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他清楚沉默寡言的貼身近侍非池中之物，遲早會成就一番大事業(yè)。

    可他仍舊覺得那個飽受欺辱和冷眼的青年，總該在嘗盡生活磨難的苦之后，品嘗一下糖的滋味。

    思及到此，藺衡撫摸著慕裎的后背在人發(fā)間輕柔落吻。

    謝謝。他說。

    謝謝你，殿下，使我變成一個更好的人。

    我現(xiàn)在就很快樂，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每一刻呼吸都是甜的。

    小祖宗鼻頭一酸，緊緊鉆進(jìn)他懷里，好半天才止住哽咽。

    我喜歡你，不僅僅在于你生得有多好看，待我有多細(xì)致體貼。

    更是我后來逐漸在相處中發(fā)現(xiàn)，假使易地而處，我未必能做得比你要好。

    我欣賞你，你的善良，你的堅韌，你的一切一切。阿衡，你真的值得全世界最好的人去珍惜。

    事情都進(jìn)展到這個地步了，要說不發(fā)生點什么似乎都對不起如此溫馨的走向。

    藺衡緩緩閉眼，吻上慕裎如鴉羽般輕顫的長睫。

    也似乎只此一種方式，能讓兩顆親密繾綣的靈魂，得到真正的彼此救贖。

    ................偏偏。

    緊要關(guān)頭主動索吻的那個停住了動作。

    那個狗皇帝！

    居然！

    停住了動作！

    慕裎被吻得情動，驀然打斷，羞惱之余眼尾不禁泛起潮紅。

    存心的罷你！

    藺衡的處境也好不了多少，但他仍咬牙堅持著：身子要緊.............

    去他媽的身子！

    太子殿下簡直想罵臟話。

    壞腦袋和不舉一樣，都是病，得治！

    先別生氣。

    國君大人尚且持有一絲冷靜，他果斷起身，將張牙舞爪的小祖宗放到床榻上。我會幫你，不過換種方式。

    說完，藺衡微微俯身，在唇即將觸碰到衣擺時想了想，還是低聲嚅囁道：我..........這個是真的沒經(jīng)驗，你別動，小心傷著。

    慕裎不由心頭狠狠一顫，下意識想拒絕。

    一向百依百順的心上人卻在此刻緊緊環(huán)住他的腰，神情真摯而虔誠。

    我會把所有能給的一切都給你，阿裎，你要開心。

    第73章 （倒v結(jié)束）

    自從經(jīng)過那次親密無間的口侍，慕裎和藺衡之間的關(guān)系就有了實質(zhì)性的更進(jìn)一步。

    具體表現(xiàn)為從剛開始沐浴各洗各的，逐漸發(fā)展到一日三回鴛鴦浴。小祖宗飯也不肯好好吃了，非得又親又抱先鬧騰夠，再由國君大人手把手親自給喂飽。

    那些旁人眼中膩歪到牙酸的舉動，在一對彼此心悅的愛人面前不過常態(tài)。

    而藺衡也像是被擰開了某個閥門似的，從御醫(yī)宣布可停藥開始，就將全部精力投放于和太子殿下解鎖新地圖。

    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床榻上、湯池里、幽密的暗道、小廚房的秋千，這些都被他們試了個遍。

