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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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裎,將你牽扯其中,我自知有愧。日后倘若能償,一定百倍千倍歸還予你。 這大概是慕裎第一次聽他直呼名姓。 以往總殿下殿下的喚,哪怕惹人氣極,也不過一句姓慕的,后話多半服軟下去。 不得不說,藺衡嗓音低沉,入耳宛如沙礫輕掃。 聞之,竟讓太子殿下有些心神蕩漾。 慕裎偏頭躲過他的直視,淡淡道:將我牽扯進(jìn)來的事以后再說,那你舉兵攻打淮北呢? 當(dāng)初南憧軍勢如破竹,一路攻陷淮北十六州。 兩位戍邊大將和數(shù)十名州牧被就地誅殺,致使淮北幾乎丟失三分之一的領(lǐng)土。 這些時日慕裎對此只字未提,眼下這個時刻提出來,藺衡并不意外。 他認(rèn)真道:我有緣由。 太子殿下頓了頓,微不可查的嗯了聲,隨即繼續(xù)低頭鼓搗令牌。這種玉好像很少見,和傳國玉璽是同塊料子罷? 藺衡:.........??? 嗯? 上個話題是結(jié)束了嗎? 這么突然? 皇帝陛下嚴(yán)重懷疑他是沒聽清,猶疑重復(fù)道:我方才說,我有緣由。 聽見啦。慕裎頭都懶得抬。我耳朵好使著呢。 那你.......不問問,緣由是何? 慕裎道:有什么好問的,橫豎木已成舟,等你哪天想同我解釋的時候再說也不遲。再者,我問了你能現(xiàn)在把十六州還給我?暫時放在你手里也成,我信你必不會苛待淮北子民。 藺衡微滯。 他猜自己的神情一定看上去很奇怪,既想舒心大笑,又有點不知所措。 話終于此剛剛好。 兩人心照不宣緘默了一陣。 正待皇帝陛下預(yù)備開口,提出時辰不早了,怕喚月他們到湯池屋子里尋人。 慕裎卻停下擺弄令牌的動作,用一種近乎是心疼的目光望過去。 藺衡,弦繃太久,是會斷的。 皇帝陛下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這句話里的意思。 藺衡看得出,他是真心實意的,在乎著自己在南憧的境況。 印象中的慕裎,一直都是端著笑意,或俏皮、或揶揄、或嘲諷。 即便遭遇什么讓人覺得難受的事,也鮮少露出這般柔軟的一面。 若不是覺得平白無故把人擁進(jìn)懷里過于夸張,被安慰到的藺衡想,他勢必是要抱住慕裎,在他肩側(cè)倚靠上一陣,以尋求太久沒有體味過的歸屬感的。 事實上,他尚未有動作,太子殿下已然靠過來,分出一半大氅將他攏住。 你大可以去做任何你認(rèn)為對的事情,倘若覺得心里有負(fù)擔(dān),就想想咱們在淮北的時候。 慕裎半張臉埋在衣衫里,然而耳尖的溫度卻出賣了他故意佯裝的漫不經(jīng)心。 橫豎都將柔軟的一面袒露了,太子殿下索性破罐子破摔,說完這些時日他在池清宮琢磨出來的真心話。 我剛認(rèn)識你的時你才十五歲,干干瘦瘦,像沒吃過飽飯似的。那會兒我就想,跟著本太子,總能給你養(yǎng)得胖一些罷。 也怪你脾氣倔,起初咱倆相處的不甚愉快,大多數(shù)可不都是你自找的?熟悉之后,你那要強到死的性子還是絲毫不見改,回\回辛苦本太子幫你出頭去討公道。 