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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往玄武橋行去,李旭一路撩起簾子,不時拍拍馬屁:“大人可愛聽竹郎的戲?就是瀟湘班的班主,專唱雜戲?qū)m調(diào),嗓子身段都是燕京一等一,那一曲《玄宗夢游廣寒殿》可是一絕。今兒竹郎登臺,我得了二樓的包廂,請大人賞臉去看?!?/br> “竹郎今兒登臺?”顧皎險些從馬上翻下來。 “是??!竹郎曲一票難求,為了讓大人您高興,下官可托人花了不少力氣,瞧大人這意思,應(yīng)當(dāng)是愛聽竹郎的宮調(diào)?!崩钚裣膊蛔詣伲约核闶桥膶α笋R屁,“不愧是大人,也只有竹郎這般風(fēng)華絕代的人物才配得上大人的品味!” 顧皎恨得嘔血,她忘記了今日是初二,正是裴竹登臺唱曲的日子,她房里還放著送他的禮物匣子呢,她怎么就把這茬給忘記了? 只求今日曲夫人沒來找她,沒把秦驊當(dāng)成她給請去瀟湘班雅閣。 華燈初上,轎馬行到貝闕珠宮,層臺累榭上垂下珠玉流蘇,屋檐下的走馬燈緩緩地變換七彩花鳥丹青,街上張燈結(jié)彩,川流不息,舞榭歌臺內(nèi)輕歌曼舞,繞梁之音不絕于耳。 顧皎沒有欣賞的心情,額角的青筋跳得歡快,右眼皮也跳起舞來。 她熬到了瀟湘班的闕雨樓,往左側(cè)一看,瞥見了曲夫人那頂精雕細刻的銀紅軟煙羅轎子,往右側(cè)一掃,瞧見了自家那輛古樸大方的紅木錦緞馬車。 顧皎眼前一黑,心道,完了。 第8章 時間緊任務(wù)重 矮身進入闕雨樓,立…… 矮身進入闕雨樓,立馬有羅裙女子迎上來接待,侍女娉婷,引二人上了二樓東面雅閣。 一進門,李旭殷勤地接過顧皎的大氅,掛到衣架上,拿雞毛撣子彎腰屈膝彈去地毯上不存在的灰塵,先請顧皎落座后才坐下,侍女要來奉茶,被李旭揮退,李旭輕挽袖子,親自給顧皎沏茶。 “闕雨樓用的南國福鼎首日芽做的白毫銀針,算是此處一大特色,有人喝不慣,下官倒覺得清甜可口,清鮮回甘?!崩钚駥⒉柚淹频筋欚ㄊ謧?cè)。 顧皎不知喝過多少次了,全燕京的白毫銀針都出自曲夫人府中,她喝白茶比普洱鐵觀音還頻繁些。 “大人可要茶點?”侍女問道。 “拿些青團來,不要蛋黃,要蓮蓉和素面的,少裹些糖粉。”顧皎對侍女吩咐道。 侍女先是一愣,接著笑道:“一聽大人就是常來,尋常人不懂,喝白茶要冰皮糕點,反而品不出白茶本身的甘甜,只說清淡,大人卻不同,青團配白茶乃為一絕,奴婢這便去取青團。今兒還有南國的椰香薄餅,大人可要?” “自然,勞煩你?!鳖欚h首。 侍女面上飛霞,她方見這位大人,就為大人的豐神俊秀所折服,一見傾心,只不過這位大人看似不好接近,神色淡漠,她只能在帶人上來時偷偷回頭瞧一瞧。 她原以為又是位眼高于頂?shù)馁F人,卻不知大人如此和藹有禮,對她都溫和客氣,侍女不由得心旌搖搖,特地放慢了速度,趁機瞥了顧皎好幾眼。 侍女告退,李旭盈了笑,諂媚道:“不愧是大人,奔逸絕塵,這小娘子初見大人,便芳心暗許,若下官有大人這般桃花,可真是做神仙都不換?!?/br> 顧皎坐立不安,眉頭緊鎖:“芳心暗許?” “大人沒看到嗎?那小娘子臉都紅了?!崩钚矜倚?。 顧皎掃了旁邊正衣冠的銅鏡一眼,秦驊的確生了副好皮囊,她初見時也晃神一瞬,她一直以為袁青翡是這個世上最好看的人,沒想到秦驊不輸于他。 但現(xiàn)在這一切都與她沒關(guān)系,顧皎心神不安,眉頭沒有松開過,她不斷地焦躁地睨向三樓正對著戲臺的那間雅閣,眼淚都快急出來了。 老天保佑,曲夫人可千萬不要說什么鬼話,陶竹也莫要去找她! 她正著急,侍女已端來了點心,侍女有些不快,方才她去后廚要椰香薄餅,被領(lǐng)班訓(xùn)了幾句。 “陶老板專門吩咐,椰香薄餅要全留給馨月閣的那位,我不管你服侍的是什么大人,除了那位,椰香薄餅一律不給!”領(lǐng)班喋喋不休,很是惱火,“你不知道班主花了多大力氣才請來南國廚子,這薄餅工藝繁雜,只有那位來的時候才會做,如今是什么日子,哪來那么多椰子,還不容易才湊出了三盤,全送去馨月閣了!你倒是會借花獻佛,也不看配不配!” 侍女又氣又委屈,她先前多嘴,問了一嘴要不要椰香薄餅,現(xiàn)在又拿不過去,這多尷尬。 侍女悄悄觀察顧皎的神色,揣度她的心情,她見顧皎沉著臉,心里沉甸甸的,聲音小了許多:“大人,廚房剛說椰香薄餅沒了,妾身自作主張給您換了芝麻糕?!?/br> 顧皎心里有事,隨意應(yīng)了聲,侍女眼中含淚,委屈地退到門外。 侍女剛放下門簾,樓中突然滅了燈,四下一片驚呼,隨即一聲鼓響,戲臺上搖搖晃晃地冒出團明滅的燭光,有一個錦繡身影提著琉璃燈上了場。 起先只看到朦朦朧朧的美人面容,像是隔著霧和輕紗,遠得似在天邊云上,來人捏著桃花扇,往三樓瞥了一眼,眼尾飛紅,眸中閃過一道瀲滟的光,忽地抄手游廊上的大紅燈籠亮了,眼前亮堂起來,像是有人在耳邊敲了一聲鑼鼓,震天動地,通紅的火光瞬間照亮了整個場地,他戲服上的碎金珠玉驀然地熠熠生輝,他于花團錦簇的璀璨中而立,沉魚落雁,國色天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