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1)
就算,就算要碰別人,我也不會再任性了。 劈頭蓋臉的一番話,把程沐筠聽愣了。 隨后,他便覺察出不對來,萬俟疑那臉上本只應(yīng)是用藥水繪制的圖案,又有些微微動了起來。 不好! 心志不定時,便會被龍氣反噬,尤其此時的萬俟疑,腿部經(jīng)脈盡斷,反噬的龍氣全部直沖心脈而去。 程沐筠二話不說,一把扯開萬俟疑的衣襟,抬手覆蓋在他丹田之上,靈氣傾瀉而出。 然而,還是壓制不住。萬俟疑的眼白處已經(jīng)開始有黑色霧氣彌漫而上,一雙瞳孔泛出隱隱的金色。 這是將要完全被龍氣所控的征兆,再這么下去,他會心智盡失,變成一頭只知殺戮的怪獸! 程沐筠忽然想起什么,低聲說道:沒事,我不會同他人簽訂契約的,既以同你命運相連,便不會再有他人。 效果極佳,混亂的龍氣慢慢被壓制。 萬俟疑看過來的眼神也恢復(fù)清明,蔓延至眼白的黑霧慢慢退去。他歪了歪頭,又是如少年時那樣,野獸般的眼神。 不解除契約? 嗯。 萬俟疑得了保證,閉上眼睛,在程沐筠的引導(dǎo)之下,將暴走的龍氣壓制回骨血之中。 一切歸于平靜,程沐筠這才放心下來。 程沐筠皺眉,系統(tǒng),龍氣這種金手指也太危險了吧,萬俟疑這主角真是夠慘的。 系統(tǒng)小聲嗶嗶,其實我覺得你又被他套路了。 程沐筠也反應(yīng)過來,萬俟疑應(yīng)當(dāng)是有能力壓制暴走的龍氣的,他只是放任不管,賭一把自己的心軟。 不過無妨。 萬俟疑是怎樣的性情,他早就知曉,只要是這個人便好。 前輩,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程沐筠抬眼,對上萬俟疑漆黑的雙眸,嗯,即便這十年間,我一直在沉睡,也知曉事情并非如你說的那樣。比如,我的沉睡,是你動的手腳,對嗎? 萬俟疑看著程沐筠的眼睛,從其中沒有看到任何的厭惡,是。 過去那些事情,一旦坦白,便是將他所有的一切悉數(shù)剖開,展露給程沐筠看。 然而此時此刻,他只能選擇坦白。 陶寧冒充他meimei進宮一事,我早就知曉,他們商議之事,黑龍衛(wèi)就將對話呈上,我沒有阻止 這倒是程沐筠沒有想到過的事情,當(dāng)初進北川都城的人竟然真的是五公主陶琴。程沐筠以為他們是半路換人,沒想到竟是在萬俟疑的眼皮底下?lián)Q的。 此后,萬俟疑抓了陶琴,得到了陶寧可以懷孕且是純靈之體的事情。 聽到這里,程沐筠恍然大悟,系統(tǒng),你說這陶寧,能活到現(xiàn)在,真是不容易。 系統(tǒng):怎么了。 他腦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就從陶寧那邊知道的霸主萬俟疑的信息,也是有黑龍衛(wèi)的部分,他怎么就能天真的以為自己可以在萬俟疑的眼皮底下?lián)Q人? 系統(tǒng)深沉道:大概是出于對年少情誼的自信。 呵。 萬俟疑說到這里,停下來,又瞥了一眼程沐筠。 繼續(xù)。 他見程沐筠表情依舊沒什么變化,才繼續(xù)說了下去,陶琴說陶寧出自烏蘇族,又是純靈之體,我便想到你同我所說,算到陶寧同你身體有關(guān)。 他停了下,微微皺眉,似乎只說起來都是厭惡,我以為,你讓我留下陶寧,是要我同他成婚,生下足以承載仙人魂魄的孩子。 