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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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銀航: 你臉紅個泡泡茶壺? 江舫的沉默持續(xù)了整整十五分鐘。 他指尖抓著巖石,第一次覺得這十五分鐘流失得這樣迅速。 江舫撒謊的次數(shù),比李銀航預(yù)估的還要更加夸張。 可以說,他一生的誠實都消耗、透支在了他的童年時代。 在那之后,他的人生里充塞了五光十色的綺麗光影,和數(shù)不清的謊言。 有的時候,連他也分不清什么是真實了。 但江舫始終記得那個謊言。 那個成功的、甚至瞞騙過了他自己的謊言。 在十五分鐘的終期來臨前科,他低聲又簡短吐出了五個字:我不喜歡他。 回答正確。 下一次,瓶口再一次對準了李銀航。 此時的李銀航只剩下一次可以犯錯的機會。 再答錯一次,她就只剩下一條命了。 因此她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腰板打得倍兒直,看著那漂流瓶向自己游來,神情悲壯,仿佛過來的不是一只瓶子,是一片鯊魚鰭。 她小心翼翼地啟開瓶子。 紙條上的問題是:你最近一次出現(xiàn)的邪惡念頭是什么? 李銀航:她想選擇死亡。 她的余光瞄向了南舟和江舫,神情復(fù)雜。 注意到她稍有異常的神情,江舫想,他大概明白了。 李銀航回答次數(shù)最多,錯的也最多。 在這種極限情況下,她大概想的是,希望瓶子多多轉(zhuǎn)到他們這里來。 這個問題問得很毒。 可以說,如果他們的關(guān)系不夠緊密,或者干脆是塑料隊友,這個問題已經(jīng)足以摧毀他們之間的信任,或是留下長久的忌憚和隱患。 不過江舫覺得這并沒有什么。 這是攸關(guān)生死的關(guān)卡,而她只剩下兩次機會。 會這樣想,不過是人之常情罷了。 然而,李銀航的回答與江舫所想全然不同。 在躊躇了十五分鐘后,李銀航才掩著臉,弱弱地交代了自己內(nèi)心的陰暗小想法:我剛才在想,他們倆接吻的時候,如果掉到水里的話,會不會嗆水。 小人魚掩著嘴巴,笑了一下:嗯,回答正確。 聽到這個超乎他想象的答案,江舫望向李銀航的目光稍微變了變。 即使這種情況下,她也沒有想過 自此刻起,江舫才第一次正視了這個一直跟在他們身邊、小心翼翼、精打細算著茍命求生的姑娘。 一問一答,一來一往。 時間在不斷回顧過往的過程中無形流散。 不管記憶之海是否認可他們的回答,他們被迫發(fā)掘了許多關(guān)于自己的久遠的記憶。 無數(shù)碎片隨著記憶的潮汐翻涌而來,遺落在沙灘上,留下一地連他們都未曾察覺的、閃著細碎光芒的寶物。 不斷提出的問題,可以隱約窺見一個人的性格、秘密,以及困擾。 如果給三個人建立一個錯題本,就會發(fā)現(xiàn): 李銀航被正常人的喜怒哀樂左右,記憶龐而雜。 二十多年的人生累積起來,讓她面臨的問題日常且困難。 南舟的記憶則明顯存在斷層。 有些問題,在常人看來明明是非常簡單的,他卻會連連失誤。 而極端理性的江舫對問題本身感到的困擾,遠勝于題目的困難。 隨著時間的推進,李銀航又答錯了一題,現(xiàn)在只剩下一顆腦袋苦苦支棱著,堅守著最后一片陣地。 南舟接連答錯了兩道題,步了李銀航的后塵。 一道題是你印象最深的一個夢是什么。 另一道題是你曾失去過的最重要的是什么。 南舟向小人魚索要了這兩個問題的答案。 和先前提點李銀航一樣,小人魚沒有答得太深。 她只是說,南舟印象最深的一個夢,是他和另一個人在酒吧街外的甜點店外,四周飄著細碎如雪的糖霜。 而他失去的最重要的,不是那棵蘋果樹,而是一個人。 南舟很不高興。 他自己都不記得的事情,怎么能算是印象深刻? 可是規(guī)則卻擅自讀取他的記憶,告訴他,他應(yīng)該記得,且不應(yīng)忘記。 