    起初慕裎還樂在其中，時不時蹦出兩句虎狼之詞刺激下國君大人，但不久后他就連罵咧的勁兒都沒有了。

    天殺的狗皇帝。

    怎么能體力那么好！

    分明他才是躺著享受的那個，卻回回讓藺衡給折騰的眼含淚光，喘息不止。

    最可氣的是事后，始作俑者不僅給人清理，給自個兒清理，還有多余力氣去鼓搗份美味宵夜回來。

    這就讓太子殿下在飽腹之余，難免不心生嫉妒了。

    廉溪琢紀(jì)懷塵：適可而止。

    上元節(jié)轉(zhuǎn)瞬即至，藺衡應(yīng)約要帶慕裎出宮去逛廟會。

    以他們倆的容貌和氣度，若不喬裝打扮一番必然會引起不必要的sao動。

    因此國君大人很有先見之明的換下玄黃朝服，只著一襲墨青長衫，發(fā)髻高束。往小祖宗旁邊一站，看上去像極陪富家千金出街的冷艷暗衛(wèi)。

    對，沒錯。

    就是富家千金。

    慕裎五官本就端好，不似藺衡出奇俊朗雋刻，也不比廉溪琢過分俊美妖嬈。卻十分巧妙的融合了二者之長，如神明不染纖塵，回眸淺笑又惹人心生遐想。

    關(guān)鍵他還穿了身桃粉衣裙，衣擺處用銀絲勾勒出數(shù)枚花瓣，行步動履盈盈綽綽，風(fēng)姿獨具。

    至于嗎？藺衡輕聲表示抗議。

    不就昨晚將人欺負(fù)的有些過分嘛，犯得著真給他來場掛在嘴邊吃不著的現(xiàn)世報？

    真想看你穿長裙在我懷里抽噎的模樣，最好是粉色的，與你身上的痕跡相得益彰。慕裎面無表情的重復(fù)，說完還涼涼睨了藺衡一眼。

    后者立刻心虛低頭，任勞任怨接受小祖宗下達(dá)的各樣使喚指令。

    國君的寢殿沒有外人敢擅闖，又是在休沐期。

    喚月、風(fēng)旸之余早被暫且調(diào)配到皇宮里的各個角落去幫忙，連帶姜來公公在內(nèi)，都被放了一日年假。

    抓住年節(jié)的尾巴，跟他照拂過的小太監(jiān)小宮女兒們吃頓吉祥八寶飯。

    是以獨屬于慕裎和藺衡的快樂時光，正邁著歡脫的步子極速到來。

    想著十來天沒瞧見廉大學(xué)士和紀(jì)將軍了，兩人出宮未直接趕廟會，還順路去了趟將軍府。

    既為人多熱鬧，也為他們爭取一次談話的機(jī)會。

    盡管這十日沒見面，但藺衡的耳目還是靈通的。

    廉溪琢回將軍府后在房間把自己關(guān)了好幾天，期間紀(jì)懷塵試著去找過他。

    可小舅舅打定主意不露面，于是以紀(jì)大將軍那榆木疙瘩不開竅的性子，終究是二人同住一宅，互無往來。

    自第四日起，廉溪琢就不怎么呆在將軍府了，他仍舊去逛勾欄、喝花酒、進(jìn)戲園子聽?wèi)?、上酒樓品新釀?/br>
    但不同的是，以往紀(jì)懷塵總能找到他。