我不想碰他,看到他我都想將他剝皮抽筋,可我答應(yīng)過你,要替你尋找最為完美的身體。萬俟疑思緒似乎又有些混亂,好在并未完全失去理智,我不能違背同你約定。 程沐筠: 系統(tǒng)忽然開口,啊哈,果然,這一路狂瀉的劇情,還是跟你有關(guān)。如果不是當(dāng)初你那隨口一忽悠,萬俟疑也不會有這種聯(lián)想。 程沐筠:要不是劇本邏輯問題,萬俟疑能對陶寧產(chǎn)生那么大殺意嗎?如果不是他一心只想弄死陶寧,我犯得著騙人嗎? 系統(tǒng):對不起,是我們的錯。 程沐筠也不為難他,繼續(xù)開解萬俟疑,然后,你就讓我睡了十年? 說實話,他很疑惑。 萬俟疑一直想殺陶寧他理解,誤會程沐筠留下陶寧的意圖,他也理解。他不理解的是萬俟疑為何要讓自己沉睡十年。 我,我無法拒絕你的任何要求。 程沐筠微微皺眉,嗯? 萬俟疑怔怔看著他,只要是你希望的事情,我都會做到,我不能拒絕你。 你可以坦然告知我。 萬俟疑搖頭,不,我不想看到你失望的眼神。 程沐筠:,那你可以選擇在事情解決之前不進玉佩。 不,我不能如此長的時間見不到你。 什么詭異邏輯,什么扭曲的人格,萬俟疑童年的各種感情缺失果然還是造成了極為惡劣的影響。 他選擇了逃避。 不能拒絕,又極度抗拒陶寧,萬俟疑便選擇讓他沉睡十年,直到事情解決。 這十年,實際上對程沐筠來說,不過是南柯一夢。萬俟疑折磨的不過是自己,本該是程沐筠在玉佩之中陪同他征戰(zhàn)天下的旅程,變成獨自一人。 孑然一身,不相信任何人,唯獨在進入玉佩之中,面對沉睡的程沐筠時才能得到片刻心靈上的安寧。 又是這樣的表情。 程沐筠明知道萬俟疑心機深重,慣會在自己面前裝可憐,可想到十年間他的自我折磨,還是心軟些許。 陶寧的事情,你不必說了。 萬俟疑:我,我不想再騙你了。 程沐筠笑了笑,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什么? 程沐筠挑眉,知子莫若父。 萬俟疑一句解釋噎在喉頭,極度抗拒這句話。 陶寧和六王爺?shù)钠埡鲜悄愕氖止P,在陶寧的記憶中,和他茍合的卻是你,十有八九是你用了南疆秘藥讓他產(chǎn)生幻覺。這一切,都是為了玉胎,對嗎? 至于更多的,萬俟疑或許覺醒了部分仙尊記憶之類的話,卻是不能說了,說多了,程沐筠怕又刺激對方覺醒。 這回他可壓不住仙尊神魂了。 一個陶寧死了,這世界還不至于崩;如果連萬俟疑也因覺醒仙尊神魂暴體而亡,那就真的無可挽回了。 好了,以前的事,到此為止。程沐筠拍了下萬俟疑的肩,當(dāng)初我選擇了你,便會接受你的全部,以后不必隱瞞。 萬俟疑瞳孔微縮,耳旁如炸開一道響雷。 接受他的全部?那是不是,包括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和骯臟的欲望,也可全盤拖出? 程沐筠見萬俟疑垂著頭,似乎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又問了一句,你身上龍氣可還好? 萬俟疑沉默片刻,才回道:前輩,我感覺不出來,也不知道龍氣的情況如何,能幫我把藥水消去嗎? 消除黑色紋路,才能確定失控的龍氣是否還有殘留。除去這特殊藥水的方子,一直放在玉佩之中,只要萬俟疑想,隨時能將其去除。 你可以自己來。 