慕裎柔和的聲線在暗室內(nèi)輕蕩。 這些他悶了很久的話,此刻被逐一婉婉道來。 皇兄們時常跟我說,少和區(qū)區(qū)一介質(zhì)子混跡。即便你熬得到回南憧,終其一生不過是個備受冷落的皇子,于我沒有半點益處。 哼,沒有益處又怎樣呢,難道我要仰仗你才能過上好日子?我是太子誒,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敢給我委屈受? 話說到這里,藺衡能清晰感覺到他聲量里的落寞。 手下意識將人圈緊,下頜抵上帶有溫?zé)嵊|感的肩頭。 慕裎大抵是嘆息了一聲。 你是不受寵的皇子也好,是地位尊崇的國君也罷。在我心里,當(dāng)年身為貼身近侍的質(zhì)子,是我應(yīng)當(dāng)毫無顧忌回護(hù)之人。 所以,有些事情大可以告訴我,不要一個人強撐,也不要不理我。 這樣你會很辛苦。 我會很難過。 第21章 藺衡被大氅和慕裎同時擁住的時候,心里無端涌上一股很奇異的滋味。 難以言說。 若是非要形容,那也許是種久違的心安。 不用擔(dān)憂身邊的人是否心懷叵測,也不必警惕是否會遭遇毒手。 慕裎身子很暖。 淡淡的藥香從他頸側(cè)散開,藺衡嗅著,就真想起了當(dāng)初在淮北的日子。 太子殿下所言的初見相處不甚愉快,事實上還是委婉之后的說法。 那會兒正逢慕裎生辰,國君給自家兒子送的生辰禮物,便是充作近侍的藺衡。 具淮北國君原話。 宮里伺候的人多,無需你做端茶遞水的活計,不過時常盯著慕裎別讓他闖禍就是了。他若有不服,只管稟告,孤親自去制裁。 于是留在藺衡最初印象里的太子殿下,是個頑劣難管,成天張揚跋扈欺負(fù)人的模樣。 與他的皇兄們并無不同。 他原以為很快就會見到慕裎,然后在對方的百般欺凌中渾渾度日。直至某一天他回南憧,將這段過往深深埋下,從此兩人再無相干。 沒成想間隔半月,他才在云盡殿的大門口,真真切切和太子殿下相對而望。 淮北國君待質(zhì)子并無揚威之意,下賜的館閣緊挨云盡殿,其規(guī)格和內(nèi)部陳設(shè)遠(yuǎn)好過尋常宮人。 即便那半個月里并未有任何詔令讓他去近身服侍,但藺衡仍舊每日早起,到云盡殿外候著。 有時他也會進(jìn)去,替太監(jiān)們往里送些常用物什和衣裳。 慕裎的寢殿比他想象中更華麗。 四周墻壁都用暗金翠縷浮貼,墻側(cè)懸著把不知名的古琴,及三四柄高低錯落的長劍。 中心有張梨花木的大床,錦籠紗罩,嵌滿潤玉珠光,端的透出奢華貴重之感。 靠窗擺著一方古樸刻紋長桌,上面是橫七豎八的筆,還有些零散翻開的書卷。 藺衡不清楚那些飾物到底價值幾何,但他深切覺出,或許皇兄們最好的寢殿,也不及太子殿下這間十分之一。 慕裎正是在他拾掇桌面雜亂之際,從門外輕巧邁步進(jìn)來的。 太子殿下一身湛藍(lán)色長緞,衣襟和袖口處皆繡有銀絲流云滾邊。 半挽的發(fā)髻以鑲碧鎏金冠固定,后頭垂下兩根細(xì)長束帶,隨著步履左右輕動。 是個十二歲的少年。 五官已見俊美,偏淡的眉眼中并無半點驕縱倨傲,反倒像極謙遜內(nèi)斂的世家公子。 你就是父君提的那位,南憧來的皇子? 質(zhì)子。 藺衡在心里暗暗糾正。 他點頭,而后緘默等待太子殿下的吩咐。 