皇城是心臟,只要戰(zhàn)場上前線城池不破,她們在這里,總歸是安全的。 而他,必不會讓前線破防。 云傾如是想著,直到了阿梨的院門口,他忽的畏縮了。 若是他沒能打贏這場仗呢?若是城破了呢?若是... 時間太長,他回來的時候,阿梨已不認得他了呢? 云傾怔怔站在庭院門口,不知多久,忽然耳中傳來一陣撲簌簌的響。 云傾垂眸,一團紙團滾落到他的腳旁。 他抬眸,就見阿梨倚在門前廊檐下,雙手環(huán)胸,微側著頭,似在傾聽動靜。 云傾默了默,彎腰撿起那張紙團,緩緩拆開。 阿梨不過六歲的年紀,已寫得了一手好字。 她的筆鋒凌厲,一筆成行瀟灑恣意,既不像一個姑娘家的手筆,更不像一個孩童能寫就的。 縱然不是第一次見阿梨的字,云傾還是忍不住心頭泛起漣漪。 他定了定神,這才去看那紙上的字。 上面只幾個大字: “阿梨要天下太平?!?/br> 云傾握紙的手,狠狠抖了一抖。 小阿梨沒良心,但很輕易就戳中他的心。 云傾笑了笑,仔仔細細地把紙撫平折好收入袖中,這才抬腳往阿梨的方向走去。 “小阿梨,等哥哥把這天下打平了,就回來陪你。” 這是云傾,原想同阿梨說的話。 但走到阿梨面前,抬手撫上她的頭時,云傾對她說。 “小阿梨,別把哥哥忘了?!?/br> 小阿梨要的,哥哥都會掙來給她。 他必然,要把太平天下送到她眼前。 凌霄那時候默了默,仰起頭,把他的手拍開了。 云傾這樣摸她頭,她的心臟不舒服。 凌霄不知道,那種不舒服叫舍不得。 她躲開云傾的動作,從袖子里掏出了一樣東西,遞給他。 云傾上一刻因著她躲開的動作還在郁悶,下一刻看見她遞來的,編得歪歪扭扭的平安結,眉眼又帶上了笑意。 “小阿梨,你這是在關心哥哥嗎?” 云傾真惡劣,這種時候了,還要在嘴上占她便宜。 凌霄這次卻難得地回應了他。 她歪著頭一會兒,而后神情認真的,點了點頭。 云傾就怔住了。 凌霄站在廊檐下,清冷的月光斜斜落在她身上,暈得她的身形柔和溫暖。 她那雙茶色的眼睛,里面仿佛裝著另一個,別人看不見的瑰麗世界。 他失神著抬起手,在手指要觸上凌霄的眼睛時,他猛然回過神。 云傾蜷起手指,改為捏她的臉。 “小阿梨,你這么乖。” 他笑著,道:“別被人拐跑了?!?/br> 云傾捏她臉的動作,也叫她很不舒服。 但是云傾說這話時,聲音透著幾分凌霄不懂的傷懷,她便沒躲。 不想云傾見她沒像往常一樣拍開她的手,他就得寸進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