被無情拒絕,萬俟疑并不喪氣,而是滿眼乞求,前輩,我手不能動了,剛才龍氣反噬,傷到手的經(jīng)脈了。 程沐筠低頭一看,見他右手垂在身側(cè),經(jīng)脈暴裂導(dǎo)致的皮下出血點還未消散,斑斑點點的紅色遍布其上。 好。他答應(yīng)下來。 不過盞茶時間,程沐筠就調(diào)配好了藥水,準備替萬俟疑去除臉上身上繪制的紋路,確認龍氣的確沒有出問題。 白色的絲綢帕子在藥水中浸過,擰干,然后在萬俟疑仰起的臉上擦拭。 手帕過處,露出繁復(fù)黑色紋路下的肌膚來。 萬俟疑膚色偏白,睫毛很長,帕子落在臉上的觸感似乎有些癢,他閉著眼睛,睫毛微微顫動。 一切擦拭干凈之后,萬俟疑睜開了眼睛,幽深如同夜幕之上的星空。 程沐筠的動作停了一下,只在這一下,似乎就被萬俟疑捕捉到了什么信號。 他伸手,攬過程沐筠的腰,微微一用力,兩人的位置便上下顛倒。 程沐筠眨了眨眼睛,看著萬俟疑長發(fā)垂落在自己臉龐,很癢。 更讓他覺得癢的,是萬俟疑的眼神。 他俯身,兩人呼吸交纏,前輩,你說接受我的一切,包括最陰暗的部分。 這,便是我藏在心底的,最見不得人的秘密 就在唇瓣即將相觸之時,程沐筠腦中響起一句幽幽嘆息。 小竹子,你們不是親如父子嗎? 程沐筠眼睛微微睜大,頓時從被蠱惑的狀態(tài)中清醒過來。他抬手,那個吻落在手背之上。 隨后,他又果斷一把推開了萬俟疑。 此時此刻的萬俟疑,雙腿尚未恢復(fù),根本沒有反抗之力。他倒在床上,臉色微微發(fā)白,果然不行嗎? 程沐筠順手撈起一旁的被子,蓋在萬俟疑身上,當(dāng)初,曾有人說過,要把我當(dāng)父親一般孝敬,我倒是沒聽說過,還有這般的孝敬方法。 萬俟疑呆住了,張了張嘴,又不知該如何辯解。 程沐筠又冷笑一聲,還有你的手,這不好好的嗎? 他起身,撿起在混亂中滾落一旁的玉胎,塞到萬俟疑手中,既然這么閑,手也好了,就好好用這塊玉雕個傀儡娃娃。 說完,程沐筠隨手扯開自己衣襟,我現(xiàn)在這具身體,可是經(jīng)不起折騰了。 萬俟疑見他白皙胸口上,已經(jīng)微微泛出屬于玉石的青色,上面還隱約有裂開的紋路,滿腔熱血頓時涼了下來。 是啊,這身體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身體,不過是一尊玉雕,他方才竟因為欲望沖昏了頭腦,完全將此事拋之腦后。 這是萬俟疑第一次追悔莫及,后悔當(dāng)初那句不過腦子的父親,也后悔今日一時沖動,殺了陶寧。 然而,此時此刻,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也只是拿起刻刀,給程沐筠雕刻一具身體。 或許,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也只能止步于此。 亦師亦父,這四個字,如同詛咒般盤旋在萬俟疑心中。 第205章 暴君的救贖人設(shè)崩了 萬俟疑最終還是實現(xiàn)年少時的夙愿,一統(tǒng)天下,開創(chuàng)了大陸之上第一個統(tǒng)一王朝。 他是極有爭議的一位帝王,御下手段嚴酷,但不得不承認,在他的雷霆手段之下,王朝很快結(jié)束混亂之勢,海晏河清。 萬俟疑起于微末,自幼不被喜愛,還曾送予東澤國為質(zhì)子數(shù)年,直至北澤先王崩逝才得以回到故土。 