面對著就在他們腳下、卻闊大得無邊無際的記憶之海來說,他們只能聽從它的判斷和結(jié)論,沒有任何道理可講。 倒數(shù)第二個問題時,天光已在厚厚的黑云后醞釀著一場嶄新的噴薄而出。 此時,瓶口轉(zhuǎn)向了江舫。 江舫展開紙卷,念出了問題:最讓你感到痛苦的一件事,是什么? 南舟眉心一皺。 他非常不喜歡這個問題。 在【沙、沙、沙】副本里,為了安慰自己,江舫把自己的刺青傷疤展示給自己,任由自己撫摸,對他輕聲講述屬于他的故事。 父親的墜亡。 母親的酗酒而死。 放縱、漫長且孤獨的游蕩人生。 南舟聽過了,記住了,就不希望江舫再去想第二遍。 他也知道,這樣不合理,也不科學(xué)。 記憶屬于江舫,根植在江舫的腦海里,由不得他主宰左右。 但他就是這樣無用地希望江舫不要去回憶。 南舟專注地看向了江舫,用目光告訴他,可以放棄這道題。 這已經(jīng)是倒數(shù)第二道題了,而江舫迄今為止只答錯了兩道題。 即使他這回拒絕回答,且下一輪再次抽中了他,他也不會有危險。 似乎是讀懂了南舟的眼神,江舫注視著身前搖曳的水光,保持了絕對的沉默。 直到小人魚出言提醒:時間要到了。 江舫依舊沒有開口,放任木偶化一路攀升蔓延到了他的腰腹。 他果然放棄了這道題的作答權(quán)。 南舟隱隱松了一口氣。 這下,需要回答的問題就只剩下了一個。 漆黑的云邊已經(jīng)鑲上了薄薄的、金箔一樣的邊沿。 小人魚動作虔誠地拿起最后一只漂流瓶,放在掌心摩挲一陣,拋擲入海。 溫柔的海波一度吞下了瓶身,又很快托出,任它逆時針搖擺、浮沉、旋轉(zhuǎn)起來。 李銀航動彈不得,一顆心直抵到了喉嚨口,撲撲地狂跳。 這既讓她安慰,也讓她恐慌。 恐慌和心跳,是她唯一可以確證自己還沒有完全變成木偶人的證據(jù)了。 最終,瓶口搖晃著對準了南舟。 最后一次的答題權(quán),留給了南舟。 而他也只剩下最后一次答題機會。 不可答錯的那種。 李銀航周身刷的一下燥熱起來。 短暫的、本能的松弛后,是無窮無極的懊悔和惶急。 游戲時間是5個小時。 如果她一開始不要急于作答的話,第五扇門的游戲現(xiàn)在就可以結(jié)束了。 李銀航抱著最后一絲希望,追問小人魚:離游戲結(jié)束也只有十分鐘了。作答不是有十五分鐘的時限嗎?那最后一題,能不能直接不回答,拖到游戲結(jié)束 小人魚歉疚地用湛藍如海的眼眸望她一眼,搖了搖頭:抱歉,只要時間不到,問答就會持續(xù)下去。你們要做的,就是在日出前答出所有的問題。一旦存在沒有成功回答的問題,未作出回答的人,就視作本局超時棄權(quán)。 說著,小人魚轉(zhuǎn)向了南舟:你還有十分鐘的時間。 不僅沒能爭取到不回答的權(quán)利,回答的時間還被壓縮了。 相比于焦躁難言的李銀航,南舟的神情要平淡許多。 他泰然地展開了這能決定他命運的小小一頁紙。 如果你有機會改變你的一生,你會選擇回到過去的哪個時間點? 聽到問題,江舫的臉色都發(fā)生了細微的變化。 他發(fā)木的手指費力收攏,抓皺了膝彎處的衣料。 談到一生,就必須要橫向比較,才有價值。 偏偏南舟的一生,缺失了重要的一部分。 南舟淡淡垂下眼睫,靜心思索著答案。 時間像是蠕蟲,在他們身上緩慢爬行。 每流失一秒,就從神經(jīng)末梢傳遞來一陣對未知的戰(zhàn)栗和不安。 這樣的問題,無法提醒,更無法當場創(chuàng)造出新的回憶。 記憶是私人的。 不管是李銀航還是江舫,饒有千鈞之力,也無法幫到南舟分毫。 眼見著答題時間即將終了,小人魚催促了一句:請回 我不會改變。 南舟倏然發(fā)聲,打斷了小人魚的話。 他說:之前的,我沒有能力,也沒有自由,無法改變;當我擁有能力和自由后,我對我做出的一切行為,都不會后悔。 李銀航咬緊了唇rou。 這明明是錯誤的答案! 規(guī)則都說過了,抽到的問題,必然是有答案的,不能用沒有來搪塞。 南舟怎么會連這個都忘記? 南舟直視著小人魚,話鋒一轉(zhuǎn)。 