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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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殿下于我,是可憐。 不如說是欣賞,我喜歡你的傲氣。 十來歲的孩子,極容易為著一兩句帶暖意的話產(chǎn)生親近之感。 慕裎所言的欣賞,究竟是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藺衡不清楚。 總之自那以后,他搬回了云盡殿,成了太子殿下身邊的貼身近侍。 兩人年歲相差不多,日日見面閑談,關系比起剛來的時候好了不止一星半點。 以至于慕裎氣不過五皇子對他的所作所為,拿出煽風點火的看家本領,在啟鸞殿忽悠的老國君為傷了兩國和平,幾欲下令褫奪慕袨的皇子身份。 如若沒有發(fā)生后來的變故,他們好不容易培養(yǎng)出的情誼,或許能維持得更加長遠一些。 慕裎那陣翻看書卷,愛極酆浦饒芳草、滄浪有釣舟一句,因此迷上了垂釣。 成天弄根竹竿支著,在沁湖邊一待就是兩三個時辰。 橫豎是修身養(yǎng)性的玩意兒,老國君聽聞也只一笑,叮囑藺衡多顧著點,別讓人滑落到湖里頭去即可。 做近侍的那個面上應的恭敬,實則心里頭一直惦記著晨起收到的家書。 雖說他娘親不受待見,但顧及面子,南憧國君許她每年往淮北寄封書信,算是以親兒子為質的一點補償。 而這第一封,亦是最后一封。 信紙上落著娘親于幾時幾日病逝,遺體已葬進低等妃嬪放置棺槨的祠廟云云。 字跡潦草,墨痕淺淡,連落款都沒有。 他與娘親相依為命,在南憧低調隱忍數(shù)年,不成想一夕竟被時運薄待至此。 從未有過的失望在他眸中盤桓不去。 尤其在他一步步踱回云盡殿,看見慕裎正拿著半截斷笛鼓搗釣竿時,那種失望幾乎立即深成了絕望。 娘親身無長物,最貴重的物什便是這支陪嫁的羌笛。 過去是至親唯一的寄托,此刻,是至親唯一的遺物。 慕裎低頭鼓搗得甚是專心,發(fā)覺人靠近勾唇一笑。 你跑哪兒去了,才剛釣起好大一條紅錦鯉,把我的桿子都給拉斷了。想讓你再送根新的來,可喊了好幾聲也不見你應答。 聽父王說淮北那邊給你寄了家書,你收到?jīng)]有?噢對了!我沒找著趁手的工具,瞧你枕邊有支笛子挺結實的,就拿.......嗯?你臉色好難看啊,怎么啦? 藺衡陰冷的神情從人澄澈瞳孔里透出來。 不知是哪里來的力氣,他虎口一緊,飛速鉗住太子殿下的咽喉,將人死死抵在墻上。 慕裎未料到他會突然發(fā)難,呼吸不暢,整張面龐都漲的紫青。 他其實是可以撥動琴弦引來侍衛(wèi)的,手胡亂在墻面上抓了抓。最終卻又泄下力道,閉眼任由處置。 惱歸惱,眼見著人即將暈厥,藺衡忙收回手,順勢接住癱軟下來的身子。 為何不躲? 為何不叫人? 我若不及時收手,你可知淮北今日也要添喪? 慕裎遭他一掐,伏在地上咳了好半晌才緩過神來。 嗓音嘶啞,但極有力。 你并不想要我性命,我為何要躲? 侍衛(wèi)一來你必死無疑,我又為何要叫人? 你既說也要添喪,那不論你信不信。萱臺逝世,我同你一般,深感遺憾。 藺衡說不出是被他的言辭給震住了,還是惶惶差點犯下行刺太子的大罪。 他半跪在原地,宛如一尊雕塑,只有通身的寂寥與落寞清晰可見。 我沒有娘親了。 她不能給我做桂花蜜糖,也不能唱歌哄我睡覺。 殿下,破敗的宮門外,再沒有等我回去的人了。 那是慕裎第一次見他哭。 以往慕袨打他、罵他、折辱他,拖著淌血不止的破口子,藺衡都不過冷眼置之。 可這聲帶著顫抖的殿下。 和話語中無盡的哀戚。 讓做太子的那個心下了然。 這道由他親手制造出來的傷,是藺衡一生的意難平。 