慕裎不在的這半月,是與帝后一同到蕪越山祭陵去了。 返程時聽底下人說藕荷糕為當(dāng)?shù)匾唤^,便帶著十幾名隨侍,繞圈子嘗了個新鮮才回宮。 一路舟車勞頓,屬實覺著身子困的不行。 好不容易擺脫老國君的嘮叨教訓(xùn),此刻只想屏退宮人,倒床先酣睡一覺。 他掃視了幾眼面前站立著的人,顧不上問名姓,潦草揮揮手示意趕緊離開。 自那次照面后,藺衡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見過慕裎。 太子殿下不發(fā)話,宮人們自然不會給所謂的近侍安排事務(wù)。 藺衡得已在淮北皇宮悠哉游哉度過了初到的一個月。 后來若不是因為慕袨主動找上門來,這種相安無事的處境大概還會持續(xù)更久。 慕裎在皇子中排行第七,上頭有三個哥哥。 皇長子早逝,二皇子慕袡和三皇子慕衿是一母同胞。 兩人面貌極其相似,年幼時連奶娘都難分辨出誰是誰,可性子卻不。 慕袡生性老實,雖說功課上平平庸庸,沒什么亮點可循,但是皇室貴胄中少有的純善之人。 反觀慕衿,外表看上去斯文有禮,實則一肚子壞水,總惦記著攛掇旁人去使絆。 至于五皇子慕袨。 那簡直事憑借一己之力完全詮釋了拜高踩地這四個字的全部意思。 藺衡因受過御馬司總管阿陶公公的照拂,便常常去皇宮南苑的跑馬場里給他幫忙。 十分不巧的是,慕袨新得了匹棗紅大宛駒,興頭未過,也三天兩頭往跑馬場里鉆。 驀然見到個生面孔,他當(dāng)然要將人召來問清底細(xì)。 或許是從小養(yǎng)成的習(xí)慣,對于不熟悉的人,藺衡總冷著張臉,通身散發(fā)著旁人勿近的氣息。 慕袨?zāi)睦锶莸孟掠腥嗽谒媲八δ樕?,聽聞是南憧送來的為質(zhì)的皇子,當(dāng)即讓人跪伏在地,當(dāng)作腳凳托他下馬。 藺衡如今回想起來,還是頗有些后悔。 后悔當(dāng)時沒狠狠揮出那一拳。 橫豎還是要遭他欺辱,至少能出口惡氣不是。 他本不愿節(jié)外生枝,倘若慕袨不那樣糾纏不休的話,這事兒相互罵罵咧咧也就過去了。 五皇子生母是梅嬪,出身不算高,但母家舉足輕重。 前有母憑子貴,后有二品朝臣撐腰。 母子倆一貫自傲,暗地里做著把持后宮、繼承大統(tǒng)的春秋白日夢。 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做娘親的如此,做兒子的必定有樣學(xué)樣。 見藺衡不肯輕易跪伏,便讓宮人強拖著他往地上按,一口一個下賤胚子,只配為奴。 雙拳難敵四手,就算藺衡再怎么頑力反抗,終究還是落在下風(fēng)。 宮人們?yōu)榱嗽谖寤首用媲百u力氣,下手極黑,或踢或錘,幾乎處處往他要害上使勁。 慕袨在馬上居高臨下睨他。 學(xué)三聲狗叫,本皇子就放過你,如何? 藺衡不語。 倒不是他不想開口啐回去,著實是腹部和膝彎疼痛難忍,讓他完全發(fā)不出聲響。 好半晌稍稍喘過氣,他腦子里第一個念頭蹦出來的竟是莫名奇妙的四個字。 太子近侍。 我是太子殿下的近侍,五皇子,若是殿下知曉你這般欺負(fù)他身邊的人,怕是不會很高興罷? 慕袨露出似笑非笑的詭譎神情。 你這是在提醒本皇子,打狗還要看主人咯? 究竟提慕裎起沒起到作用藺衡不清楚。 不過從慕袨只口出惡言,但不再指使宮人動手來看,多少還是有點威懾力的。 