此后他依舊是蟄伏數(shù)年,自請離開王都,去往與東澤對峙之邊境,率麾下軍隊一轉(zhuǎn)北川歷年頹勢,收復(fù)失地。 自此,萬俟疑聲望大漲,踏上王者之路。 同萬俟疑稱霸之路一樣被民間傳奇的,還有他的情感糾葛。 萬俟疑終身未娶,未立后也沒有后宮,崩逝之后,皇位由侄子繼承。然坊間傳聞,萬俟疑的真愛是個男人,自他微末之時一路相伴。 那人善妒,曾要求萬俟疑一箭射死懷有他子嗣的東澤小皇子,又親手剖出腹中胎兒。即便是如此無禮的要求,萬俟疑也一一照做。 至于后位虛懸,后宮空虛之類的自是不值一提,朝臣甚至不敢上奏要求立后。曾有不知好歹的朝臣以此時要挾萬俟疑,自此便沒了聲息。 然而這些皆是野史,正史之中確有此人。那人名未程沐筠,是萬俟疑的帝師。帝師來歷不詳,卻始終伴駕左右,從未同帝王分開。 知曉內(nèi)情之人,聽聞野史傳聞皆嗤之以鼻,陛下同帝師之間感情,如師如父,又豈是民間傳聞那般上不得臺面。 如師如父四個字,如同詛咒一般,伴隨萬俟疑終身,也成為他這輩子唯一后悔的一件事。 臨終之時,萬俟疑屏退左右,殿中只留下了程沐筠。 年幼之時,程沐筠是唯一陪伴他的人,要離去之時,即便掌握天下,他依舊只想此人伴于身側(cè)。 凡人之軀,還是難以承受龍氣之暴烈,相較于大陸上的強者來說,萬俟疑壽命不長。 不過七十余歲,便已彌留。 他此時躺在床上,雙目緊閉,面容依舊年輕,停留在三十歲的壯年模樣,然而體內(nèi)的經(jīng)脈器官已經(jīng)衰竭,油盡燈枯。 程沐筠坐在床側(cè),玉胎雕刻而成的身體,更是看不出任何歲月的痕跡。 他心底沒有任何憂傷的情緒,原因很簡單,萬俟疑如今油盡燈枯,完全是他自己作得。 按照劇本中所述,一代帝王萬俟疑應(yīng)當(dāng)是活了整整兩百歲。 為了體現(xiàn)火葬場和陶寧跳城樓之后的鈍刀子折磨,萬俟疑身體無比強大,心靈上卻形同枯槁。 漫長的壽命,對他來說都是無盡的折磨。 程沐筠忍不住打斷系統(tǒng),行了,你別讀那劇本了好么。 系統(tǒng)小聲嗶嗶,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心軟,這朵綠茶黑心蓮就是饞你的身子,才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弄死,好到了上界和你再續(xù)前緣。 程沐筠垂眼,看著自己被緊緊握住的手。 他此時的身體,乃是用那個玉胎雕刻而成,經(jīng)久耐用,無需隔幾天就換一具身體。 然而,玉胎終究是玉胎,不是真正的身體。玉胎之體承載程沐筠的仙人之魂已經(jīng)是勉強,自是不能再承載龍氣,再微弱都不行。 兩人最親密的接觸,不過是一個落在唇上的吻,并未深入。只是如此,程沐筠的頸側(cè)都出現(xiàn)一道細細的紋路,有碎裂之勢。 萬俟疑嚇得幾乎魂飛魄散,自此之后渴求再盛,也不敢對程沐筠有逾越之舉。 兩人便如此相伴過了一生,維持著恰到好處的微妙距離。 萬俟疑此時神智已經(jīng)模糊,卻始終死死抓著程沐筠的手不放,似乎還有心愿未了。 程沐筠嘆了口氣,我倒是沒想到,萬俟疑這人能把劇情折騰成這個樣子。 系統(tǒng):我更想不通的是,死亡時間都不對了,仙尊歸位的時間也不對了,修復(fù)進度條居然一點不掉?