    不論誤打誤撞，亦或鎖定目標(biāo)，十回至少有九回能抓到現(xiàn)行。

    可如今他找不到了。

    是真的找不到。

    就算調(diào)動城防營的部將，假借年關(guān)人多、恐生亂賊的由頭去滿大街搜查，依然無果。

    紀(jì)懷塵這時候才明白，原來以前三不五時的活捉廉溪琢，都是他自愿的。為的就是兩個人見見面，說上一兩句寒暄話。

    而現(xiàn)在倘若廉溪琢不愿意，那便是真的，再也找不到他了。

    人不在府里，藺衡和慕裎當(dāng)然是撲了個空。

    既然機(jī)會創(chuàng)造失敗，國君大人索性提議各玩各的。橫豎情愛之事旁人至多幫著打打邊鼓，最后能成與否還得靠他們自己把握。

    遂任由那對怨偶相互藏躲追逐，他們?nèi)ジ惺軓R會的美妙愉悅。

    提議一拍即合。

    說是帶小祖宗逛廟會，其實藺衡也很少參與到這種與民同樂的活動中。

    以往不到上元節(jié)他就已經(jīng)開始在承乾殿忙碌政務(wù)了，會見大臣、制定策略、合計新年整體國力往哪兒側(cè)重。

    所以今年這個上元節(jié)，也是他的頭一次親身體會。

    年輕人的快樂總是很簡單。

    慕裎被國君大人買的糖人哄得笑逐顏開。

    藺衡則對太子殿下猜燈謎贏來得彩頭愛不釋手。

    縱目觀望，大街小巷布滿喧囂，目光所及盡是張燈結(jié)彩。百姓皆穿著新衣，手執(zhí)福結(jié)，在一片鼎沸的笑談里穿梭過往。

    那一刻，他們仿佛都看到了南憧王朝不再隕落的生機(jī)與蓬勃。

    嗯？那是什么？慕裎朝著一群人擁擠推攘的方向微微頷首。好熱鬧的樣子，咱們也去瞧瞧？

    彼時國君大人尚未從萬千感慨中完全抽離，聞聽此話，面上不知為何閃過一抹局促。

    人太多，怕不安全，要不別去了罷。

    反正是來湊趣兒的，看一眼就回來嘛。

    小祖宗興起上頭哪聽得進(jìn)去勸，不由分說，一手提裙擺，一手拉著藺衡就緩緩擠進(jìn)了人潮。

    繞開人群，那是一睹綿延展開的石墻。青磚質(zhì)地，不過表層被打磨的相當(dāng)平滑，上面寫滿了歪七扭八的字句。

    王二牛在此立誓，要疼愛李翠蘭一輩子。

    等我周大柱攢夠銀兩，一定上門求取娶。巧姑啊，你可千萬得等著我！

    吾與卿卿相見歡，望攜手同生，不負(fù)相思。

    慕裎逐一挑字跡明朗些的看下來，每看一條，臉上的笑意就清晰一層。

    這是南憧的一面心事墻。

    藺衡側(cè)身擋住涌動的人們，將小祖宗完完全全護(hù)在懷里。

    當(dāng)年先帝野心泛濫，四處征伐引得戰(zhàn)火紛起。行軍出征的士兵來不及與家人道別，便用石塊在墻上刻下囑托。

    起先都是愿家人珍重、妻兒勿念之類的話，后來接連敗仗，出征的士兵十去九無，內(nèi)容便漸漸由囑托變成了訣別。

    其中不乏年歲尚輕的小伙，心中有著牽掛的姑娘，卻不敢當(dāng)面言說。又恐此生不復(fù)相見，就在出征前將心事一并寫下，盼望哪日姑娘得以垂眼，也不忘來此一世，滿懷深情。