藺衡被宮人傷的不輕。 以至于在太子殿下偶然想起自己還有個貼身侍從,并喚到跟前將清理書卷的任務(wù)交給他的時候,見到的是人踉踉蹌蹌得扶著墻才能勉強站穩(wěn)。 你們南憧皇子,怎么柔弱得像個姑娘家? 許是慕裎不夠細(xì)心,未察覺到藺衡身上沾染的塵土。 又或許是他壓根沒有過多注意這個尚還陌生的貼身近侍。 總之交代完相關(guān)事宜,太子殿下便一頭沖進(jìn)琴音坊,直待到翌日日上三竿。 慕裎走后藺衡的確是想好好完成他吩咐的事情。 偏偏稍微一動,身上的骨頭架子就好像要斷裂一般。腦子里天旋地轉(zhuǎn),手往案架上抓了好幾把什么也沒抓到。 無奈之下,他只好先席地坐下歇息片刻。思量著頂多耽擱一炷香的功夫,橫豎案架不太大,書卷整理起來很快。 然而他低估了傷勢的嚴(yán)重性,一旦進(jìn)入昏睡就發(fā)起了高熱。身上燙的很,人卻下意識往有熱源的地方靠。 離他最近的是兩柄落地燭油燈盞,琉璃質(zhì)地,通透明亮。 事后具慕裎統(tǒng)計。 藺衡一共是燒毀了他絕版珍藏二十五本,金箔拓貼十八份,名家字畫九副,以及國君親手書寫的一篇《治國論》。 太子殿下對這次事故發(fā)生的反應(yīng)如下。 就因為隨口說了句你像個姑娘家,至于這樣報復(fù)本太子?這案架上燒毀的書卷,隨便哪一本都比你值錢,你賠?拿什么賠,你的命嗎? 后半句本是他無心說出來的。 當(dāng)真是惱到上頭,也沒察覺是不是戳到人痛處。 要是換成如今的藺衡,一定會在愧疚之余為自己辯解幾句,或是認(rèn)完慫私下再去尋更好的給太子殿下補上。 可惜對于一個剛滿十五歲,地位卑微的質(zhì)子來說,以上這些都不在他所選擇的范圍內(nèi)。 慕裎怨責(zé)累了,索性一個人坐在床榻上生悶氣,全然忘記氣頭上給默不作聲的罪魁禍?zhǔn)紫逻^什么旨令。 而最后留在藺衡記憶里的,是云盡殿外堅實的地磚,和雙膝難熬的痛楚。 掐頭去尾四個時辰,他拖著滿身的傷,跪了整整一夜。 暗室里熏著慕裎一直用的水沉香,夾裹了白松和野菊,因此聞上去余味有一絲絲清苦。 即使周遭沒有旁余,間隔不足兩寸距離久抱不放,始終很容易讓人浮想聯(lián)翩。 藺衡調(diào)整好情緒,在太子殿下背上輕拍了拍。我從未想過不理你,我只是,不知道應(yīng)該怎樣面對你。 慕裎哼笑:這個理由聽上去似乎勉強能接受,那冷宮的事,本太子看在令牌的份上就暫且饒你一回罷。 國君大人神色無奈。好了,出來太久難免惹人生疑,我送你回去?改日得空再來看你。 太子殿下將要開口,做皇帝的那個搶先補充說明。 知道了,我會著侍從重新替換池清宮門鎖,避開你沐浴的時辰,從正門進(jìn)來的。 慕裎被他正兒八經(jīng)的語氣惹得失笑。 那你記著,不要太過為難自己。我想要的是有喜怒哀樂的貼身近侍,不是百毒不侵的南憧國君。 好。藺衡點頭。 我答應(yīng)你。 第22章 撇開慕裎從暗道溜回湯池屋時差點和瞎逛的喚月撞個正著外。 太子殿下與國君趁夜私會一事,結(jié)束的還算比較圓滿。 藺衡本想送他,被人以池清宮地底下的機關(guān)本太子已經(jīng)全都記住了為由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