意外損壞遺物事件,以慕裎求國君尋了支純玉雕琢的羌笛,趁夜悄悄放在貼身侍從枕邊而告終。 沒人察覺當日云盡殿里發(fā)生過什么,頸側淤痕讓太子殿下精心遮擋,縱是常常到帝后宮中用膳,也不曾被抓包。 藺衡再未提及任何相關的只言片語,慕裎不追究,但他始終難過心里那關。 便每晚將案閣上剩余的珍藏典籍搬出來,跪在燈下一字字全數(shù)抄錄。 年少時誰的骨子里都是倔強的。 自然,虧欠對方的道歉,皆由兩人埋進心底。 并試圖在無盡的漫長歲月中。 心照不宣的,以溫暖作饋贈。 第30章 窗外不知何時簌簌落下雪來,但屋內依舊暖和舒適。 太子殿下還陷在對過往的沉思里,倚在榻邊,盯著炭火怔怔出神。 原本支著手肘小憩的藺衡卻突然轉醒,起身不等站定便匆匆要往門口走。 那兩步邁的甚是急促,以至于血氣上涌,眼前結結實實昏黑了一陣。 做噩夢了? 沒有?;实郾菹?lián)u手示意無事,順便在身上摸了摸,看朝服是否穿戴齊整。 我昨兒犯困時天色已經(jīng)漸暗,若不抓緊,今日早朝必定趕不上了。 話落,慕裎面上的神情變得十分古怪。 他挪回目光,極認真望向眼前的人。 可你才睡了一個時辰不到。 藺衡步子一頓,似乎有些尷尬,指尖無措的攥住朝服絳帶。 是嗎.......我真是睡糊涂了,竟鬧了個笑話。 過來坐罷。慕裎輕拍床銜。辛苦你了,忙于朝政,還要為我費心。 話說的很真切,并不帶半點揶揄味道。 倒讓做皇帝的那個不禁意外。 藺衡依言坐近,探手試了試人額上的溫度。 不等開口,太子殿下先嚅囁道:我不是故意的。 他嗓音柔和,在只有細微炭火炸響的房間,聽上去猶如夢囈。 藺衡緩緩勾唇。通常這句話的意思,約等于抱歉罷? 哎呀!你好煩! 被不留情面的拆穿,慕裎抱住軟枕,當作某人腦袋一般狠錘。 我做了半晌的心理建設呢! 好,是我不解風情,白糟蹋了你的一番美意。要不你重說?我醞釀醞釀,以求達到感激涕零的效果? 知道他是故作輕松茬開話頭,以免勾起舊事惹得兩個人都不開心。 太子殿下一哼:哭的難看死了,我才不樂意瞧呢。 難看嗎? 一貫對自個兒模樣還比較自信的皇帝陛下挑眉,對著銅鏡做了好幾個鬼臉,終于逗的慕裎忍不住發(fā)笑。 院子墻角邊上有根扁擔,回頭讓工匠嵌上珠寶,給你送到長明殿去。 我要那個作甚? 取經(jīng)啊。太子殿下佯裝要往外趕人。二師兄,上早朝的時辰到了,你還不快走? 見他肯出言打趣,藺衡心下不由一松。像是哄小貓兒似的,在人后腦勺上輕揉。 你高熱褪卻不少,但藥得繼續(xù)吃。冬日時節(jié)身子本就不易痊愈,萬一反復怕是要留下病根的。 知道知道。 慕裎遭他呼嚕的極舒服,連眸子都享受的微微瞇起。 放心罷,我可厲害了,能照顧好自己。 嗯。 大冬天敢在外頭生生睡一夜。 豈止是厲害。 好啦,千層糕都涼透了。一日未吃東西,不若陪你用個晚膳? 細算算上回正兒八經(jīng)一起吃飯,還是太子殿下剛來南憧不久。 將近大半個月,兩人總算都心平氣和的碰在一塊兒,自然要好好珍惜這難得的機會。 慕裎本來不覺得餓,讓他一提真隱約聽見肚子咕咕叫了兩聲 忙掰著手指頭點菜:我要吃龍井蝦仁、松瓤拌鹿rou、翡翠銀耳炒魚骨,還有宮保兔丁,甜點就杏仁酥酪和糖澆山楂罷。 嘖嘖。 口味稱不上多金貴。 但這幾道都是精細磨人的菜式。 皇帝陛下琢磨著有葷有素外帶甜點,這位小祖宗的要求也該是差不多了。 不成想慕裎嬌俏頷首:你做。 我? 藺衡蹙眉。 做頓飯而已,于他倒不是什么難事。 只是放著廚子不用,專要他來,難保沒留折騰人的后招。 我哪兒惹著你了? 沒有啊。 小心思被戳破,相當記仇的太子殿下眨眨眸子。 就想嘗嘗你的手藝,不可以?正好,這會兒小廚房的宮人都去躲閑了。陛下動作麻利點兒,咱們吃了也好早點歇息。 后半句乍一聽像是老夫老妻的言談,慕裎被他玩味一瞧,臉頰當即蘊起緋紅。 看什么呢,去呀! 