    慕裎聽罷淺淺嘆了口氣，環(huán)顧周遭百姓一圈，目光最終落回青磚墻上。

    藺衡登基后，頒布的第一樣政令就廢棄了先帝時的強(qiáng)制征兵政策。

    每位士兵皆為自愿，不管立功還是戰(zhàn)亡，均按人頭給予家人豐厚報酬。

    且出征前空余三日休緩期，讓為南憧江山奉獻(xiàn)生命的一兵一卒，都能同摯親好好話別。

    藺衡在軍事上的敏銳度遠(yuǎn)超尋常將領(lǐng)，因而但凡是他御駕親征的戰(zhàn)役，幾乎無往不勝。

    時日久了，這面記載太多遺憾和無奈的墻就逐漸轉(zhuǎn)變了性質(zhì)?？淘谏项^的話語不再是絕望的道別，亦沒有了愛而不可守的凄涼惋惜。

    取而代之的是文人墨客書寫的大篇詞句，既歌頌消亡的戰(zhàn)士，也述說情愛的纏綿。

    喲，這位姑娘生得真真兒好模樣，瞧您一直盯著那墻看，想必是有屬意的公子了罷？要不要買個平安扣掛到神像上？保佑您合家安康，愿有所得。

    一做小買賣的老嫗驀然出言打斷了慕裎的沉思。

    她滿臉堆笑，佝僂的腰背和龜裂的手掌不難看出是個窮苦勞作人。

    許是屬意的公子氣場太強(qiáng)，老嫗遭藺衡淡淡一撇，竟嚇得接連后退兩步。

    恕小人眼拙，沒瞧見姑娘的心上人就站在這兒。公子莫惱，小人這就離開！

    請等等。

    慕裎輕喚，很是自然的伸手，國君大人便一聲輕笑，從衣襟內(nèi)掏出兩錠銀子遞給他。

    平安扣我全要了，多的錢拿去買幾件棉衣御寒。冬日勞作不易，凍瘡?fù)奂惨话?，如若長久不治必留病根。

    老嫗身子一僵，抬臉赫然露全另一只沒有光澤的眼睛。

    是了，年歲漸大又因故失去一邊視力，否則怎會忽略掉容貌如此出挑的藺衡呢。

    她也的確清苦，自己本就身患舊疾無甚勞動力，全靠丈夫給人幫工換取糧米艱難度日。不想丈夫年前不慎摔傷，至今臥床不起。

    為給丈夫治病，她東求西央借下大幾十兩的欠債。要年后再還不上，獨剩的一個小女就要被拉去做下等歌妓了。

    這兩錠銀子不止雪中送碳，更是救她一家老小的命啊！

    二位菩薩心腸，福澤深厚，小人感激不盡！說著老嫗就要跪下。

    藺衡連忙抬手一托。我家夫人向來愛行善舉，舉手之勞，承蒙吉言。

    啊，原來二位已是夫婦。

    老嫗面露喜色，抹去臉上的淚，在腰間一個打滿補(bǔ)丁的布包里摩挲一陣。

    今日得幸遇見兩位貴人，小人無以為報。這對月老紅鐲是小人與丈夫成婚時他贈與我的，還請兩位貴人不嫌棄做工粗糙，收下小人的綿薄謝意。

    那對紅鐲用以素銀打造，雖算不上值錢，但多年被老嫗視如珍寶，連上面刻的芳草花紋都清晰可辯。

    況且一貧如洗的家境能拿得出一件體面物什充作謝禮，足矣證明她的誠心，也足矣看出她和丈夫之間的濃烈愛意。

    在南憧是有這樣的說法的。

    新婚夫婦若能得到伉儷情深的上輩祝福，就會受愛情之神佑護(hù)，延續(xù)彼此的相濡以沫，直至永墜黃泉。

    慕裎莞爾一笑，將紅鐲扣進(jìn)細(xì)腕，很快纖細(xì)無骨的掌心便被另一只也佩戴紅鐲的手牢牢握緊。

    走罷，夫君，我們該去向愛情之神祈愿求福了。

    第74章 （入v一更）

    南憧的愛情之神就居住在城南大街中心。

    是一尊通體曜黑的礫刻石雕。

    與其他神像對比,他的特點在于并不莊嚴(yán)肅穆。反倒呈閑散半臥狀，一手持紅線一手拈花。

    眉眼微垂，以溫和無爭的神情俯視著世間諸多癡情男女。

    當(dāng)慕裎興沖沖停至在城南大街的時候,國君大人臉上的局促已然達(dá)到巔峰。

    那里人更多,不如我陪你去嘗嘗城西麻婆家的湯圓罷。聽說她們家的湯圓甜而不膩，口感極佳，是皇城里最好吃的了。

    慕裎與藺衡十指相扣,自是能感覺到除卻婉拒的話語，還有他手掌因為緊張而涼下去的溫度。

    于是淡然道：怎么？難道前邊還有比你開創(chuàng)心事墻當(dāng)表白墻用更幼稚的東西？

    藺衡：.............掀老底是不是玩不起？

    夫人。一聲低呼竟是帶上了示軟。

    慕裎不禁睨他。誰是你夫人？

    我不管。

    被拆穿小心思的國君大人決定破罐子破摔，既然維持不了高貴冷艷的形象,就干脆將幼稚鬼的本質(zhì)發(fā)揮到極致。

    你就是我的夫人。

    慕裎忍了又忍,終究還是沒忍住。他扒拉兩下抵在頸側(cè)拱動的腦袋,失笑出聲：別鬧，大街上,有人看著呢。

    誠然,有太子殿下這張絕美的面龐在前,往來三五人群不由紛紛側(cè)目偷瞄。而當(dāng)藺衡也抬起半張臉后,眾人又立刻從驚絕轉(zhuǎn)變?yōu)榱w滟。

    是得上輩子積多大的德,才能得天眷顧生出這般好看的容貌。

    若單是好看也就算了，偏偏兩人還情投意合，連瞧對方的眼神都是有光的。

    南憧武夫尚多，一向最不喜大庭廣眾之下男女耳鬢廝磨?？煽赐暄矍斑@對，他們唯一的想法便是這種品質(zhì)的狗糧完全可以多喂一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