可是,如果一定要改變的話,我希望 南舟頓了頓,抬起眼睛,望向云開霧散后、遙遙投射下來的一線明光。 它以最流暢的線條,分割開了日和夜的間隙。 在這最后一刻,南舟的話音放慢放柔了許多。 我希望,當我遇到為我種下蘋果樹的人時,我應(yīng)該在窗邊就叫住他。 我會說,我是南舟,很高興見到你。 請問,我可以認識你嗎。 回答 小人魚望著他的眼神溫柔了許多:正確。 隨著她一聲宣布,問答游戲正式結(jié)束。 而日出勢不可擋地襲來。 云層如魚鱗一般,一片傳遞一片,被近似梵光的日色迅速渲染勾皴出整齊的輪廓。 小人魚和他們這點萍水相逢的緣分,也即將終結(jié)。 她的身體,正在一點點變得透明。 而就在她正式消散的半分鐘前,小人魚看向江舫,問出了一個她剛才就很感興趣的問題: 你為什么不回答上一個問題呢? 是不確定答案嗎。 是說不出口,不肯展露出自己的痛苦嗎。 還是 江舫平靜地回望向小人魚:因為回憶痛苦和失敗沒有意義。 我只要知道,現(xiàn)在的我足以和他相配。這就夠了。 小人魚艷羨地望著他,又望了一眼南舟,仿佛在看一樣她永遠也企及不了的美好之物。 隨著這一個清湛又多情的眼神,小人魚的身體粉碎成了泡沫,在無邊的澄金色光線下,散射出七彩的暈輪。 作者有話要說: 南舟:蘋果樹女士X 南舟:蘋果樹先生 小人魚:啊,磕到了.jpg 第119章 腦侵(三十二) 轉(zhuǎn)眼間,潮聲退盡,日光收斂。 三人回到了腦髓長廊。 身后是一扇再也無法開啟的門。 軀體的麻木感煙消云散,江舫解散的銀發(fā)上所有殘留的水跡也盡數(shù)干涸。 仿佛整個海洋都在陶陶日光下,連帶著一切過往和記憶,都被蒸發(fā)成了泡沫。 走廊里的咀嚼聲不再響起。 留給他們的是一片讓人心悸的空寂。 髓質(zhì)地毯起伏蠕動的速度超乎尋常,證明大腦此刻正處于異?;钴S的狀態(tài)。 一切的一切,都在指向他們要前往的終點。 那扇原本打不開的第六扇門,此時已經(jīng)無聲地開啟了。 厚重的門扇靜靜向五人敞開。 鎖鈕處,那五道刻痕溝壑間已經(jīng)洇滿了紅意,像是一顆充血的眼珠,遙遙盯視著他們。 李銀航的手機經(jīng)過連續(xù)兩天的使用,終于無力續(xù)航,熄了屏,再也沒辦法亮起。 走廊里能夠照明的,唯獨剩下了從那扇門的背后透出的微薄的光線。 那仿佛是一片讓人心慌的高壓深海間、鮟鱇魚用來捕獲獵物時提著的小小燈籠。 剛才死里逃生的李銀航眼望著那抹吉兇難辨的光,不自覺吞了口口水。 她望向南舟,用目光詢問:這就進去嗎? 南舟撫摸著唇畔,似乎在認真思考著什么。 李銀航就眼巴巴地望著他,等待他的回復(fù)。 經(jīng)過一番審慎的深思熟慮后,南舟開口了。 你剛才親了我。南舟看向江舫,這和在森林里的那個吻的性質(zhì)是不大一樣的。 李銀航: 江舫: 李銀航立即目不斜視地橫跨一步,正直地和兩人拉開了距離,以此假裝自己什么都沒有聽見。 南舟謹慎地求證:森林里,你是因為餓才親了我。剛才也是為了任務(wù)。但是我的身體每次都會有不同程度的奇怪反應(yīng),我在想,這是為什 江舫略強硬地一把按住了南舟的腦袋,往下壓了壓,好不叫他有機會發(fā)現(xiàn)自己面上薄薄的紅意:出去再說。 南舟被rua了個正著。 他想了想,覺得江舫說得有道理,點點頭:嗯。 江舫:銀航,你往前走。 李銀航正豎著耳朵聽小話,猛然被江舫叫了名字,還以為被抓包了,忙同手同腳地往前跑。 見她走出了一段距離,江舫壓低了聲音,對南舟說:別什么都往外說。 南舟好奇:為什么? 江舫用食指和中指的指關(guān)節(jié)夾住他的耳廓,輕輕扯了扯:說給我聽就好了。 南舟喔了一聲,搓了搓被撩得發(fā)熱的耳朵,和其他兩人一起往旅程的終點邁進。 他們終于可以實現(xiàn)最后的探索了。 上次,南舟來到這里時,鎖眼里有一只咕嚕嚕轉(zhuǎn)動的眼睛,堵住了他的視線,禁止他向內(nèi)窺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