帶著溫度的目光穩(wěn)穩(wěn)不動,太子殿下莫名一陣心虛,抓過棉被連身子帶發(fā)髻整個兒蓋嚴實。 半個時辰后我要吃不上,池清宮的大門你就再別進踏進了! 做近侍的時候,成天巴巴兒伺候人端茶添水、焚香研墨。 如今好不容易成了皇帝,本以為能翻身一回,誰知待遇還不如近侍呢。 錯付了啊.......孤的滿腔情意,終究是錯付了。 顛鍋勺的國君大人如是感嘆。 陛下,您有何吩咐? 喚月鼓足腮幫子往爐灶內吹氣,試圖讓火燒得更旺些。 依稀聽見頭頂傳來說話聲,忙仰面回問。 藺衡翻炒著酥脆的魚骨,淡淡道:無事,把鹽遞給孤。 喏。 小侍從聽話的捧上瓷罐,看看鍋又看看人,咧嘴傻氣一樂。 奴瞧陛下心情甚好,可是有什么喜事? 皇帝陛下正熟稔的往鍋中撒香料,聽聞這話,手頭不禁一停。孤心情甚好? 是啊,您從進小廚房開始就一直在笑呢。 哪有的事。 藺衡疑惑不已。 他在人前一貫淡漠,泰山崩之而神色不改。 何況堂堂國君,淪落成太子殿下的私人御廚。 一直在笑?于情于理都是小侍從的胡說。 不過.....唇角怎么好像有些酸的樣子。 藺衡咳了兩聲,遮掩住其實很樂意的事實。別知會給你們主子聽,否則孤把你舌頭拔了。 喚月被他幾次抓壯丁撈來打雜,見識過人細致體貼的一面,比起之前對國君的生疏與畏懼,現(xiàn)下由衷多生出了幾分拜服。 陛下,恕奴斗膽,奴覺得您該多笑笑才是。殿下也說過,您笑起來很好看。 真的?話出口方知露了餡,國君大人面不改色的用倒醬汁做以掩飾。他還在背后說孤什么了? 殿下說的都是好話,夸您驍勇果敢、待人關懷入微,是個難得的好皇帝呢。 很棒。 若沒猜錯的話。 驍勇果敢換成匹夫之勇。 關懷入微換成喪盡天良。 好皇帝換成狗皇帝。 基本就是太子殿下的原話了。 慕裎指名要的菜是掐著點送進寢屋的。 他剛沐浴完,換下常服,只著了身雪浪白紗里衣,外罩著竹青色雀翎長錦。 肌若軟玉,皙如凝脂。 發(fā)絲半挽,好整以暇坐在榻邊。 淺淺一笑的模樣并無絲毫矯揉媚態(tài),反而顯出整個人皎凈似月。 病中的虛弱亦不減神采,在清冷絕塵里增添溫潤之感。 藺衡堪堪往他松散的衣襟處瞄了一眼,面龐霎時泛起微紅。 忙轉移注意力道:餓壞了罷?來嘗嘗。 四菜一湯一份甜點,青瓷碟里泛起陣陣令人食指大動的香味,紫砂瓦罐蓋子掀開一半,隱隱可見guntang的湯汁。 半個時辰能拾掇出這些菜品屬實是為難人了,慕裎懶怠計較杏仁酥酪的去向,拿筷尖點點其中一個小碟。 這個?他夾起一根狀如枯草的玩意兒。欺負本太子沒喝過龍井茶呢? 藺衡略有些不好意思。南憧不適宜栽這種茶,舊時的貢品龍井用完了,我隨手抓了把老君眉做替代。別看色澤不好,味道還是不錯的。 是么。太子殿下一哼。那也該是老君眉蝦仁才對,這銀魚? 新鮮蝦仁小廚房里碰巧沒有,橫豎是水里生長的,除了沒腿,其他都一樣。再者銀魚對身子好,你病體未愈,要多吃一些補補。 振振有詞的辯解加上俊朗無二的眉眼,無端叫人怨不起來。 慕裎暫且放過這道本該是龍井蝦仁,卻變成老君眉銀魚的菜,偏頭瞧另一個碟子半晌。 我記得要的是翡翠銀耳炒魚骨,你下毒了是怎么著,銀耳黑了? 藺衡抿唇:銀耳要提前泡發(fā)才好吃,半個時辰哪里夠。不論怎么說,黑木耳.........也算是同類的一種不是。 太子殿下深呼吸數(shù)次,強烈壓下把人腦袋按到湯碗里去的沖動。 不過鬧歸鬧,帶著傷還親自下廚的心意不可辜負。 況且如國君所言,味道的確不錯。 兩副空空的胃囊在嫌棄和哄勸間終于漸鼓。 待兩人雙雙放下碗筷,碟子里的佳肴早已只剩裝飾用的青椒蒜苗。 吃飽喝足。 接下來,就該進入今夜的核心主題了。 國君大人在哪兒就寢。 慕裎含著糖澆山楂,酸酸甜甜的滋味簡直讓他愉悅至極。 于是本因有的矜持和靦腆,悉數(shù)融化在那份嘗到美味的快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